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我不吃你那一套

回家以後,我沒有和江北吵架,隻是把事情攤開了跟他講清楚,希望他也能跟我講清楚,我自認這是現在最正確的解決方法,我小心眼,我做不到姑息養奸,也受不了被蒙在鼓裏,而且老實說,這次我多少是有點相信江北的,我覺得江北要是看得上趙紫妍,他早就下手了。

人犯了錯,都會心虛,會想要回避,所以江北這次的態度,比我的態度要差一些。

他還是跟我強調,他不說主要還是怕我多心。我說我理解,並且我希望,這種不是個事的事情,還是說開比較好,畢竟一旦捅破了,本來沒事也變得可疑了。

江北撇著嘴歎著氣,吐了兩個字:“真煩。”

氣氛有點壓抑,他在沙發上抽煙,我裝作什麽事都沒有,和平常一樣去洗漱,然後上床睡覺。剛躺下,想起江北今天喝了酒,又起來去泡了杯柚子茶放在他麵前的茶幾上,然後繞到沙發後,俯下身來在他脖子上淺淺親了一下,我說:“我真的沒有要怪你的意思。”

江北抬手把我放在他肩上的手拂開,這個抗拒的小動作,讓我心裏有點難受,就深吸了一口氣跑回**去躺著。

我已經沒有以前那麽愛哭了,也比以前愛考慮事情了。我知道我和江北的婚姻和感情都存在問題,我一直避免給他帶來壓力,可是到底要怎麽樣,才能讓我們的婚姻發展成我希望的那個樣子,我還真的沒有辦法。

隻能一步一步,盡量多考慮,做自己認為正確的選擇和舉措。

他輕輕地推門進來,輕輕地掀開被子上床睡覺,輕輕用手摸我的眼睛。江北知道我喜歡偷著哭,慢慢地就養成這麽個習慣,來試探我眼睛上的潮濕程度。

我沒睡,也沒打算裝睡,就握住他的手,拉到自己胸前抱著。

“沒睡?”他問。

我輕輕“嗯”一聲,想了想,很小心很小心地問,“北哥,你是不是後悔結婚了。”

“沒有。”他簡簡單單地說,然後從後麵把我抱住,有些疲憊地呼了口長氣。

我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那你是不是,還是不習慣現在這樣?”

他說:“好了饒饒,睡覺吧。”

可是我睡不著。我不想把矛盾壓著不去解決,日子我是想好好過的,所以發現問題我盡量解決問題,我想不通的時候,會去請教別人,我甚至在網上去找專門做情感分析的人谘詢。所有的人都告訴我,千萬不必把問題堵著,有什麽說什麽,要敢於解決。

我估計江北也還沒睡著,就轉過來抬頭看著他,我說:“我知道你不喜歡被人管著,我也努力不幹涉你了,可是我真的很害怕,我怕有人像我一樣這麽喜歡你。”

“別說了。”江北的嗓音沉沉啞啞的。

不行,我得說,不說要憋死了。我們倆整天就是嬉皮笑臉的,我知道江北也喜歡看我跟他嬉皮笑臉的,但總是裝沒事兒那也不是個事,光他心裏舒服,我不舒服也不行啊。

我就接著說:“我知道你不愛我,我已經努力讓你愛我了,北哥,有時候我想想櫃子裏那兩張結婚證,我都覺得害怕。我怕我在做夢,然後醒了,什麽都沒有。我也沒結過婚,世界上也根本沒有江北這個人。有時候我都想,讓我死一回算了,可能我死掉了,你就會特別特別愛我了。”

我還是把自己說哭了,江北就把我抱得再緊一點,不至於緊到喘不過氣的地步,他還是不說話,我知道他覺得我說這些都沒用。

“我愛你。”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有微微的抖動,就好像連他自己都很猶豫。

說實話,我心裏不相信。以前他這麽說,就是假的我心裏也美上一陣子,可是現在這些話已經哄不住我了。不止是江北,我想我都有那種“要是沒結婚就好了”的想法了。最美好不過是若即若離時,他若即的那個瞬間,而現在即也不是即,離卻是正正經經的離。

婚姻果然是道枷鎖,把很多事情都變得沉重。最美的是結婚的那個瞬間,他抱著我在秋風裏說“老婆你今天真漂亮”,沒結婚的時候,還可以幻想那個瞬間,結了婚,那些幻想就永遠都不會再發生了。

感情是一道拋物線,一旦過了頂點,多少是有下滑的趨勢的。

我說:“我都不知道你哪裏好,那些女人喜歡你什麽。我一點兒都不相信自己,你才二十六歲,你可能為我停下麽。”歎口氣,“好了,不說了,再說你又該煩了……”

