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有之重生這件事很離譜,因為那天打雷的時候,他還在廚房裏為女兒、老婆(各位看官可能對這樣的排位有點懷疑,但這也準確的說明了家庭裏的政治地位,簡有之是排行第三,按現在流行的說法就是小三)準備晚飯,窗戶緊閉。按道理簡有之被雷劈的機會不過是億萬分之一,或許更小。

但他真的就是那億萬分之一,那道閃電穿越了窗戶,然後擊中了簡有之,隨後他就消失了,廚房的液化氣灶上火鍋還翻滾著浪花,可愛的女兒和尊敬的老婆大人還在客廳裏看著偶像劇,發出“咯咯”的笑聲。

簡有之甚至還來不及說出一句“看著點火鍋,拖點蔬菜”之類的話,便消失了,加入了偉大的穿越創建偉業以及改朝換代的大軍中去了。

“改朝換代?創建偉業?”簡有之搞清楚自己穿越後,花了半天來考慮這個問題。

老爹是個典型的胖胖的莊主老財形象,老母也是個典型的胖胖的白白淨淨的地主婆形象,這符合前世黨的宣傳手冊上的反動派的一貫形象,除了沒有陰險狡詐猥瑣的表露,表麵上看起來還是非常和善可親。家裏的丫鬟仆婦倒也生得紅潤健康,有五大三粗的粗手粗腳的婦女婆子,也有纖腰挺胸白淨的丫頭侍女。這倒是與宣傳手冊上的白毛女形象不太相符。但是可證明一點,這便宜爹媽,定然還算是良善之輩。

這樣的爹媽很顯然沒有讓簡有之具備改朝換代、創建偉業的勇氣。

“老爹,小官人的眼珠子又輪了一下!”耳朵邊一個極尖細的聲音,下了簡有之一跳,又輪了一下?這不是魯迅先生寫祥林嫂的句子——“眼珠子間或一輪,表明她還是個活物”,難怪這麽熟悉,不由斜著眼睛瞪了一眼,白白淨淨的丫頭瞪大眼睛,露出驚喜的神色。

“老爹,小官人瞪俺了!”丫頭絲毫不介意她尖細的聲音刺痛他人的耳膜。

小官人?是的,簡有之現年不過十**歲,不過總好過重生在五六十老倌身軀上,更何況自己還是個地主成分。

“我要——”簡有之掙紮著叫了一聲。

“什麽!”胖老父老娘還有那丫頭同時瞪大了眼睛,直直的蹬著他。

“喝水!”簡有之終於憋出這個詞。

“快,快,拿水來!”胖老父連聲大喊。

一陣手忙腳亂,雞飛狗跳,候在廂房外頭的仆婦小廝飛也似的四散奔走。

第一天就在這樣的混亂中渡過,傍晚後,看著簡有之喝下一碗稀飯有,胖老爹、胖老媽有些欣慰也有些擔心的離去。

簡家莊乃是大宋開封郊外的不算大,但是也不算小的莊子。簡有之依然是叫簡有之,因為重生體之間總有千絲萬縷的聯係,這旁父親名簡金銀,聽這名字就知道地主家也缺讀書人,不隻是俗,而是太俗,非常俗!母親姚氏,無名,小名曾喚浣娘,出嫁後便落了個小名也失蹤了地步,莊戶人家隻稱主母。便是連姓也漸漸被人淡忘。而這夫婦唯一的兒子,便喚作簡有之了。

數日後,後花園。

“我橫掃千軍如卷席”一聲爆喝之聲,便見有個人影在那花園斜徑上手舞足蹈。

“壞了,小官人又瘋了!”小丫頭驚叫一聲,險些打翻了手裏的碗羹。

簡有之挺胸收腹,一臉笑容招招手:“過來,二丫!”

“小官人!”二丫支支吾吾不肯靠近。

“剛剛我練了一趟伏魔拳法!可有兩耳生風的感覺?”

“小官人哪裏學來的!”二丫明顯的往後退了一步。

“一個和尚在夢裏告訴我的!過來,問你個事,你說那天我就是被那開封府裏的蘇掌櫃的退婚氣暈的?”

二丫忙點點頭,就是不肯靠近簡有之。

“那王掌櫃的大女兒可生的美貌?”簡有之想要湊近一些。

二丫明顯的有些慌亂,再退了一步。手裏托的碗羹抖的就像秋風裏的落葉一般,叮叮叮的響個不停。

簡有之歎了一口氣:“這麽說,我很遭人恨?”

二丫忙點點頭,忽地瞪大眼睛看著簡有之,又破浪鼓一般的搖頭。

“唉,看來我以前一定是個浪蕩子。”簡有之搖著頭歎氣,伸出手來,“拿來!”

“什麽——”二丫下意識又退了一步,加點絆倒。

簡有之又搖搖頭,一步上前,端起那碗羹,一口吃了,還給二丫道,“去吧!”

看著二丫落荒而逃,簡有之忽地一個彎弓射雕:“後羿射日如——如——!”

二丫慌慌張張的往回走,迎麵就遇上了個五十左右老漢,瞪了她一眼喝道:“這麽慌張作甚麽,打翻了碗羹,仔細你的皮!”

二丫忙福了一禮,站在路邊:“吳伯安好!”

老漢看了看二丫:“小官人又鬧騰了?”

二丫忙點點頭。

“由他去,隻要他不去賭錢就好!”老漢搖搖頭,“莊主也就這個獨苗,平日裏嬌慣了一些,惹出一些不好的名頭,這次蘇掌櫃的退婚,也是占著一些由頭的。罷了,罷了,你先去吧,好生服侍小官人!”

