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兒童樂園

康岩看到這家兒童樂園在轉讓,根據我上次的了解,w市現在大概有五六家兒童樂園,但是沒有規模特別大,條件比較好的。這些兒童樂園都開了好幾個年頭了,娛樂設施也舊了,這一家地方不在市中區,估計這會兒是幹不下去了。

我當時確實就起了點興趣,因為自己有孩子,對這方麵有天生的好感。

我們去要了兒童樂園老板的電話,第二天我打電話找那個老板談。康岩覺得我不大像個生意人,省的被坑了,就說跟我一起去,我也有這個自知之明,就同意了。

我們見了兒童樂園的老板,老板說生意還可以,收入也比較穩定,主要就是周末會比較忙,當然老板也不是需要時時在那地方看著,所以都還好。

總共五百平米,轉讓價六十萬,包括兩年房租,設備全轉。我對這方麵行情不大懂,覺得價格也還可以接受,那些錢我肯定是拿得出來的。康岩不同意,直接給人家砍到了三十五萬,我就在旁邊跟著砍,我說他那些設備太舊了,轉過來肯定也不要了,再裝修也不止二十萬,地段又不好雲雲。

後來四十萬成交。我說康岩砍價太狠了,真佩服,他說那個老板人一看就太虛了,今兒要是我自己來,最多能讓到五十萬,不能再少了。

康岩問我,“你就這麽糊裏糊塗地轉下來了,打算怎麽做?”

我確實不是個生意人,我想著就照著以前那樣做唄。我其實就是給自己琢磨點事情幹,在老家,我那兩家服裝店都能滾出錢來,我現在一點不比當初剛拿到錢的時候窮。隻是我這個人不愛頂風險,也不求大富大貴,所以隻願做點小打小鬧的生意。

康岩又陪我去了下即將跟我姓的兒童樂園,然後跟我提了些建議。康岩是覺得,這些老掉牙的塑料設備,確實是不能要了,熟料表皮上都磨出毛來了。這樣的東西,小朋友不會嫌棄,但那些家長過來,看見這些玩意兒,能不嫌棄麽。

小孩子玩兒的地方,一定得保持一百分的幹淨,塑料這玩意兒直接撤掉,換全環保材料。然後現在這種擺設方式也不好,太稀鬆了,很浪費地方。這五百平完全可以更好地利用起來,把功能區劃分得更明確一點,然後可以擠出來一個兒童攝影專區,等等等等……

我覺得康岩好熱心啊,很像別有企圖的樣子,最後他也從實招來了,其實他是有入夥的想法。

當年康岩跟老婆離婚,基本算是淨身出戶,手裏除了套房子什麽都沒有。這五年過去,他靠著夜總會的工資,吭哧吭哧也攢了幾十萬,在手裏閑著也是閑著。他是一個月什麽不幹,光看看場子就兩三萬的人,小買賣不稀罕做,大買賣錢不夠,一個人幹太累,找個稱心如意的合夥人又不容易。最根本的問題是,在夜總會當雞頭,太沒意思了,那什麽時候是個頭。

所以打了我的主意。

我說他虛偽,還以為是好心幫我,原來忙活半天是為了自己。康岩說我入夥,他管理,這樣大家都方便。

其實我心裏是很樂意的,我一點不覺得和康岩一起做,會影響到我的利益。真的是省事兒,康岩這個人太讓人省心了,找個陌生的管理者,還得不放心這不放心那的,也隻有自己的買賣,做起來才更用心。

看我弟開那個台球廳,那一天天用心的啊。康岩是我在w市唯一的朋友,我妥妥地相信他。

辦好轉讓手續以後,我們聯係了設備的供應商,又帶著煒煒跑到別的兒童樂園去別人家偷師取經,然後這邊暫停營業,重新開始搞裝修。基本都是康岩在負責,我就大爺似得沒事兒過去轉轉,聽康岩跟我講講就行。

康岩問過我一句話,他說:“你有沒有想過,要把江北給你那些錢還給他?”

我愣了楞,然後笑,我說:“你知道江北那個脾氣不,我要是還他錢,你猜他得什麽反應?”

“他會覺得你看不起他。”康岩回答。

我就攤攤手,無奈地撇撇嘴。有些事情,分得太清楚了,也十分沒意思,我不想再跟江北,因為這種他眼裏的屁大點事吵架。不過我想,那些錢以後能不動就不動了,大可以直接給煒煒存著。用這種方式還,江北總挑不出毛病來的。

因為有了事情做,我最近其實看上去精神頭大了不少,這些如果熟悉的人想注意,很容易就能看得出來。我去醫院的時候,宋阿姨就看得出來,還以為我和江北是不是和好了,我就光敷衍他們。

他們是我的長輩,不管我和江北有多麽的陌生,江北那個爹我是認的,這個老人家真的是個非常不錯的老人家。我從來沒想過,要改口重新叫他一聲江叔叔。反正人也快去了,哄哄就哄哄吧。

江北也看出來了,一個周末我們帶著煒煒一塊出去玩,江北就問我:“你最近在忙活什麽?”

