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版(22)賠本的青春

我住院的這段時間,陸恒一直沒有出現過。雖然我媽他們不知道我和陸恒怎麽了,但他一直不出現,而我沒有張口問過,估計我媽他們心裏也該有數,我和陸恒這是完了。

也許,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我媽可能會跟陸恒談過什麽,要不我覺得她也不該這麽淡定。

這些天,對於陸恒兩個字,我絕口不提,但不代表我不想他。我是時時刻刻都在想他的,隻要一想起他,心裏就空落落地,它會亂跳,我想讓自己不要想,但忍不住,後來我就學會了享受這種空落落的感覺。

也許對於沒有愛情而渴望愛情的人來說,甚至是巴不得這麽空落落一下的。

那是一種強烈的心動的感覺。心動的同時,是恐懼。

再見陸恒,其實也才隔了沒多長時間,卻好像真的已經好久不見。我認真看他的臉,沒有回避,沒有膽怯,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點點的不同來。還好沒有不同,陸恒還是陸恒,我心中最熟悉的,無法取代的陸恒。

隻要有陸恒在的地方,他就是全世界最閃亮的光,在我眼中。

他已經辦好了手續,我在病房裏坐在床邊對他微笑,有一絲的手足無措。我想在他麵前擺出最優雅的無可挑剔的姿態,我想每分每秒,都給他盡可能留下完美的印象。

我知道,我就要離開他了。

陸恒是麵無表情的,就好像戴著麵具。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我估計應該挺複雜的,所以戴著麵具來遮掩吧。

沒有什麽好收拾的,我的行李隻剩下自己,幹幹淨淨的絕對的自己。我的身體裏,已經沒有了別人種下的種子,我想今天的我,和住院之前的我,總該有什麽不一樣的。

陸恒就站在門口,沒有說話,也沒有走進來,就是挺認真地看著我,我很想知道,他眼中的,是怎樣的我。

嫂子他們拿好了東西,我站起來,走在最前麵,第一個走到陸恒麵前,他於是直接從門口退出去,站在門邊,用挺輕的聲音問:“好了?”

“嗯。”

我最近真的很愛“嗯”,別人問什麽說什麽,我都是“嗯”。小時候啊,我媽特別討厭我這個“嗯”,經常對我咆哮,“長嘴巴不會說話啊!”

我覺得“嗯”,似乎是一種沉默而恬靜的表現。

我沒跟我嫂子他們回去,我說我還有些東西要拿,於是我跟陸恒走了。我上了他的車,他把車往我們住的地方開,我們以前共同居住的地方。

我坐在後座兒,我想副駕駛那個位置,我可能已經沒有資格。主要是,我很難長時間和陸恒肩並肩,我會別扭。我寧願他看不到我,然後我在後麵看著他,看他的背影,他從座位上露出一截的肩膀,他扶在方向盤上的每根手指,那枚微微發亮的訂婚戒指。

我有點想哭,眼眶就一直維持著一定的濕度。所以下車的時候,往電梯裏走的時候,我都盡量回避和陸恒正麵相對,不想讓他看見這潮紅的眼睛。

到家了,陸恒說醫生說我還是要臥床休息一段時間,所以他讓我去**臥著。我說我還想再活動活動,他沒有管我。

我看了看我們的家,這個差點就會成為婚房的地方。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兩個人的歡聲笑語、沉默和爭吵。習慣一個人,就像習慣影子,忽然失去影子的時候,連看自己都覺得很陌生。

即將分手的戀人,還能為彼此做什麽呢。我看到陸恒填滿的冰箱,這也許就是他最後為我做的事情吧。

盡管我跟他回來了,他沒有行動也沒有張口,我確定我們會分手,這是一種默契,也是我的決心。

我累了,我拚死拚活地想要跟他在一起,在這個拚死拚活的過程中,消耗掉了應該用來愛他的力氣。

從這次見麵,到此時此刻,我和他沒有過任何肢體接觸,他不會再輕輕托著我的背,為我引前方的路,不會再拉著我的胳膊,把我安置在某個地方坐下,陌生顯而易見。

在家裏閑走了一圈兒,從冰箱裏拿了瓶果汁,我還是坐到了**去,我隻是想再在這兒坐坐,再磨蹭一下,磨蹭到必須收拾東西走人的那一秒鍾。

陸恒把我的手機遞給我,“你的手機。”

我就小心翼翼地接回來,盡量不去觸碰他的手指。看到他手指上的戒指,忽然滋生一種,摸一摸那冰涼金屬的衝動。我就在心裏偷偷地摸了一把。

陸恒在床邊坐了一下,然後我們相看淚眼,無語凝噎。

很多話,不用他說,我懂。我知道陸恒接受不了,接受不了我懷過別人孩子的事實,別說什麽他自己是個風流鬼,他不配嫌棄我,接受不了就是接受不了,連我自己都開始接受不了,把這樣的自己重新交給他。

我知道他和我一樣,感覺累了。

他說,“妍妍,我們……”

“分手吧。”我把他的話接下去,讓我先說,求求你讓我先說,讓我能自欺欺人一下,我不是被甩掉,不是因為我和別人怎樣了,你不要我了。不是我跟著你折騰了這麽多年,然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讓我保留最後一點點的尊嚴,是我放棄了,是我不要了。讓我先說。

“我知道。”我接著說。我知道他要說分手,我也知道,他沒我這麽容易說出口。陸恒也從來沒對我說過分手,可見過去,他是真的沒想要分的。

我說:“我就再呆會兒,你出去吧,我自己收拾。”

我覺得我的嗓子在發抖,後腦勺也在發抖,眼睛在發抖。

陸恒的眼睛就紅了,但好歹他是個男人,說話不能哽咽,他說:“不是,你不用收拾,該收拾的我都收拾好了。這個房子留給你。”

