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賤賤賤

我不想理陸恒,他都帶個姑娘過來了,他還管我的事幹什麽。我想裝沒聽見,但可能在場的人都聽見了,而且陸恒不坐下,弄得他身邊那姑娘也挺尷尬的。

大家都在等著看熱鬧,江北就是故意的,故意把陸恒叫過來,這絕對是在挑釁。

我還是不吭聲,陸恒說:“你跟我出來!”

我不想動,他就過來拉我,江北鬆了攬在我肩膀上的胳膊,人家可淡定了,轉頭看著陸恒帶過來的那個姑娘,說:“妹妹坐。”

這逼!

陸恒沒管那姑娘,拽著我到外麵的走廊。走廊這邊有廁所,陸恒把我拽得稍微遠點,就到了比較安靜的區域了。

賊霸道了,就跟我們上學的時候看的那種青春偶像小書裏描寫的一樣,他用胳膊撐著牆壁,把我封死在裏麵。我就隻能貼著牆壁,怯怯地看著他,皮笑肉不笑。

陸恒歪著頭瞪我,又問一遍,“你在幹嘛?”

嘿我就不樂意了,我黑著臉問過去,“我幹嘛關你什麽事兒?”

“你說關我什麽事兒!”他還吼我。

我一咬牙,“你自作多情!”

陸恒眼睛瞪得更大,“傍上款兒了了不起了你?”

“我什麽時候傍款兒了,我這上班兒呢!”

“什麽破班兒!”

“小蜜蜂啊。”

陸恒反應了一下,知道小蜜蜂是幹啥的了,皺著眉頭,恨鐵不成鋼地說:“你這和坐台有什麽區別!”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坐台了。”我抖了抖身子,想擺脫這個被控製的姿勢,“你讓開,我還得回去上班呢!”

我這一嗓子吼出去,驚動了走廊裏的路人。其實大家在酒吧,誰沒見過一男一女這麽談話,本身是見怪不怪的,但我不是這裏的人麽,我的聲音熟人能聽出來。而這個走廊裏正在走的,是我們老板張哥。

張哥就瞅我,陸恒一眼白過去,“看什麽看,沒見過啊!”

張哥一愣,認出陸恒來了,但是陸恒沒注意他是誰,扭頭繼續衝我吼,“我怎麽早沒看出來你這麽賤!”

他一天到晚成天罵我賤,我是賤,我賤不過他!

張哥看著是在吵架,陸恒又是高消費的客人,得罪不起,讓陸恒吼了一嗓子,裝沒事兒人走了。

我回過頭來繼續跟陸恒吵架,我說:“我多賤也不用你管。”

“你再跟我說一遍?”

“我跟你說什麽?”我也皺起眉頭來了,並且很有耐心地跟他講了個道理,我說:“你是不是沒想到我在這裏?”

陸恒的眼神不置可否。我接著問:“你知道江北拿誰的手機給你打的電話麽?他用我的手機給你打的電話,你還沒想到我在這裏,你早就把我電話號碼刪了吧。你都刪了你還管我幹什麽啊?”

我的腦子終於好用了一回,並且這個問題我之前沒有想過,也就是跟陸恒說話的時候忽然反應過來的。這話說完了,我自己也覺得揪心了,是啊,他都把我電話號碼刪了,我還跟他在這裏爭論什麽,完全沒有意義。

我把陸恒推開,踩著高跟大步回到場子裏,也沒有去江北那兒,回到最開始屬於我的散桌。

我特別喜歡在這兒趴著,那種老木頭做成的高桌子高凳子,趴著的角度很舒服,桌麵的質感也很舒服。我總是用指甲一下一下地劃桌子上的棱麵,就這樣都能打發一晚上。

我又在桌子上劃了一會兒,場子裏吵吵鬧鬧的,其實我漸漸開始很喜歡這種氛圍,剛開始的時候我會感覺,好像自己做什麽都會被人看著一樣,所以做事情都別別扭扭的,不知道在演戲給誰看。而漸漸我發現,大家都自己玩兒自己的,誰注意誰啊。

這種氛圍,反而會讓我覺得特別地安靜,心平氣和的。我不知道陸恒是不是回了卡1,沒想過他和江北會說什麽,江北那個小人又打算怎麽酸陸恒氣他,我隻是默默地從衣服裏翻出那條一直掛在脖子上的鏈子,那枚閃閃亮亮的小骨頭上,還貼著皮膚上的溫度。

我百無聊賴,想著反正老板也走了,就跑到後吧去躲著,不想讓陸恒再看見我。

後吧這會兒不怎麽忙,很多人跑到後吧廁所那裏去抽煙,我趴在後吧吧台上,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兒做什麽。

饒饒在擦桌子,沒管我,我給自己找了個趴在這裏的借口,我說:“我喝多了。”

饒饒笑了笑,給我遞了杯檸檬水,我抿了一口澀澀的味道,問她:“你為什麽來這裏上班啊?”

