“黎初是我不好,我沒有盡到一個父親該盡的責任,但是我是有苦衷的,你原諒爸爸好嗎?”黎絡明忽然想起此次來的目的,語氣緩和甚至低聲下氣起來。

“我沒有資格原諒。”黎初扔下這句話開門走出去,這麽多年來的痛苦怎麽能一個原諒了得,他會有什麽苦衷,父親疼自己的女兒都有苦衷嗎?

“黎初……”黎絡明有些無奈得撫著額頭,是不是她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現在沒有一個比海邊更讓黎初想去的地方了,那裏沒有原諒與不原諒、在乎與不在乎,也沒有恨與愛。黎初來到那片海灘,他們四人曾經在這裏那樣開心。

“這是我的船,起航了。就算被海浪打沉了,這幾個字也是連在一起的,就像我對你的愛,即使有一天我不在了,這份愛都不會消失。”甜言蜜語還縈繞在耳畔,仿若昨日。黎初望著被海風掀起的一朵朵浪花,無邊的海際不知道那五條連在一起的船沉在哪一片海底,又在哪一段拋散了誓言,滔滔的海浪聲果然能把人的一切煩惱都驅散。黎初脫了鞋子拎在手中,沿著海邊漫步起來,迎麵走來一個人,邁著同樣休閑的步子走來,漸行漸近直到完全清晰地印在黎初的眼中:一位大男孩赤著雙腳,下身穿著一件和海一樣顏色的清爽牛仔,褲角隨意挽起沾了些許潮濕的沙子,上身是件和雲一樣顏色的白色襯衣,鬆開了頸前的兩顆紐扣,露出健壯的胸膛,前襟緊緊貼在前胸,兩隻袖子卻因灌滿海風而澎起,男孩左手插進褲兜,右手拎著一雙亞麻色休閑鞋,意外地望著黎初,此人正式太子策風。

兩人在相距不到一米的距離,靜靜的凝望,眼神由篤定到悲傷再到哀怨,正如泰戈爾的詩: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也不是天隔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麵前,而你卻不知道我愛你。他以為她從來沒愛過他,她以為他不再愛她,於是心被隔了一條無法跨越的渠。她在他眼中陌生又那樣熟悉,他在她眼中熟悉又那樣陌生。海風把兩個人的頭發吹起,零亂地遮住彼此複雜的神情,又一波海浪蕩起的時候,兩恩徑直朝自己的方向走去,沒有一絲諺語,即使心中的波浪比海麵上的更加翻滾。她踩著他走過來的腳印,她踩的腳印被哀歎踩著,兩個同樣瀟灑的人,誰也沒有回頭。鹹鹹的海水,不知怎地流進了兩個人的心中,澀澀的。海邊突然降低了溫度,冷得讓人不禁打顫。

他把他愛的人傷得最深,明明想給最深的愛卻給了最深的痛;他愛的人把他傷得最痛,他越想得到最深的愛,相反卻被傷的最深……

如果這是世界末日,那麽他會不顧一切把她擁緊,她的腳步沒有聲音,而他聽得見她已離他越來越遠,不管他有多想再望她一眼,他都決絕的逼自己不回頭,因為今天不是世界末日。

看到黎絡明一籌莫展的樣子,琦藍終於忍不住要找黎初談談了,地點還是那家叫做“往事如煙”的咖啡廳。琦藍望著麵前這位貌似乖巧淑女,實則倔強叛逆的孩子,不禁有點懷疑自己的把握。

“你記得我賞賜跟你説的哪個故事嗎?”久戰商場的琦藍懂得運籌帷幄,並不直接切入主題。

“當然記得了。”

“可是這個故事現在又有了後續,你想聽嗎?”

“恩。”

“22年後,女孩愛的那個男人來找女孩了,帶的不是愧疚,而是對女孩的怨。也許你會不明白,女孩開始也不明白,在兩人爭吵的過程中,他們發現當年在他們之間存在那麽多的誤會,男人寄了信跟女孩懺悔,女孩卻造詣搬了家沒有收到,一個朋友打給男人的電話,男人也剛好沒有接到,接電話的是男人的未婚妻,可是她並沒有傳達給男人,於是就產生了這樣的恨。”

“那後來呢?”

“你説如果你是女孩會原諒他嗎?”

“這……也許吧,畢竟愛多於恨,何況其中有著誤會。”

如琦藍所料,黎初其實還是一個懂得包容的孩子,但願她能用同樣大方的心原諒黎絡明。

“你知道男人是誰嗎?”看著黎初有些茫然的表情,琦藍輕輕吐出男人的名字:黎絡明

黎絡明?那不是自己的父親嗎?“那女孩……”黎初在口中猶豫。

“對,是我。”琦藍大方地承認,“就像你所説的,我原諒了他。”

“您……。”

“可是,男人還是有一個錯誤,沒有辦法彌補,那就是關於男人的女兒,也就是你。你知道你父親和母親為什麽對你有那樣的態度嗎?”

“對不起,也許是我讓你得不到正常的父愛與母愛,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的性格與愛好很相象?”是啊,又怎樣相象,一個為了賭氣,可以選擇嫁一個自己不愛的人,來讓另一個人痛苦,一個為了尋找寄托,決絕地不顧一切生下一個孩子,兩個都同樣愛著澆愁的**,同樣喜歡服裝這一行業。

“有什麽關係嗎?”

“你聽過愛屋及烏吧,可這裏是恨屋及烏。其實,這是很微妙的心理,很難解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