陸恒收拾好了,收拾好了屬於他的一切,除我之外。

這個時候並不該討論金錢,但越是如此,我越想下意識地拒絕。我剛想張口,陸恒說:“這是應該的,”低了下頭,他說:“反正我再給你什麽,你也不會要了。”

這是應該的。

怎麽說呢。七年的青春,可以發生很多事情,可以通過自己勤勞的雙手,掙得很多東西。誰說我不勤勞,誰說這些就是不應該的,隻不過是換個看法罷了。

別人用青春,去工作去賺錢,去掙得自己想要的該得的東西。我用青春去拚搏了一場愛情,同樣會有收獲,比如房子。

別人的青春付出汗水,我付出了淚水,他們拚了看得見的事業,陸恒也曾經就是我的事業,沒有誰的青春比誰的要廉價,不一樣的路,不一樣的過程,不一樣的心酸。

我於是沒有再說話。

我們靜靜地看了對方幾秒,陸恒伸開一隻胳膊,把我攬到懷裏。我沒有抱他,專心享受這最後的擁抱,像一個軟綿綿胖乎乎的熊娃娃給他抱著。

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女人。

陸恒貼著我的頭發,跟我說:“對不起。”

我臉皮厚,我輕輕地說,“沒關係。”

對不起什麽呢,對不起消耗了我最美的青春,對不起他沒辦法約束自己,做了有違愛情的事情,還是對不起,在我以相同的錯誤回報他的時候,他小人小量無法原諒。

這些事情,通通用不著對不起。因為沒什麽絕對的錯與對,因為你情我願,更因為此刻已經都不再重要。

隻是對不起,我們不能再在一起了。

我不忍了,想哭就哭,也不挽留什麽。我知道留不住,不是留不住陸恒,是留不住愛情。我們就是兩個不對付的人,硬擰在一起。他要的是自由,我要的是依賴,我們都是特別寵著自己的那種人,隻能去找個隻會寵別人虐待自己的人。

愛到最後我們都懂了,我們不合適。

在陸恒出門的前一刻,我踮著腳,在他的嘴巴上貼了貼,十秒、二十秒,或者一分鍾兩分鍾。貼的時候,陸恒把眼睛閉起來,他也是會哭的,會無聲地掉眼淚,水珠在屬於男性的麵龐上劃過,和看女人哭的感覺很不一樣。

成啊,讓他哭過一回,我也值了。

我們都知道,就算再不舍,也不能長時間的在一起,因為會更加不舍,一不舍就不理智,就又發生過去那種周而複始的事情。分開、和好、再分開。

這次我們同時下定了決心。

所以陸恒走了,在這個經常吵架的客廳裏,他轉身往門外,我轉身回臥室,沒有說拜拜。

確定陸恒走遠了,聽不見家裏的動靜以後,我就趴在**嚎啕大哭,我根本就忍不住,整個人都陷在必須哭的情緒裏,怎麽都拔不出來。

我哭,哭啊哭啊哭。哭到平靜。

天黑了,沒有開燈,我哭一會兒,睡一會兒,到正兒八經該睡的時間,怎麽都睡不著了。

這個家,空空的,好像特別特別大,又好像我自己,特別特別小。這張床也特別特別大,我填不滿它。

其實也會想,會留戀,會期待手機響起,接到陸恒的電話,哪怕是一條短信。就算不能重歸於好,也期待收到一點點的信息。但是沒有,就像也許陸恒也在期待我的消息,我也不會有動靜一樣。

我扒拉手機,翻到一條錄音,那是去年的時候,他喝多了,睡覺時輕輕的呼嚕聲,和哼哼唧唧的聲音。

我把手機放在旁邊的枕頭上,就像放著個大活人,然後自己躺著,側身麵對著它,認認真真地聽每個聲音,每個細節,接著哭,哭得很爽。

哭完今天,一切就該結束了。

我開始給自己聯係工作,做了一份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履曆表,拿出很高的姿態來,和新的東家談。我的人生,起點其實已經比過去高了太多,這一切,不得不承認,都是拜陸恒所賜。

但人生麽,很說不準的。也許如果我不跟陸恒,還會有別的際遇,可能比現在好,可能比現在差,可我們隻有一條命,隻能過一種人生。

我終於還是要離開這裏,離開之前,我故意拖了幾天,給自己找了個可愛的理由,冰箱裏陸恒準備的那些吃的,我得全部解決完再走,扔了浪費,不扔放在冰箱裏浪費電。

掏空冰箱,是一個星期以後,我把願意帶上的東西塞進行李箱,給我媽打了個電話,說過年再回去看她吧,然後去向未來的方向。

路上的時候,碰見了倆熟人。

是江北和饒饒,兩個人牽著自己的女兒。之前陸恒跟我說過,饒饒回來了,不過現在和江北的關係不大愉快,但好歹有個孩子在中間牽著。

我看著他們一家三口,並沒有上去打招呼,就是覺得挺好的,真的挺好的。雖然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和好,未來是糾結還是浪漫,反正看別人的日子,怎麽都挺好的。

每天,都有人在團聚,有人在分離。??妙——閣:豪門豔:澀女時代

江北和饒饒團聚的時候,我和陸恒正在分離。

我喜歡拉著行李箱行走在寬闊的道路上的感覺,不過這年頭,哪裏還有寬闊的大馬路啊。好吧,那我喜歡拉著行李箱,走在人來人往中的感覺。就像一首mv,我在心裏播放著特別美的畫麵,把這些人全想象成背影,我是焦點。

趙紫妍,加油。

說:

妍妍視角的正文已經結束,明天會發陸恒的番外。今天沒有更新了。

28888票加更,大家幫忙投票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