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急眼

江北走過來親了下我的額頭,撫了撫我的頭發,深吸一口氣,什麽都沒說。

其實這樣就可以了,除了氣氛低落點兒,我們過得就是平常夫妻的日子,隻是誰也沒拿開了直說。我覺得,就這麽耗著我也挺樂意的,什麽開始所謂的新生活,我覺得過去的一切,那些甜蜜的悲傷的東西,早就把我和江北擰在一起,分不開了。

複不複婚,名分不名分,我不在意。

江北恢複工作以後,年底各種結算都會很忙,我和煒煒白天在家,那兩天我有點感冒,煒煒又特別喜歡膩我。我又不樂意讓她膩著,怕把感冒傳染給她,白天就把她帶到兒童樂園去,讓她自己玩兒。

康岩見我,說看上去有點憔悴。哎呀,生病了麽,氣色差點很正常。

明明那個小毛孩子,挺久沒見我了,就顯得有點激動,跑過來跟我說話。我哪有話跟他說,我躲都來不及,我就躲去了辦公室裏。

然後明明聽說我感冒了,就跑出去買藥,跑到辦公室裏來送。我可無語了,就問他:“工作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麽?”

他說沒有。我又問:“那你老這麽巴結我,你什麽意思?”

“林姐,”他頓了頓,瞅著我,說:“我就是想關心關心你。”

我話還是說得比較委婉的,“你這麽關心我,店裏的人看見會說閑話的吧。你個小孩子,好好工作,該找對象找對象,過年的時候我給你康哥說,多給你批兩天假,以後就不用總往我這兒殷勤了。”

他點點頭,出去了。

一般我也不怎麽上微信之類的,隻是我弟弟他們那些年輕人喜歡這麽聯係,我這會兒也沒什麽事,就上微信跟我弟弟說話,主要就是告訴他,過年我不回去了,讓他好好陪我爸,別惹事什麽的。

跟我弟弟叨叨一會兒,明明那孩子又在微信上找我,就四個字,“我喜歡你。”

老娘奔三了,老娘好多年好多年,沒聽過這麽青澀的四個字了。這四個字敲打得我瞬間有點回到少女懷春的美好光陰啊,我就挺無奈地笑笑,沒理他。

過了一會兒,他又發一條,“林姐,我真喜歡你。”

擦,他喜歡我什麽啊,我覺得我根本就不咋認識他的好不好。不過小孩子容易犯一根筋的毛病,就是明明沒有那麽喜歡,但覺得很喜歡,越琢磨就越來越喜歡。

這要換了以前,我很可能會跟他說道幾句,但現在我是直接性整明白了,這種人這種事兒,你不搭理他,漸漸就過去了。說太多,浪費那些心思和口水,劃不來。

我還是不理他,他發信息發得可歡快了,說什麽:“我知道你覺得我年紀輕,那王菲和李亞鵬還姐弟戀呢,閨女都那麽老大個了。馬伊琍和文章也差八歲呢。”

我不回,他就自己在那叨叨,天南海北地跟我扯,舉各種女大男的模範夫妻實例,說的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在我上學那會兒,要是一哥們兒有這口才和耐心,那什麽姑娘追不到手。

我讓他叨叨煩了,開始覺得小孩子品質有問題,完全分不清情況麽,太不識趣了。我就勉為其難回了一句,我讓他到辦公室裏來。

我和他沒什麽廢話,就告訴他,他要是還想在這好好幹,就別跟我叨叨那些沒用的,要是接著叨叨,就別怪老板娘我不客氣了。

小孩子那股勁一上來,誰也拉不住,他就特別嚴肅認真地問我:“我要是不在這兒幹了,就能追你了是不?”

我不知道怎麽回答,就沒回答,淡淡地笑了一下。其實我是無奈地笑,他可能誤會了,以為我默許了。然後把工作牌摘了放在桌子上,賭氣地說:“那我就不幹了。”

我說:“行,那你去前台找孟孟把工資結了吧。”

他憤恨地瞅了我一眼,轉身走掉了。這孩子還真就不幹了,年輕人有魄力啊。反正趁著年輕,什麽都可以嚐試,花銷也不大,他們確實可以頻繁地換地方混飯,要是個歲數大的,辭個職不知道得猶豫多久。

這娃走了,我也覺得舒心了。他以為不幹了就能和我怎麽地,那是不可能的。他不是我這兒的員工了,我跟他就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了,連點基本的麵子都不會留了。我果斷在微信上拉了他的黑名單,想了想,手機裏也把他的電話號碼往黑名單裏放了放,然後就沒琢磨他能幹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兒來了。

