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瑤瑤和仔仔

我不是什麽高貴冷豔的人,也沒有那些為了冷豔用來揮霍的資本。為表謝意,我還是給康岩打了個電話。

康岩說下班一起吃個飯,我也同意了。我想我沒必要再刻意去躲著什麽,我已經畢業了工作了,正兒八經是個成年人了,對生活應該有個坦坦蕩蕩的態度。

工作以後,我開始盡可能地往熟女的方向打扮自己,穿高跟鞋色彩不算俗氣的連衣裙,敢於露出自己的優點,昂首挺胸地走每一步。

下班後我在寫字樓外站著,康岩的車開到麵前,然後他下來接我。我並沒有等著他靠近,直接微笑著走過去。上了車,康岩問我吃什麽,我想就當隨便吃個飯,也不用講究那麽多了,就說附近有家串串香,以前上學的時候想吃,但是太遠了不方便過來,現在就在附近上班,卻沒什麽機會去。

我和康岩去吃串串香。這是一家精致的小店,總共隻有六張桌子,我們來得早,準備過情人節的情人們還沒出來霸占席位,我和康岩沒怎麽等,就排到了桌位。

和康岩一起吃飯,從來都是讓我點東西,除非去吃西餐之類我不太熟悉的,他才會主動看菜單。

我從麵前的裝滿紅油的彩色盆子裏取出兩串雞爪子,用筷子擼到盤子裏,康岩在對麵問我最近怎麽樣。我就說還好,其實真的還好,什麽都挺好的,大家不都是這麽過的麽。

互相問候些不鹹不淡的話語,康岩從口袋裏翻出個盒子推到我麵前,他說:“買了個小禮物,就怕你不肯收。”

我把盒子打開,是戒指,上麵沒有鑽石也沒有珠寶,就是個簡簡單單的指環,有細細的花紋。康岩說:“沒別的意思,就是個禮物。”

我點頭,“我知道。”然後我大大方方地把戒指取下來,往手指頭上套了套,對康岩說:“我小時候凍過手,手指頭沒你想的那麽細,你看,套不上。”

康岩頓了一下,多少有點失望吧,他說:“那就看看瑤瑤還是誰能不能合適吧,沒多少錢的東西,也不好去退了。”

我又點點頭,把戒指放在盒子裏收起來,我說:“那我代瑤瑤謝謝你。”

戒指,我從小到大就沒怎麽戴過戒指,真問起我來,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指是幾號的。

寫字樓附近有飾品店,有時候我會去逛逛,看到那種十幾塊一對的戒指。當時我忽然想起了江北,他以前左手上就戴著一枚,我們無聊的時候,我喜歡拿他身上的東西說事,基本上他對這些呈我喜歡什麽就拿什麽的態度,但唯獨戒指不準動。

大概也猜得出來是怎麽來的,我就不問。那天在山頭上,江北扔東西的時候,我記得是跟手表一起被扔掉了。

之後他的手就光禿禿的,開始那兩天我都有點看不習慣。

吃完飯,康岩說找個別的地方坐坐,我們就找了家相對比較安靜的酒吧坐了一會兒,喝了點酒,但始終保持禮貌的距離。

康岩說:“你又漂亮了。”

我笑笑,“正經工作了嘛,總不能還跟以前似的。”

康岩送我回家,我要下車的時候,他問我:“你和江北怎麽樣了?”

可能我應該輕飄飄地說,“我和江北隻是朋友”怎麽怎麽樣的,但其實,康岩是誰啊,江北是什麽鳥他能不知道,我和江北廝混的時候,都幹了些什麽,他能想不到?

我就坦白交代,“就那樣唄,也沒什麽聯係了。”

康岩又提了一嘴,“我已經離婚了。”

我點點頭,把那束花抱在胸前,揪著花瓣說:“挺好,好好享受下單身生活吧,省的結了又後悔。”

康岩搖搖頭輕笑,我對他說拜拜,然後抱著花上樓。

瑤瑤看到那束花的時候,替我直叫可惜。她說夜總會裏,昨天也有個姑娘收了花,但是花這玩意中看不中用,還不如直接換了錢實在。那個收到花的小姐,直接把花給了服務生,然後各路小姐坐台的時候,央著客人給自己買花,三十塊錢一朵,全賣出去了,那小姐最後得了把鈔票。

瑤瑤說早知道我這兒也有,就讓我送過去一塊賣了。我把康岩送的戒指給她,這貨理直氣壯地收了,當場就套進了手指頭裏。

北京奧運會開幕那天,是星期五,本來就是個熱鬧的周末晚上,第二天我不用上班。

瑤瑤和陶文靖也沒去夜總會,因為我們商量著出去看奧運會開幕式。我們家裏是有電視的,但是那種老式的電視機,屏幕很小,也沒有立體聲,看著很不痛快。

市區裏有個j酒吧,在有世界級規模直播的時候,他們就搞專場,比如世界杯決賽那天,就把一切歌舞活動都取消,大舞台上拉個幕布,全場一起看球歡呼。這次奧運會,人家也沒錯過,又那麽搞了一回。