我彎著眼睛笑,“不告訴你。”然後跟煒煒說,“媽媽給你準備了個好大好大的禮物。”煒煒就跳著說,“太好啦!”

江北說xx公司出了款新車,感覺挺適合我的,我說:“我是馬路殺手,還是算了吧,等有需要的時候再說。”

我就是馬路殺手,估計是在開車這方麵,就是沒有天賦。而且我還是覺得,我運氣不好,盡量少些接觸這些危險的事情。

江北也知道我最近和康岩走得挺近的,都住在一個小區,別說抬頭不見低頭見了,有時候去接煒煒,也是康岩陪我一起,幼兒園老師什麽的都看得見。但我心裏坦坦蕩蕩,也沒多想過什麽。江北也不多問什麽。

分開住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們盡量都不去過問對方的私生活,但是吧,忍不住地會有那麽點關心。

我就注意到啊,我們家孩子幼兒園裏那個阿姨,看江北的眼神就怪怪的,這可能是女人天生的直覺。

有次我去接煒煒的時候,那個阿姨就問我:“你和煒煒爸是分開過的?”

我沒隱瞞,她又問:“那那個經常和你一起來接煒煒的,是你現在對象啊?”

我說:“不是。一塊兒做買賣的,也住在後麵。”

幼兒園阿姨說,“我覺得煒煒爸挺好的,為什麽分開啊,好可惜哦。”

我說合不來就分開了唄。這幼兒園阿姨在我眼裏看,就是個丫頭片子,今年才二十三,見著江北這樣有錢有臉的男人,動一動少女春心是十分正常的。

有次她還跟我抱怨,說:“你知道做一個幼師有多難受嗎?每天看著那麽多顧家、愛孩子、有車子、有銀子的帥哥,卻都是別人的老公……”

我說:“那你也去找個。”

她就曖昧地瞟了煒煒一眼。我自笑而不語。心裏隻有一個評價,小姑娘長的還行。

風平浪靜了沒多久,我的兒童樂園還在大刀闊斧地搞裝潢,那天周三,按理說孩子歸江北帶,我和康岩正在兒童樂園裏做宣傳策劃,江北打電話過來,讓我趕緊去醫院,說是煒煒生病送醫院了。

煒煒是在幼兒園忽然發燒的,然後幼兒園阿姨找江北,江北人在c區,一時間趕不回來,就通知了我。

我和康岩風風火火地殺過去。昨天煒煒是在我這兒過的夜,晚上我就感覺她有點兒發燒,但並不嚴重,我以為就是普通感冒沒有重視,就給她吃了點退燒藥,然後退燒了。早上送去幼兒園的時候,也跟老師交代了,讓她幫忙注意點,如果再發燒就通知我。

在路上的時候,我就緊張得直抽抽,我這個人比較悲觀,出點事就喜歡先往不好的方麵去想。

我就擔心啊,會不會是手足口病之類的啊,會不會感染h7n9啊,那幼兒園裏有花花綠綠的小野禽啊。

康岩一個勁安慰我,但我就是淡定不下來,我怎麽好像碰見點事就淡定不下來。我說我這樣是不是挺不好的,康岩說:“當媽媽的麽,也正常,沒事兒,放心吧。”

到了醫院,幼兒園阿姨在,煒煒還在急救,得的是小孩子比較常見也比較危險的,急性肺炎。我心裏就一個想法,幸好不是h7n9。

但我們家孩子一直身體很好,我和江北照顧的也不錯,咋就會發燒呢。我又特別擔心,幼兒園是不是有孩子得了什麽傳染性疾病啊。

我就瞎擔心,擔心著擔心著就哭了,站在那兒,康岩把我往懷裏攬了攬,拍著我的背說放心。

我正抹著眼淚兒,江北也趕過來了,先是瞅了我和康岩一眼,沒說什麽,然後幼兒園阿姨就十分憂傷而熱切地迎了上去。

江北問了兩句怎麽回事,幼兒園阿姨滾著淚珠子道歉,“午飯菜裏有魷魚,午睡的時候就發燒了,我忘了煒煒會過敏……”

我和康岩自覺分開一段距離,康岩示意我去一邊坐著,我們坐下的時候,就聽見江北黑著臉跟那個小阿姨說,“以後沒事兒別給我打電話,趕緊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