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淚

我雖然很熟悉江北的德行,但真的不算了解他,總覺得無從入手。所以他說一些話,我真心不知道他到底是出於什麽想法在說。這個時候他告訴我,他沒想過離婚,算什麽?讓我安心,讓我別再折騰,還是對我的施舍?

也許他也是這麽想的吧,我沒有老公可以死,就剩下自己了,我要死要活地裝裝可憐,然後他就像可憐韓晴那樣回過頭來可憐我了?那他還是真高估自己了。我當初敢跟他,憑的不是他的魅力,是我的魄力,現在要散夥,我雖然不想,但我也承受得起。

我覺得沒什麽想跟他談的,就幽幽冷笑那麽一下,用淡淡地力氣說:“沒想過,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除了離婚這個問題,我們現在真沒什麽好說的,他像宣判一樣告訴我,“你出院以後,我會回家去住。”

“隨你。”我垂了下眼睛。江北歎口氣想走,剛轉過身,叫了聲:“爸。”

江北他爸是被他媽招呼來的,說到底我還是江家的媳婦,我自己在家差點掛了,作為公公還是要來表示慰問的。

江北他爸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但對我還是盡量擺得和顏悅色的,宋阿姨也來了,在床邊問我怎麽樣,眼眶有點紅,說:“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小心呢,真叫我們擔心死了。”

我說:“阿姨對不起,以後會注意的。”

然後江北他爸走到江北麵前,劈手甩了個大嘴巴子。那嘴巴子甩得及其響亮,就算我現在架勢擺得這麽淡定,都不淡定地看過去了。

趙阿姨背對著他們,回避著這個大義滅親的殘忍畫麵,江北有點愣,皺著眉頭看他爸。

江北他爸開始教訓自己的兒子,“你又滾到哪裏混去了,好好的媳婦怎麽會變成這樣,饒饒要是有點什麽,你心裏過得去麽!”

江北就皺著眉頭瞥過臉去。

江北他爸繼續說:“出了事還是別人給送到醫院來的,你這個丈夫是怎麽當的!”

要是以前,這時候我應該弱弱插一嘴,說“爸,是我自己不小心,你不要怪小北啊”之類的話,現在我就什麽都不想說。怎麽都顯得挺虛偽的吧。

江北低著頭,說了句,“我錯了。”

這瞬間我看了江北一眼,看他那個不自在的很受壓抑的表情。江北他爸又教育了幾句,然後讓江北滾出去,他就滾出去了。

江北他爸來慰問我,體貼關懷的話,趙阿姨都說過了,江北他爸就代表他那不成器的兒子給我道歉,讓我不要生小北的氣。

我這才解釋,是我自己睡著了,小北白天本來就有事要忙。江北他爸苦口婆心地跟我說:“饒饒,你是個好孩子,跟著小北受委屈了。你們兩個是不是在鬧什麽矛盾?你跟爸說,爸給你做主。”

我笑得有點無力,江北他爸是個男人,比較起他媽來就有些遲鈍,而且江北他媽和韓晴走得近。所以江北和韓晴的問題,他媽看出來了,他爸顯然還沒想到。沒想到,我也沒打算去告這個狀,這要是別人也就算了,偏偏是韓晴,和江家的關係本來就掰扯不清的韓晴。

我違心地說:“沒有,小北對我挺好的,就是最近忙吧。”

江北他爸歎口氣,說:“小北這孩子不懂事,喜歡犯渾,但他肯定不會對不起你的,這點我能保證。”

我笑笑,說:“我了解。”

江北接我出院,把我送到家門口又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帶了外賣回來讓我吃,然後自己開了電腦打遊戲。我覺得他也不是真的想玩兒遊戲,他是不想看見我,跟我無話可說,所以給自己找點事情幹。

江北今天明顯不順手,團滅了,把鼠標拎起來,然後撒手,鼠標落在桌麵上,發出好像摔東西一樣的聲音。

我慢悠悠地吃了點東西,不想吃了就收拾,江北隔著老遠說:“放那兒吧。”

我就放那兒了。

接下來我們一直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他玩電腦,我就擺弄筆記本,一個在飄窗那邊,一個在沙發上。到臨睡覺了,各自去洗漱,先後爬上床,也不說話,隔著段距離,就算還是在一張被子底下,也不會有任何肌膚接觸。

現在不止是我,我感覺連他都明顯小心翼翼的,這樣我反而一點都不小心了。

江北連續在家裏呆了好幾天,沒什麽事我們盡量不說話,吃飯就是他出去買,買回來了我先吃或者他先吃,家裏有的是酒,有時候他也喝,但是不會醉。

什麽家務他都不讓我幹了,當然他自己也不幹,打電話叫了家政,每天下午兩點過來收拾一趟,家政阿姨碎嘴子,有天就問江北:“你們這婚紗照真好看,在哪兒照的,我女兒快結婚了,也要照這個。”

江北往尺寸最大那張婚紗照上看一眼,說:“那框上好久沒擦了,都是灰,阿姨你待會兒幫忙擦一擦。”

“唉,好。”

他跟一個家政,說的話都比我多。

我知道江北憋得慌,留在家裏看著我,可以說是他爸安排的任務,也可能是他自己強迫自己的。反正他就是憋,除了買東西也不出門,圖的什麽呢。

有天晚上,我化了妝,這也夏天了,穿得也清涼,要出門。江北問我:“哪兒去?”

