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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還是正麵攤牌了,我所要麵對的不光是對整個事件的恐懼,還有麵對陸恒時,因為一時糊塗的背叛,所帶來的深刻的自責。這個瞬間我挺恨我自己的。凡事我做的都不徹底,背叛不徹底,欺騙不徹底,逃跑也不徹底。

我總覺得是在給自己留退路,其實退著退著才真的退到了絕路。

我哭得挺慘的,一副真心悔過的樣子,陸恒也表示非常的痛心疾首,他蹲在我旁邊,皺著眉頭,強忍著那麽點耐心問,“你告訴我怎麽回事兒,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你怎麽不早告訴我?”

我就還哭,臉埋在膝蓋裏,我搖頭,嗚嗚咽咽地說:“沒有……”

陸恒把我的臉扒出來,捧著我的臉說,“你先告訴我那男的是誰,他是不是欺負你,你跟我說啊!”

最後一句話陸恒是喊出來的,我讓他吼得很害怕,可我不能告訴他是誰,陸恒這性格會跟人家沒完的。我隻能從實招了,我說:“沒有,沒有欺負我,是我自己願意的,我那時候在跟你生氣,我就……”

我不敢認真看陸恒的樣子,但是我能感覺到他在忍,他就要被我氣死了,他可能從來都沒有想過,連我也敢在他頭上扣綠帽子。如果他現在暴打我一頓,幹脆把肚子裏的孩子打掉,我可能還會好受點。

人家懷孕都懷的滿心期盼,我懷孕懷的全是心理負擔,這樣這個孩子就算生下來了,會不會先天抑鬱啊。

我覺得一時間,陸恒可能憋了很多話想要說,但不知道哪一句是最有用最關鍵的,所以就全都憋著,憋得臉漲紅。我真的很怕氣死他,這要是以前,我就顛顛地湊上去主動認錯了,可是這次這個錯,我真是覺得沒臉認。

我在地上哭,陸恒不耐煩,他衝我吼:“起來!”

我不起來,他生拉硬拽,我還是說,“我不跟你走,你別拉我……”

陸恒問:“不跟我走你去哪兒?”

“我要去醫院。”我就哭麽,哭得挺沒腦子的,想到什麽說什麽。

陸恒看見扔在床頭櫃上的病曆本,也不拉我了,走過去拿起來翻,翻到黑乎乎的b超單子,即使我都這樣折騰了,胎兒的發育還是一切正常,昨天我已經把做流產需要的手續都辦了,錢也交完了,今天拿著單子去就可以了。

那些單子也夾子病曆本裏。陸恒打算把病曆本撕了,我撲上去搶,陸恒一把給我推回**,瞪著我說:“這個孩子要不要你說了不算!”

我哭著求他,“你不要管了好不好,你別管我了行不行。”

“你要打的有可能是我的孩子!”陸恒義正言辭地反駁我,反駁得我有點傻眼,千萬別讓我想這個問題,別讓我想關於孩子是誰的的問題,我真的不知道。我一貫覺得自己特別樂觀主義,到了這件事情上就非常的悲觀,總覺得孩子肯定不是陸恒的。

我在愣,看陸恒臉上青筋直抽抽,他問我:“你憑什麽那麽確定這孩子不是我的!”

陸恒又把我拎起來,抓著就往外麵走,我真的不知道他現在腦子裏在想什麽,可能他是想拿回主動權,先把我的人身自由限製住,然後慢慢琢磨怎麽收拾我。

陸恒把我押回w市關押起來,手機電腦通通不讓用,門窗反鎖,把yoyo也轟走了,他自己什麽事都不幹,把我扔到臥室以後,冷冷地甩了一句,“好好想想,你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然後關門出去,可能去了客廳,可能去了別的臥室,反正他現在肯定也特別不願意見到我。

其實陸恒對這件事情的態度,比我想象的要冷靜許多,甩了我三個嘴巴以後,也沒再做什麽太暴力的舉動。我猜他也是需要冷靜冷靜自己想想,想想怎麽看待現在這個我,以及對應接下來的結果。

我也想了很久很多,最好的結果無非是這樣,陸恒讓我把孩子生下來,生出來以後看看是誰的,如果是他的,孩子留下,我滾蛋,如果不是他的,我和孩子一起滾蛋。

除了陸恒,我現在還不想給別人生孩子。所以我的想法依然很簡單,這個孩子我不要。

到晚上,陸恒過來了,站在門口,特別平靜地對我說:“吃飯。”

我下了床,走到餐桌旁邊,看著陸恒剛叫來的外賣,我抬頭,輕輕叫了一聲,“陸恒……”

陸恒在整理餐具,沒抬眼,輕飄飄地:“吃飯完再說。”

我猜他心裏已經有了結果了。

我就吃飯,折騰了一天沒好好吃飯,我也確實餓了。但這頓飯我吃得很慢很慢,好像巴不得永遠都吃不完,等我吃完了,就是宣布審判結果的時刻了。

陸恒問我:“想清楚了麽?”