我們四個人一起去j酒吧看電視,考慮到晚上人多,還故意去得很早好占座。運氣不錯,占了個就在舞台邊沿的座,距離幕布最近的位置。圓桌子,四個蛋殼沙發,我們圍坐一團,兌了蘇打水的威士忌,喝點貓尿當助興。

後來j酒吧大廳,樓上樓下都被擠得滿滿的,大熒幕亮起,畫軸展開,一幕幕濃濃的中國風情……

酒吧裏很安靜,邊邊角角的音響裏,解說員的聲音顯得很聒噪。陸陸續續,會有人起來去廁所方便,我們都喝了點酒,後來我也和瑤瑤一起去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穿過還算暢通的走道,因為我們坐的地方距離舞台很近,這地方有人走動就比較顯眼。我坐下後不久,感覺到手機震動,翻出來看,陌生號碼的短信,兩個字:“抬頭。”

我就抬起頭來張望,然後看到二樓有個比較熟悉的身影,江北手臂撐在欄杆上,兩手交握,不是捧著手機就是捧著一杯酒,距離太遠了,看不清,更看不清他的表情。

就算再看不清,我也知道是他。

我埋下頭,發了三個字:“神經病。”

他就沒再回,我偷偷去瞄發現他的地方,欄杆後已經沒人了。估計是跟朋友喝酒縱樂去了。

開幕式進行到運動員入場的階段,觀眾紛紛表現出無趣的神情來,中國代表隊壓軸出場,會跑到這裏來看開幕式的,都是愛玩兒的,誰有那個耐心等一個多小時。酒吧把大屏幕關了,dj開始打碟喊麥,工作人員用最快的速度撤掉幕布。

於是大部隊就殺上去了,陶文靖和陳林也殺上去了,我和瑤瑤還坐在下麵,因為距離舞台太近,上麵的人群魔亂舞,舞得我們倆十分沒有安全感。

我一點都不喜歡上去蹦躂,完全感受不到哪裏愉悅了身心,其實還是放不開吧。瑤瑤是沒心情去蹦躂,一杯一杯喝著小酒,表情很嚴肅。

就衝著瑤瑤不再提仔仔,也不閑的沒事打電話來看,她的感情生活絕對是出問題了,而且還是她懶得解決的問題。我不過問,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怕這一問就牽扯到自己。

我對瑤瑤說:“你知道江北也在這裏麽?”

瑤瑤冷靜地回答:“知道。”

這個城市很小,夜場很少,來來往往十分容易碰到。連我都能見怪不怪的問題,瑤瑤必定看得更開。我跟瑤瑤建議:“要不咱們回家吧。”

瑤瑤往舞池看了一眼,“不等他們了?”

然後我和她的手機同時響了。我們倆接電話,又迅速掛了電話,大概都猜得到對方電話裏的內容。

瑤瑤站起來,踩著高跟鞋扭頭就往通向二樓的方向走。我撿起她留在桌子上的手包,也顛顛地跟上去。

電話是江北打的,他讓我上去。其實我還真不一定要上去,但是瑤瑤上去了,而且是以這種趕著去殺人放火的姿態上去,不跟著不行。

瑤瑤到了二樓,直接殺到江北和仔仔在的地方。江北倚著欄杆站在走廊上,仔仔坐在卡座裏,看見瑤瑤的時候趕緊孫子似得站起來。 [i][-].

我踩著高跟顛顛地跑,想盡力阻止血案發生,剛打算拉瑤瑤,她操起桌上一個酒瓶子,“砰”地砸在玻璃桌子上,頓時酒水混著玻璃碎片四濺,江北在我身後拿手給我擋了下眼睛,估計是怕玻璃碴子崩進眼睛裏。

我眼前還是黑暗的,瑤瑤破口大罵:“**的季虎,你還有臉讓我上來,你是個屁你,爛貨!”

酒吧的工作人員要趕過來,江北鬆了擋住我眼睛的手,轉身去給工作人員使眼色,意思是不用管了。

仔仔臉上被崩了條口子,這會兒正一絲絲兒地冒著血,但他從來都不生氣,瑤瑤繼續指著他的鼻子各種罵。

卡座裏有個姑娘嚇得跑到江北身邊來,伸手就去挽他的胳膊,江北抖了下胳膊肘甩開了,然後把我往旁邊拉了點兒。

我瞟了眼那姑娘,冷笑一下,不就是昨天跟江北去咖啡廳那個麽。

我往後退一步,輕鬆甩開江北拉著我的手,用誠懇禮貌的態度問:“他們倆到底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