二丫應了一聲,忙忙的跑了!一麵跑一麵用手拍著剛剛有點萌芽的小胸部,喘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小官人不記得!”不記得?記得小官人暈過去之前,總是喜歡毛手毛腳,好在自己機警,倒沒有使他占了便宜。

隻是這幾日,小官人醒來,總是奇奇怪怪的,腦子好像不正常一般,莫非是得了失心瘋?這到好了,省得他動手動腳的,倒也清靜了!隻是發起瘋來,怪駭人的!

簡金銀這幾日也憂心兒子舉動,雖舉止奇怪了一些,但說話談吐,倒也正常,便漸漸的放下心來,一時間不能大好,日後也隻能慢慢調理了。

如此又過了月餘。正是春暖花開時,二月早春,整個莊戶人家都要忙起來了,連簡有之便宜老爹老媽都經常出去,督促春耕,四下監工,整個莊子裏便隻有簡有之顯得無所事事,終日無聊。

“二丫,收拾收拾!”

二丫忙點頭,剛走一步,卻又茫然看著簡有之。這月餘來,簡有之規規矩矩,再無毛手毛腳舉止,倒讓二丫少了許多戒心。

“去開封府!”簡有之大手一揮!作為一名地主,便宜老爹在開封府裏還是買了房的。也順便支持了一下開封的高房價地產業。當然還有個不大不小的店鋪。

“啊——”二丫一愣,然後猛然搖頭。

“你做主還是我做主?”簡有之嘿嘿笑道。

“小官人做主!”

“那就對了!”簡有之點點頭,摸了摸懷裏,想不到這前身還攢了十四五兩散碎銀子,若不借此去大宋繁華之地看看,倒是辜負了這一番重生。

“go——”簡有之很拉風的飆了一句英文。

莊園距開封不過半日路程,當然是坐馬車了。平日裏坐的是牛車,不過春耕了,牛都下了地,坐不成。平日裏倒養了幾匹馬,便改成馬車,隻是比牛車顛簸的厲害。

不過半日的路程,簡有之便停了五次車,蹲在路邊嘔吐了三次。很顯然這拉風的開封遊便成了開封三吐。

進了城門,二丫就渾身不安起來,在馬車裏扭來扭去。

“長痔瘡了?”簡有之問。

聽不懂!二丫不動了,看著他。

“想要說話?”

二丫猛點頭。

“那你說吧!”

“你——你——”二丫說著,眼睛直瞟著外頭。

簡有之點點頭:“你是怕我尋蘇掌櫃的晦氣?”

二丫又猛然點頭。若是那樣,吳伯要打斷她的腿呢。

簡有之嘿嘿一笑,伸手摸一摸二丫的雙鬟:“放心,我這般玉樹臨風,他會後悔的!”

二丫撇撇嘴。然後就猛然的定住,方才小官人摸了她的髻鬟,自己居然沒有躲開!這一個新發現,讓二丫頓時惶恐起來。

馬車在一個賣酒的店鋪前停了下來。

“春光無限好——”簡有之下了馬車伸個懶腰。

二丫緊隨其後,趕車的牽了馬車往後院走。

“這便是我家的鋪子?”

“是!”二丫微微的退了一布,警惕性明顯提高,很顯然她已經反省了自己剛才的表現。這丫頭機警得很。

“我家還賣酒?”簡有之點頭,鋪子裏的夥計已經迎了上來,將少東家畢恭畢敬的迎進來鋪子內屋,奉上茶水。

“呸!”這是什麽茶,簡有之噴了一口。

“小官人來了!”一個莫約三十許人,三羊須摸樣的,進來,拱手見禮。

“你便是——”簡有之實在記不起這個人,但又要裝模作樣。

“小人王三通,小官人記不起來,也是情有可原的,小人原本前幾年才被老莊主起用,這些年也常去老莊主那裏拜訪,隻是小人沒有福分,幾次都錯過了小官人,深以為憾事!”這人說起話來,倒也中聽。

“這酒如何?”簡有之點點頭。

“別的不敢誇,老莊主親自督造的酒,在這開封府也是有名的,也隻有那潘家潘陽酒樓的碧玉春與蘇家聚仙樓的玉醑酒稍稍強過一籌。”王三通臉上頗有得色。

“我家的酒可有名號?”

“老莊主親自名之,喚作百步倒!”

“莫非我家賣的蒙汗藥?”

“非蒙汗藥,乃是好酒!”

“哦,了解!”簡有之遲疑著,“莫不如喚作百步醉!”

“好名字,好名字!”王三通忙點頭。

“拿筆墨來!”簡有之見他稱好,豪情大發。不多時,小廝奉上筆墨紙硯,抓起筆來,大書三字——百步醉。

“裝裱好了,可掛在外頭!”簡有之看這三字,頗覺滿意,隻是那王三通一臉尷尬,幹笑兩聲。

“怎麽?”

“好字,好字啊!”王三通忙拱手道賀,“比老莊主不逞多讓!”

“那就好,老莊主——呃,我爹可有書法保留?”

“這不就是?”王三通指了指那內壁上掛著的三字“百步倒”。

果然是霸氣外露,東倒西歪,橫七豎八,慘不忍睹!

“好字!”簡有之看了看老爹的字,又看了看自己的字,臉色終於變白,由白變黑,由黑變正常,“裱好了,掛在俺爹旁邊!”

敢笑我的字?掛在俺爹的字旁邊,這還是一幅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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