我們擁抱著,交叉呼吸,然後我刻意地,把呼吸調整到和他同步。我是有多小心,小心到這一點點的打擾都不敢給他,也許有的時候,江北在外麵得瑟的時候,看到漂亮姑娘的時候,一想想家裏還有個我,**始終躺著個不變的老婆,他自己都得覺得挺透不過氣來的吧。

唯一能讓我安心的是,不管多晚,他每天都會回家,抱我或者不抱我,安靜地睡覺。

有的時候你會忽然發現,自己愛的始終是那個幻想,而幻想巨象在眼前這個人身上。而就算這樣,還是不能接受他的離開或者欺騙。開始的時候,誰愛的不是幻想呢,又有誰不是因為心裏想愛才去愛,反正我是這樣的,不愛江北,我這心就空蕩蕩的。

這完全是沒有自我的表現。

那些不愉快,我們就不再提了。一覺醒來以後,再度回到常規的姿態,互相嘮叨、抱怨、嘲笑,然後再撒嬌,偶爾吵一吵。

春天來得特別快,開車經過某些地方,昨天還是一片枯黃,忽然有一天就發現他們都綠了。

江北總是穿得很單薄,我心裏想管他吧,又不舍得嘮叨得太多。不過他這人懶,不喜歡在街上步行,也就不會經常接觸那些寒風,我還是比較放心的。

天氣暖和一些的時候,江北帶我去報名考駕照,身為有錢人家的媳婦,這點常規技能都不會就說不過去了。

我說:“你就是給我找點事做,然後就沒人嘮叨你了。”

江北挑著眉毛得意地笑。

接下來很多天,我在背理論,江北看我太認真了,就說隨便看看就好,沒那麽難的。我有考試強迫症的好麽,不管是什麽樣的考試,一瞬間就會調動起上學時候的情緒,江北笑著說我:“彪樣。”

然後我去駕校練車,有個歲數和我差不多的姑娘,叫芳芳,穿金戴銀的,但是舉止什麽的不見得有多大家閨秀,和瑤瑤有那麽點相似的地方,能扒瞎,偶爾說說髒話,但是人挺好相處的。

我們同期的學員,我和她算是投緣的,我在這邊也沒什麽朋友,自從瑤瑤走了以後,跟陶文靖的聯係也越來越少。主要是江北看不上陶文靖兩口子,他說他一看見陶文靖那個身量,就替她愁得慌。其實江北看不上陶文靖,我覺得根本原因不在外形,他是覺得陶文靖窩囊,覺得這樣的傻逼女人,簡直沒必要活了。

我跟芳芳了解一段時間下來,她也不跟我瞞著,她就是個被包養的,書也沒好好念,就混日子在行。

有的時候不練車,我和芳芳會約起來一塊兒去逛街,有時候我也在江北麵前提一提她,當然不好說她是讓包養的。江北覺得我有點自己的朋友也不錯,也沒管我。

後來江北去接我的時候,就跟芳芳見過一麵,當時芳芳的表情就有點不對勁,她說:“沒想到你老公這麽帥啊。”

我說:“是啊,你可別打他主意啊。”

芳芳就跟我笑,“哪能啊。”

人生難得一知己,越是長大了,就越沒什麽正兒八經的知己。芳芳這種人,跟她要好過,隻能說是我瞎了眼。

春天學車,總是容易趕上下小雨,有時候練著練著,就下雨了。我人又馬虎,經常不帶傘。江北看見下雨了,就過來接我。

有天我在那兒練車,就看見芳芳和江北打著一把傘站在某個地方等我,兩個人有說有笑的。

我跑過去站在雨裏問,“你們說什麽呢?”

芳芳趕緊把傘塞到我手裏,讓我和江北在傘下,她自己在雨裏站在,那個善解人意的樣子啊。

芳芳說:“沒有啊,就說你摸教練大腿那事兒來著。” [^*]

是這麽回事,剛開始的時候,我不大熟悉,總忍不住低頭看檔位,有次教練就坐在旁邊,不讓我低頭。我們教練是個黑臉兒,看著叫人怪緊張的,我一緊張,抬頭看前方,伸手想摸檔位,不小心摸到教練的大腿了。教練麵不改色地說:“我不吃你那一套。”

芳芳跟我們分別說了拜拜就走了,我心裏又不大痛快,江北攬著我的肩,對我說:“我跟你打賭,不出兩天,她就得給我打電話。”

“你以為你誰啊,誰都那麽看得起你。”我白江北一眼。

江北撇撇嘴,“你以為我容易啊,要是天天有我這樣的帥哥圍著你打轉,你不動心?”

“嘁,圍著我的帥哥多了去了。”

“比如?”

我轉了轉眼珠,聽見江北的手機在鬧,提醒他:“你電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