康岩來問我,那孩子為啥忽然走了,而且走的時候還挺生氣,問我是不是罵人家了。我說他可能是腦子有點問題。

漸漸地,我們做人會變得不那麽溫潤,礙我眼者一個不留。對於這個孩子的賭氣出走,我表示沒有任何的擔心,我覺得跟我沒關係,並且他可能回去想想,也覺得沒什麽,沒幾天就爬起來又找活去幹了。

但我沒想到,我拉黑了他沒幾天,他居然好意思找到門上來。

於是我斷定,這娃腦袋真的有問題。跟之前江北招惹過的那個小姑娘有一拚。這種腦袋有問題的,就不能太放任著不管了,萬一他也跟我玩個打伏擊什麽的,我這一把老骨頭傷不起啊。

那天晚上,冰天雪地的,他跑到我們小區裏麵,也不知道怎麽混進來的。但是他混的進大門,混不進樓裏,並且他也不知道我住哪棟樓。

他就在樓下喊,“林姐,林姐。”

那聲音跟放鞭炮一樣吵吵。我正在江北的房子裏,坐在沙發上陪煒煒看動畫片,江北閑閑地翻公司年底的報表,估計賬麵又有些糊塗,心情就不大好。

樓下的吵吵,我自是充耳不聞,江北也沒啥反應,被叫“林姐”的多了去了。然後那娃叫不出人來,就吼上我的大名了,林曉饒林曉饒的。

江北把手裏的資料一放,皺著眉頭說:“我怎麽聽著好像有人在喊你?”

我抬下頭,“好像是吧,打個電話問問。”

我就撥了那孩子的電話號碼,那孩子也不叫喚了,接電話,說:“你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哎呦,這口氣牛的,我可不吃這套,我說:“孩子,你該上哪兒上哪兒去吧。你再這麽著我就報警了,你也別嫌我不給你麵子。”

他就咬死了牙說,就是喜歡我,讓我給他次機會。小孩子搞對象那點流程我是清楚的,什麽叫給個機會,在他們眼裏,所謂給機會,就等於答應了。他們總是認為這種事情,無非就是軟磨硬泡然後一陣見血,腦子裏想什麽好事兒呢。

我很客氣,我說:“我都是有孩子的人了。”

他說:“我不在乎。”

我說:“我比你大七歲。”

他還說:“我也不在乎,年齡……”

“我有老公,你再騷擾我,我老公不樂意的!”我打斷他的話,打算一口氣把話封死了。我有老公了,你趕緊死了心吧哈。雖然,江北現在不算我名正言順的老公,但真要論資排輩,在我心裏,誰也排不到江北前麵。

江北就皺著眉頭看我幾眼,然後拎了件外套下樓了。

我一時也沒反應過來,等他關門了我才聽見有人出去,而且那門差不多是摔上的,這是脾氣很大的節奏啊。

我連個再見也沒說,趕緊掛了電話。想往樓下去衝,看看江北幹啥去了,但考慮到煒煒在家,就趕緊給她套個棉外套,拉著煒煒下去。

剛走出樓道大廳,就見著樓下有倆男的在打架。嗯,江北那個孩子磕起來了。

爸爸打架不能讓孩子看見啊,我趕緊捂上煒煒的眼睛,這邊兒很淡定地看他們鬥毆,一時也不知道算什麽事兒,該做什麽處理。 [i][-].

其實打起來,江北占便宜,那個小明明細長細長的,太瘦了,哪有江北這麽皮實。而且我覺得江北有點瘋了,他好像不是說因為這孩子騷擾我去打人家,要就因為這,那處理問題的方法也太不成熟了。這孩子找我,大概隻是一個誘因,江北這是逮住了一個人,在發火。

他最近一直火大,從他爸去世以後,他從表麵的悲傷裏走出來,心裏的陰霾還沒有散盡,這人表麵看上去不溫不火的,真發起脾氣來,就特別特別厲害,而且小時候疏於管教,很多方麵沒教育好,多少有那麽點暴力傾向。

很多時候,對男人來說,打架這事兒是發泄內心鬱結的最有效途徑。我覺得要是打不出毛病來,愛打就打吧。

可是明明那孩子不願意啊,他挨揍挨急眼了,就也跟著發起飆來,一個人發飆還好說,兩個人抱在一起發飆,就十分不好控製。

因為這很容易遇強則強遇彪則彪。

我大老遠瞅著好像都見血了,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那孩子被江北揍得都爬不起來了,我隻能把煒煒先扔在這裏,讓她別亂跑,然後蹭蹭地跑過去,著急地勸江北別再打了。

那孩子就趴在地上,動彈都不好動彈了,江北還踹著呢,孩子在那兒罵罵咧咧又委屈又不服氣地哼唧:“至於麽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