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版(三) 同學會

掛了電話我就趴在小桌子上哭,人說狗改不了吃屎,陸恒怎麽就永遠改不了撒謊呢!這一件事情他在騙我,以前到底有多少件事情,他都是在騙我的,他怎麽可以做到這麽麵不改色。

我一直不知道他每天在忙什麽,難道就是忙著相親,忙著把老戲碼再上演一次,這邊睡著我,那邊悄無聲息地就和別人結婚了?

我知道有一種占有,差不多就是,我絕不允許你離開我,但我從來沒打算跟你結婚。難道陸恒對我就是這樣,從頭到尾都是這樣?

我覺得很受傷,本來不確定的事情,因為受傷,而自動腦補成真。

Yoyo晃我的胳膊,她說:“出來了出來了,那倆女的還在那兒坐著。”

Yoyo的意思是,陸恒從接完我的電話,就和那兩個女人告別,然後自己走出了咖啡廳。可是我不願意抬頭去看了,我本來是很期待陸恒發現我就在附近的,我們都兩天沒見麵了,我想知道這樣偶遇,他的反應是什麽。

可是現在我一點都不想被他看見。

陸恒開車走了,Yoyo抱著我哄我,“別哭了,其實有句話我不敢跟你說,我覺得你們倆這樣,遲早是會分手的……”

我被Yoyo打擊了,但似乎確實是Yoyo說的這樣。其實這個問題我自己也想過了,這樣下去,我會受不了,受不了了我會跟陸恒發脾氣,陸恒也會受不了,漸漸地就談崩了。

所以當初我們倆因為沒有錢吵架,現在有錢了,一樣是要吵架。因為女人和男人要的東西不一樣,我跟陸恒,現在很有點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意思。

Yoyo看我難過,她說,“要不你再打電話問問清楚吧,說不定那是親戚之類的。你別聽我的,我就是瞎說,你看我自己現在這個熊樣。”

自嘲,讓Yoyo也覺得很難過,一想到Yoyo比我還可憐,我就不好意思哭了。我抹了抹眼淚兒,說:“算了,真有什麽問了他也不會說的。”

Yoyo歎了口氣,她說:“早知道就不讓你出來陪我了。”

說是一套,做是一套,在Yoyo麵前這麽說是我要麵子,但在陸恒麵前,我忍不住要真相。

陸恒晚上回來的時候,我就又跟他吵了一架。我的本意不是吵架,我隻是想問清楚他白天到底和什麽人在一起。

陸恒不直說,就說我打電話的時候他和張一帆在一起,氣死我了,我就說他放屁,我說我都看見了,我說你這張狗嘴裏永遠都吐不出一句實話,我再相信他嘴裏一個字,W市明天就地震。

他說我是不是有病,閑的沒事兒現在也幹起跟蹤來了。

我說:“我要找工作,是你不讓我去的!”

他說:“我能養你你還工作什麽啊!外麵受了閑氣就回來找我發火!”

我說:“你就說你白天是不是在相親!”

他還怒了,“就是相親了怎麽著!你還想管什麽,還想管什麽,你再管,再管?”

“對對對,我管不著你,我滾蛋行了吧。你愛找誰相親找誰相親,我趙紫妍是個屁,配不上你!”

陸恒把我瞪著,“你是不是不想好好過了!”

我嚷嚷:“我不過了,你自己守著個破房子和一堆破錢過去吧!”

陸恒沒覺得守著破房子和破錢哪不好,他說他媽一輩子就這麽過來的,也沒我這麽多破事。

我說:“那你就照著你媽那樣再去找一個!”

我摔門而去,打車衝回了我媽家,在車上的時候陸恒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趕緊給他滾回去,我就較上勁了,跟他在電話裏又是一通破罵,好嘛,關係徹底僵住了。

到家以後陸恒就沒再找過我。我在家糊裏糊塗地過了幾天,這個年馬上就過完了,有人發現我在村兒裏出沒,正好碰上老同學,說十五那天大家在外麵訂桌有個初中同學聚會,盛情邀約我出席。

去,為啥不去,去看看以前那幫猴崽子都過成什麽樣,也去拓展下自己的生活圈子,自從辭了工作以後,我的腦袋裏就隻有陸恒陸恒陸恒,我還是趙紫妍麽我!