我淡定地告訴他,“岑哥自己開了個酒吧,生意不好,我過去充人氣。”

我們這邊新開的酒吧,剛開始都會搞這種活動,就是叫上朋友去免費吃喝,顯得很熱鬧的樣子,以此吸引人流。

江北在家憋,我也憋,還不如出去散散心。

江北皺眉,“大晚上往外跑什麽。”

我勉強擠出個冷笑,“你也出去跑跑吧,我快憋死了。”

我走了,江北沒攔我。但我突然不想去岑哥那兒了,就給他打了個電話說了一聲,然後自己沿著海邊走,心情果然舒暢不少,我決定以後都得出來走走。

心情開闊了,也沒那麽死腦筋了,既然所有人都想把婚姻關係維持下去,我多少也做點努力吧。我打算回去以後,實在不行就主動跟江北說幾句話,總僵著也不是個事。

江北聽了我的建議,也開始往外跑,喝多了回來,一頭栽在**睡覺,我再爬起來幫他脫衣服。

我注意著人身安全,出去走回來的還是比較早的,江北一往外跑,那就是三更半夜才回家的節奏。

某天他回來了,我習慣性地爬起來打算幫他脫衣服,但發現他根本沒有睡著,就是倚在**歪著頭看我,身上沒有酒味。

我說:“沒喝酒?”

他點點頭。我目光正好瞟到他的手上,沒想什麽,脫口問道:“戒指呢?”

江北愣了一下,從口袋裏摸出我們的結婚戒指套在手指上,我看著他套戒指這個動作,然後看到他的手腕。我幾乎是啞著嗓子說的,“你手表戴反了。”

我太清楚江北的習性了,尤其是在**的習性,什麽樣的時候會摘手表。

江北又愣了一下,然後把手表和戒指都摘下來放在床頭上,淡淡地:“我去洗澡。”

他洗完澡回來,我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我問:“江北,你多久沒碰過我了?”

他沒回答,掀開薄被進來,開始往我身上爬,一隻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大約是個**的前奏。是不是覺得這樣就算是安慰我了?媽的,我真嫌棄。

我從醫院回來以後,我們倆有過一次,不記得是誰先挑起的,反正不聲不響地發生了,完事兒以後轉過身去各睡各的,再之後誰都沒有興致。有點苦大仇深的意思。

我把江北的手推開,“不想就別勉強。”

他動作沒停,我又淡淡地說:“我不想。”

江北呈一副掃興狀,平躺回去睡覺。我問他:“你打算拖到什麽時候?”

江北深吸一口氣,“你別逼我行麽?”

我自己抽抽嘴角笑笑,一字一字爭取咬得清晰,我說:“你去見韓晴了,你們還上床了,現在你覺得我逼你,你們是不是有點兒欺人太甚了。” #>筆>閣 —豪門豔:澀女時代

眼睛酸酸澀澀的,還發漲,我是想哭,但也沒讓自己哭出來。我這些天受夠了冷折磨,冷得都快無堅不摧了,我覺得世界上最悲催的感情和關係,也就這麽回事了,可是我們都很膽小,沒有人有勇氣站出來主動改變。隻想這麽耗著,拖延一天是一天。

我沒想到的是,江北哭了。

他轉過身來抱著我,把頭埋在我的胸口上,就像小孩子抱著媽媽,眼淚把我的睡衣打濕了。

他拿手扒著我的肩膀,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默默地哭,間隔很久再吸一吸鼻子,什麽話也不說,就是把臉往我胸口越埋越深,把我越抱越緊。

我知道江北也難受,他不知道該怎麽辦,他在逼我,我們所有人在逼他。可他活該被逼,是他自己惹了這些麻煩到身上,但卻沒有處理掉它們的能力。

新歡和舊愛,他都想要,他都割舍不了,天底下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現代社會重婚是違法的。我甚至明白,韓晴糾纏江北,也許根本連名分都不在乎,她就是圖個依靠。

我抬手輕輕摸了下他的頭發,我說:“你讓我跟韓晴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