要是能想清楚,早就想清楚了,就是不清楚,才搞的這麽複雜。

陸恒問我:“妍妍我是不是對你很不好?”

我不想說話,隻輕輕搖頭。

陸恒接著問:“你為什麽不要這個孩子?”

我還是不說話,我的心情不知道為什麽很沉重,我努力告訴自己,沒多大點事,開心麵對起來,可我就是做不到。

陸恒又問:“你想跟我分手麽?”

這個問題終於掐中了我,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微微搖了搖頭。

陸恒說:“你不要這個孩子,是怕這個孩子生下來不是我的,你要是生了別人的孩子,咱倆就不可能在一起了,是這樣?”

我愣了愣,沒點頭也沒搖頭。

陸恒接著說:“你覺得是這個孩子的問題麽?你往我頭上扣這麽大一頂綠帽子,你覺得把這孩子打了就沒事兒了?”

我低著頭想他說的話,是啊,我也知道不是這麽簡單的事情。就陸恒那個小心眼兒,他要怎麽樣才可能接受我啊,挺難的,難得我覺得自己都不想爭取了。

陸恒瞪著我,一反剛才的淡定姿態,又對我吼了一嗓子,“你是不是啞巴了,跟我認個錯能死啊!”

“對不起……”我小聲說。

陸恒就惱了,“說對不起有用?你殺個人,我告訴你現在知錯還不晚,你覺得有用麽?還來得及麽?”

他到底是要我認錯,還是不要我認錯?我讓他說得哭,他就故意拿話刺激我,“哭哭哭,跟別的男人上床的時候怎麽不哭,你早幹嘛去了!你知道最讓我生氣的是什麽麽,是你一直在想辦法怎麽騙我,你就沒想過跟我實話實說!”

我跟他實話實說有用麽,我不是不敢麽,就哭得更加洶湧澎湃了。我知道,陸恒現在一肚子的氣,他的氣需要發泄,他故意說難聽的話,哪怕打我罵我出氣我都忍了,但是求他別讓我說話,我這會兒真的說不出什麽來。

陸恒氣哄哄地瞪著我,“在這兒呆著吧你,我想明白之前,你要是再跑……這就是我最後一次找你!”

陸恒去小臥室閉關了,我自己踱步回我們睡覺的臥室,躺在被子裏麵輾轉難眠,腦子越來越抽筋,攪成了一個大疙瘩。

從我跟了陸恒到現在,我就沒想離開他,越是在一起的時間越長,就越不想離開。但陸恒那個小心眼兒,明顯他不能接受這件事情,我想我們遲早是要分開的,我難過。

我要是沒和小銳一夜情,順理成章地懷了陸恒的孩子,我們就順理成章的結婚,可惜現在偏偏是這樣的,我也難過。

陸恒從一個準爸爸,一夜之間變身千年綠王八,想到他的遭遇,我還難過。

我太難過了,可我又不是很想哭,於是難過著難過著,就憋出了內傷。我開始變得像一攤行屍走肉,總是想不起來自己要幹什麽,可能是去上個廁所,還沒走到洗手間門口,就忘記走這兩步的目的。

陸恒叫了保姆過來看著我,他跟保姆說我精神有問題,不要讓我出門,也別讓我碰任何不該碰的東西。他白天要工作,晚上保姆也住在這兒,他晚上有時候回來,有時候不回來。

我不知道陸恒想幹什麽,我想不通,我就覺得日子這麽混過去一天是一天,但某天忽然反應過來,混過去一天,肚子就又大了一點,我覺得這麽混下去不可以。

於是某天我躺在**看書的時候,腦子在某個瞬間一抽,我就故意從**滾了下去,但故意滾下來呢,人在清醒的時候難免會不由自主地做些保護自己的動作,保姆聞聲趕過來的時候,把我從地上扶回**,我失望於自己完全沒有肚子疼的感覺。

保姆很擔心,馬上給陸恒打電話,說我睡覺掉床了。陸恒風風火火地趕回來,把我罵了一通。

保姆不知道,陸恒看得出來,我這麽大個活人,能從**掉下去了?明擺著是我故意的,而我為什麽故意這樣,他再清楚不過。

陸恒跟我說了一句我怎麽都聽不懂的話,“反正都是引產,三個月和四個月差不了多少,你放心,我肯定不會給別人養孩子的。”

我問他到底想幹什麽,他不跟我說。我求他放了我,讓我自生自滅,他說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