同學會變了味兒,拆掉一對兒是一對兒。

我去參加同學會了,時隔整整十年的初中同學會。我琢磨去看看,大家夥兒都混得怎麽樣了。

混的好的都一個樣,有錢有勢有漂亮老婆,混的不好的,千姿百態。

我們當初上的破學校,出不了什麽有出息的人,最後上大學的都沒幾個,所以大部分人,混得都不好。

混得最好的是小銳,家裏有現成的基礎,隻要他好好利用,生意慢慢就做起來了。我是個女人,就不用比混得好還是不好了,跟當初的女同學一起比比美貌就足夠了。

所以我和小銳,基本成了這場同學會的焦點人物,並且,我們兩個都沒有結婚。

看見小銳,難免想起些以前的事情,從我們還上初中的時候開始想起。那時候可真好啊,摸魚打鳥的,一幫村炮,成天覺得自己是學校裏挺了不起的人物。

娃娃臉就是好,二十六七看著還跟二十出頭似得,不知道小銳打算這個樣子長到什麽時候,我都沒法想象,他老了會是什麽樣。

想著想著,就還是拐到陸恒身上,當初要不是陸恒,我和小銳是什麽結果呢?可能不是陸恒,因為別的人別的原因,來插一杠子,大約我和小銳也終究是會分手的。

所以早戀不好,戀得早分得早,這是多數情況。

同學是最三八的存在,上學的時候三八,畢業了依然三八,有人說小銳現在什麽都有了,就差個漂亮媳婦了,有人幹脆在飯局上唱起了同桌的你。

小銳現在挺有那種有錢人的風範的,就是說話做事言行舉止都是淡淡地,但玩笑該開照樣開,也會很鄉土地哈哈大笑,一樣很會照顧人。

我就坐在他旁邊,哪個欠揍的安排的座位。小銳會幫我夾我夠不著的菜,很偶爾地跟我說兩句話,告訴我一些同學後來的趣聞。

這裏也點了一道拔絲玉米,是我很久以前特別愛吃的東西,於是我想起了陸恒。想起他,就心情不大好,喝了點酒,心情越來越不好。

他們吃完飯要去唱歌續場,有孩子的都著急遁走了,我沒孩子,但是我也想遁。小銳攔著我,說:“你有事兒啊?”

我沒什麽事兒,我說我想回家睡覺,他問:“你男朋友呢?”

我就低頭笑了笑。我並不想說我和陸恒已經分手了,我不想接受這個現實,我覺得我們現在就是在吵架,等氣消了,沒準兒還能和好。但誰先消氣,是個很糾結的問題。

小銳說:“一塊兒去吧,我正好送你。”

我家距離小銳家確實非常非常近,就隔著一條巷子,這個時間本身就有點晚了,又是在村兒裏,小銳說我自己打車回去不安全,不如去坐坐然後一起回去。

其它的老同學聽見我們對話,不走的也過來起哄,“對啊妍妍,一起去吧,十年才聚一次,下次見麵都不知道什麽時候,都這麽忙。”

我覺得有些人,也許從此以後見都沒機會見了的。這個勸我留下的,是當時和我關係非常好的一個女同學,就是閨蜜那種程度。隻是後來人家上了大學,我在外麵瞎混,覺得有了距離,所以漸漸疏遠了。

其實有的時候,我也挺想她的。我記得有一年,她上大學放假回來,我們在街上偶遇,她看見我和小銳他們混在一塊兒,我那時候還是一身差不多非主流的打扮,她當時就哭了,她說:“你看看你現在變成了什麽樣子。”

雖然她哭過那次以後,我們再沒機會見麵,頂多網上聊聊,但我一直還是記得她那兩行眼淚留給我的感動。

她都張口說話了,於是我應了。

到了KTV,小銳去點了個大套餐,我隨便找個地方坐著,大家就唱歌說話。我現在不愛唱歌,以前剛出來混的時候,我是很愛唱歌的,現在可能對唱歌膩了,一般人起哄,我都不帶唱的。我總說我不會,說唱歌能嚇死人,其實沒那麽誇張,就是不想。

我很老實地坐在這裏,有人過來碰杯喝酒,我就隨便應付一個。

然後有個男性老同學坐到我旁邊來,跟我聊天,問我有沒有男朋友呀,現在怎麽這麽漂亮了呀,他還說早知道我以後這麽漂亮,當年就追我了什麽的。

我挺禮貌地在應付,我有點頭暈,今天這酒喝得有點沒節製,主要是剛才在飯局上喝的有點多了。有些人的嘴巴很大,除了喝酒才能堵住他的嘴。很多時候,我為了少說兩句廢話,就直接喝。

這個男同學說著說著,手腳就開始不老實了,裝模作樣地攬我,貼在我耳根子上跟我說話。我記得我以前跟他也不怎麽熟的,要是很熟的朋友,真打打鬧鬧了,我頂多覺得這個人可能腦子缺弦兒,還拿自己當小孩兒,不清楚男女有別,但不熟悉的,他這麽著,就明擺是在耍流氓了。

我說自己要點歌,從他旁邊跑了,坐到點歌機附近,但並不打算點歌,而且點歌機這邊有人。

於是我就單純地換了個地方坐,這旁邊就是小銳。小銳可能是看見什麽了,他對我說:“你就坐這兒,別亂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