“暫時的。”她說。

我隨便回了一句,“嗯,我也是暫時的。”

我本來想的是暫時的,畢竟大家都說,這種場子不要呆太久,呆久了就淪陷進去了,想出都出不去。可就算是暫時,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走,不在這裏幹了,我又能去哪裏,我經常懷疑,我這輩子是不是就要這麽糊裏糊塗地過去了。

饒饒跟我聊天,“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我說。

她還是那麽淡淡地笑,“還小,不著急。”

我說:“怎麽不急啊,一年一年很快就那麽過去了。有時候我真想回去上學的,不過估計現在讓我學,我也學不進去。”

饒饒很耐心,她說:“上學了也會畢業啊,畢業了不也一樣不知道該幹什麽。而且你現在想上學也不是不行,我們學校有很多的進修的,還有自考什麽的。”

我閃著眼睛看她,瞬間覺得生活又有希望了,我說:“那你看看我能學什麽?”

她幹笑,“學什麽都行,有興趣就好。反正你還這麽小。我也就是混個文憑。”

我跟饒饒聊了一會兒就聊熟了,其實她也沒那麽高貴冷豔,她看起來沉默的原因是,她不知道跟我們說什麽,而且平常那些會讓我們笑得前仰後合的事情,她不大感興趣而已。說白了吧,就是人不一樣。

但我覺得她人挺好的。我覺得誰人都挺好的,沒有幾個真心的壞人,除了我們老板那樣的色鬼。

我們老板後來找我要過饒饒的電話,被我用回絕服務生的方法給回過去了。一來,我確實沒有饒饒的電話,二來,我覺得讓饒饒本人來應付我們老板,她一定覺得挺尷尬的。

聽說陸恒那天是喝多了走掉的,他跟江北雖然有仇,但是走得時候,兩個人也還是勾肩搭背的,真是不能理解他們這些人的邏輯和處事方法。

後來陸恒又帶著朋友拉幫結派地來過幾回,來了就派個人過來叫我,讓我過去喝兩杯,我不去。其實我覺得,如果陸恒親自來叫我,我還是很有可能過去的。

我真不願意看見陸恒,最不願意看見的,就是他每次都挽著不同的姑娘過來。每次看到那些姑娘,我就忍不住拿出來和自己比較,比較的結果是,我哪裏都不如人家。我已經漸漸明白,我對陸恒而言,真就是玩玩兒而已,我的存在,不耽誤人家任何事情。

我已經能漸漸做到,就算陸恒也在酒吧裏,我還是可以和歌手啊dj啊,圍在一起聊得嘻嘻哈哈,我瞟都不瞟他一眼的,就當他不存在。

但陸恒很賤,我越是不拿他往眼裏放,他心裏越是不平衡,終於在某天喝多了,把我拉到卡座上壓著。我讓他放開我,他拽著我的手,嚇唬我:“你再動我在這兒就把你辦了信不信?”

他以前就總這麽威脅我,我見怪不怪了。我也不動了,擺開個大無畏的表情,“來啊,你辦啊。”

陸恒瞪我,差點兒就要揍我了,“你怎麽這麽賤?”

我瞥過臉去,小聲嘀咕了句心裏話,“我本來不賤的。”

我本來也沒那麽賤,是陸恒把我變成這樣的,他把我變成這樣,然後他不要我了。

他皺著眉,他說:“別幹了,我給你開工資,你就在家呆著。”

“包我啊?”我問。

他說:“你媽不就想要你找個有錢人麽?”

我義正言辭地告訴他,“我媽讓我嫁個有錢人,不是讓我找個有錢人包!”

“那有什麽區別?”??妙——閣:豪門豔:澀女時代

他把我問住了,我一愣,不耐煩地說,“你有事兒沒事兒,沒事兒讓開,我還有事兒呢。”

我要走,他攔著我,他說:“有,今晚跟我走。”

我還是把他推開了,我說:“走你麻痹。”

我再也不會跟陸恒上床了,跟全天下的男人都可以,跟他就不行。跟他我會覺得自己是雞,還是沒名沒分的野雞。

我心裏特別恨他,是他讓我失去了小銳,可是失去了小銳,我什麽都沒從他那裏得到。小銳再也沒有聯係過我,我想他心裏肯定也恨死我了。

這天江北也來了,跟陸恒不是一波,我過去簡單打了個招呼,但是我前兩天喝的有點多,正在鬧肚子,不方便多坐,就跑去後麵拉稀。不想去前麵,就趴在後吧跟饒饒聊天,蹭她的免費檸檬水喝,但饒饒好像臉色不大對。

而我打死也沒想到,饒饒和江北還有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