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來不及說愛你

方豔拉夏夏去參加她的同學聚會,夏夏想了想拒絕了。

她怕熱鬧。

倫敦仿佛永遠在下雨,濕漉漉的城市,暗沉沉的天空,過不了一會兒,雨漸漸下得纏綿起來。點點飛過車窗外,落地無聲。

方豔打電話來時,夏夏正坐著計程車慢吞吞地駛過大街小巷,一幢幢建築在雨簾中發著暈黃的光,更顯得曆史悠遠漫長。

“夏夏,你過來啊。”

方豔那邊熱鬧的緊,聲音聽起來就像回到以前的青蔥歲月,歡喜的緊。

夏夏貪戀起這種平靜,哼哼唧唧的說:“不呢?我還想睡覺。”

“你怎麽還是一點長進都沒啊,出來就知道睡……記得吃飯啊。”方豔笑著訓道,叮囑了聲就掛了電話。

夏夏晚餐是在街頭小店吃炸魚薯條,她難得的好胃口,把整份都吃完了。

外麵的雨稍稍小了點,街旁的櫥窗裏有漂亮的帽子和大衣,她佇足停了下來,發現自己好久沒有逛過街了。

夏夏原本想坐車去大哥呆過的學校去看看,去找方仲宇口中那棵和他初戀女友的樹。可還有一個多鍾頭的路程,她一個人更懶得去。

她興致一來,給方仲宇打了電話,鈴聲響了很久,方仲宇的聲音穿透過來有些疲倦。

“大哥,我突然發現你很純潔。”

方仲宇沒說話,半會沉重的說:“夏夏,他坐的飛機失事墜海了。”

夏夏怔忡,看著櫥窗內的蛋糕有些出神,貼在耳邊的手機嗡嗡作響。

“是嗎?”她直起腰身,聲音很輕,一雙眼睛看著外麵細雨纏綿的天氣。其實,這樣的天氣遊玩不是不好,隻是讓人懶惰。

有一瞬間,周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眼前一片濃霧。她回過神時,以為剛剛做了個白日夢,大哥的聲音卻從彼端傳來。

她說:“大哥,我在外麵玩呢?”

說完她就關了機,總覺得剛剛那個電話撥得有點多餘。大哥肯定是因為被她糗了,所以故意編了個故事給她聽,肯定是故意的,就像小時候一樣。

天氣終於好轉,方豔的同學聚會也完了。兩人一起去看皇宮換崗或者去劇院看巴黎舞劇。

天氣不好就留在房間看電視,叫送餐服務。

天天這樣吃喝玩樂,不到一周,夏夏的臉都長圓了,她照著鏡子對方豔直歎:“我在這裏竟然能長胖,真是太神奇了。”

方豔說:“誰叫你天天吃那麽多甜食?”

夏夏嚷著要減肥,強拖著方豔去爬聖保羅教堂。

爬到耳語廊後夏夏已經覺得精疲力竭,方豔感慨的說::“當年戴安娜嫁給查爾斯真是勇敢,她明明知道他不愛她,卻還是勇敢的嫁了,是嗎?”

欲罷不能,欲求不得,人生種種,大都如此,明知是深淵,還是堅持走到了底。

夏夏沒做聲,方豔轉過臉來,對她微笑。

那天晚上夏夏破天荒地開始失眠,她來英國後睡眠一直很好,但這天晚上翻來覆去,一直睡不著,後來好不容易睡著了,半醒半夢之間她一直哭,想要叫喊什麽,嗓子眼裏卻堵著,什麽也叫不出來。

直到有人把她推醒,她整個人還在驚悸抽泣。

“夏夏……”

她緊緊的攥著表姐的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想說話卻說不出來,胸口像被人用刀狠狠的捅了進去,反複扭轉。

她嗓音破碎,“回家,我要回家。”

她們訂最快的航班回家,回到家裏夏夏就病了,她發著高燒,燒得像塊熱鐵,家裏叫了家庭醫生,來了又走,隻開了些退燒和感冒藥,交代要是高燒不退,就得送醫院。

一家人呆在床邊急得亂轉,方狄恒甚至動了氣,狠狠的訓了方豔一頓,方豔心裏頓時更自責了,“在英國她還好好的,真的好好的,我也不知道夏夏為什麽會突然這樣……”

方仲宇看著躺在**,高燒,咳嗽,喘氣,痛苦不已的樣子。

“丫頭。”

他在床沿坐了下來,彎身下去傾聽隻聽見她斷斷續續的囈語著。

“對不起……對不起……”

她喃喃哽咽,方仲宇聽了以為她醒了,確認後才發現,她仍在昏迷,在高燒中掙紮,痛苦的呻吟啜泣著,氣若遊絲,卻仍在反複的低喃。

“她在英國那幾天沒什麽異樣嗎?”

方豔不懂他問的什麽,隻得搖頭,“沒啊,那幾天她真的好好的,好的……。”方豔突然一頓,發現她開朗的教她有些轉換不過來,“難道她應該有什麽異樣嗎?”

“羈押爵的專機失控墜海,機上無一人生還。南宮家簡單的辦了個祭奠,用的還是他生前的東西。”

“怎麽會這樣?”方豔低喃,“可是她真的……我真的不知道,我還以為她是心情好了……。”

下半夜,夏夏還是處於昏厥與高燒,方狄恒急忙將她送到醫院,折騰了一整夜,直到早上,高燒才退下,所有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終於……

他徹底的走出她的生活了……

終於……

他一個人孤獨的死去,屍沉大海……

可是,為什麽……

他不是做好一切準備了嗎?

那麽,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她會覺得害怕,為什麽心裏會這般淒涼……

方仲夏,因為你愛我,因為——你愛我——

她的心,或許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樣無動於衷,或許,她早已沉淪,但是她太執拗。

如果,愛情能有機會,換個對象,卻可以重新來一次。

她輕輕的喟歎了口氣,無聲地睜開了眼。黑耀的眸底,映入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她的眼睛有些朦朧,帶著迷惘,看著意外出現在眼前的人,像是在做夢,可她很久沒夢過他了。

“夏夏,你醒了。”

他的聲音很溫和,是她聽過的聲音裏最溫暖的了,溫暖了她年少的時光。

有那麽一秒,夏夏覺得自己做了個冗長的夢,所有的一切幾乎都不曾發生。她和南宮爵在一起的時光,是虛無不存在的,她偶爾跟在他身邊,看他吃喝玩樂,然後很不客氣的損他。他們從未分開,仍是相戀情深的愛侶,他從來沒有棄她不顧。

“夏夏,是我,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