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魚也沒有叉到的簡有之,失魂落魄的躲進船艙中不出來見人了。

吳大顯得很遺憾,表示莊主今天一定是身體不適,沒有發揮好,不然肯定會一叉一條大魚,肯定比自己叉的還要大得多。

韓武彥表示今天過得很有意義,具有紀念價值,要烤一頓魚來慰問自己,但是吳大死活不肯給他。倒是在傍晚停靠在野岸的時候,吳大巴巴的將大魚切了頭尾,將肥碩的身子抱過去送給簡有之享用。

吳大始終是個實誠人,對簡有之有種盲目的崇拜與信心。

“末將……標下……小的給莊主送魚來了,聽聞莊主烤魚乃是一絕,因此這魚也算是有福分了,能夠享受到莊主的燒烤技術,便是死了,也是死得很有價值的!”

這廝什麽時候這麽會拍馬屁了?簡有之疑惑的看了看吳大。

“末將……小的這話句句發自肺腑……”

“有前途啊。”

簡有之很有感觸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已經是第三次表揚吳大很有前途了。

“以後在我麵前不用稱什麽小的了,你愛用什麽就用什麽,末將也好,標下也好,都是可以的,在我心中,你就是我們簡家莊的大將軍!”

這句話,頓時擊中了吳大最柔軟的地方,簡家莊的大將軍啊,猛將夢想啊,眼淚頓時嘩嘩的,抹了一把。

“莊主您老人家放心,本大將軍豁出了性命也要保得莊主平平安安!”

這廝哭歸哭,但頭銜一點也不含糊,馬上就改稱自己為大將軍了。

“不如留下來嚐嚐本莊主的烤魚手藝?”

“本大將軍不敢,還是莊主您老人家自己享用吧!告退了!”說著很有氣勢的行了一個軍禮,這才雄赳赳氣昂昂的回到自己的船上。

“好一個大將軍和您老人家啊!”

旁邊忽然“撲哧”響起了笑聲還有調侃的聲音。

“見笑了了,見笑了!大將軍不過是個稱號而已,就像我們簡家莊每月評選的最佳員工的稱號是一樣的,能夠激勵人心。至於我為什麽是老人家麽?老者為尊,以人為本,家中為大。這意思是對我的尊稱,說我是簡家莊受人尊敬的愛護莊戶的老大!”

“撲哧!”

楊懿再次沒忍住。

二丫這時候也出來,看到了簡有之旁邊放著的魚身,不由驚喜的叫了一聲。

“官人終於叉到魚了!”

終於這個詞用在此時此地,絕對是一個帶有貶義色彩的詞語。簡有之訕訕的,幹咳了兩聲。

“今晚做烤魚!二丫,將我的全套燒烤工具取出來。”

原來這廝早有準備。

二丫歡喜的到船艙裏去收拾工具去了。

楊懿笑嘻嘻的坐在一旁,看簡有之收拾魚身子。

去鱗、洗淨、切片、串上竹簽子……

動作麻利,手法精湛,遠遠強過他叉魚的手法。

“想不到啊,想不到,流光還有這般的本事!”

楊懿笑了笑。

“《禮記》有雲:君子遠庖廚,凡有血氣之類弗身踐也。流光難道沒有你的聽說過麽?莫非也認為自己不是君子?”

這女人還有心思調戲,等會讓你光看不吃。

“咳咳……”簡有之幹咳兩聲,然後直起身子,表示自己有話要說。

楊懿則玩味的看著他。

“難道是夫人想要自己親自動手?剛才我確實不是很君子,居然親自做庖廚之事,來來來,這裏讓給你了!”說著就站起身來。

楊懿哭笑不得。

“流光還是多讀些書吧!君子遠庖廚不過是說慈悲之心。你牽強附會,卻硬說是燒火做飯,真是令人……”

這是寡婦第三次說自己要多讀一些書了。搞得自己好像就不是文化人一樣。

“到底是我錯了,還是古人錯了?”

簡有之重新蹲下來,繼續的清理魚身。

楊懿終於笑得很得意了。

“不學無術啊,古人當然是對的,此乃聖賢之言,豈能輕易詆毀!”

“既然是古人對的,那麽是不是說我們這些人都不如古代聖賢之人?既然如此,那為何我們現在比之古人又好了不知多少。譬如說,古人能造出現在這樣大的船麽?古人能夠像我們一樣造出這樣好的紙,用這樣好的印刷術麽?”

簡有之腰都不直起來,一副很不屑的模樣。

“如此,你說是古人錯了還是我錯了?”

楊懿頓時說不出話來,奇怪的看了看簡有之,想要說什麽,卻又不知道從哪裏去辯駁,憋得臉兒紅起來,悻悻的哼了一聲,扭過頭不再理簡有之了。

其實這不過是簡有之的詭辯而已。

相同的問題,卻用不同的事例加以說明,明顯的是驢頭不對馬嘴的回答方式,卻偏偏讓人難以辯駁。

楊毅當然沒有係統的學過辯證法,自然一時間想不透徹,隻得不時的狠狠的瞪簡有之幾眼以出氣。

“唉,夫人還是要多讀些書才好啊!”

簡有之學著楊懿方才歎氣的口氣,也頗為幽怨的歎了一口氣。終於報複回去了,爽啊!

楊懿氣苦,忍不住上前,就要去擰簡有之的胳膊。

“官人,工具拿來了!”

二丫及時的出現,楊懿頓時訕訕的,放在簡有之胳膊邊的手,悄悄的縮了回去,“哼”了一聲,扭著腰肢就進了艙門。

“楊夫人怎麽啦?”

二丫奇怪的看了看楊懿的摸樣,然後又懷疑的看了看自家的官人。這會不會是一幅奸情被撞破的模樣?

二丫帶著這個疑問,朝著簡有之眨巴眨巴了好幾眼。這次出來,可是肩負著夫人囑托的神聖使命啊。

想到夫人臨行前將自己拉到僻靜的角落,千叮呤萬囑咐的話語,想著三環一副托以重任的摸樣,二丫頓時毛都豎起來了。

“官人,楊夫人為什麽就走了啊,臉蛋還紅紅的!”

“別理她,她喝**酒了!”

簡有之將魚肉串好,開始讓二丫燒炭。不多時烤架燒的紅紅的,可以開始了。將各種香料、細鹽、精油準備好,開刷!

燒烤其實也是一門藝術,需要嫻熟的技藝和敏銳的判斷力。

這一點二丫早就學會了,因此烤架上,就隻有二丫不停的翻動著,魚肉的香氣四下裏散開。黑夜裏香氣的傳播是非常敏感的。以至於一些爬蟲走獸之類的也會被深深的吸引住,並且朝著船上一步一步的潛伏過來。

“好香啊。”

爬蟲終於冒頭了,韓武彥的大腦袋在夜色中顯得很突兀。

“怎麽聞著聞著這香味就到了這艘船上了?唉,看來還真是緣分啊,我和這條大魚就是有緣分!”

韓武彥終於很淡定的坐在烤架旁邊,看著二丫燒烤,拍了一下大腿,以表示自己不是夢遊過來的。

“原來韓兄和這條大魚這麽有緣分啊,待會兒將韓兄的肥肉也割兩片下來,同為難兄難弟,這條大魚在九泉之下也會感動的。”

“唉,我是恨不得吃下它的肉,和他生死一起!”

韓武彥說的很深刻,看著二丫烤魚,眼睛一眨都不眨的。

“撲哧!”

二丫也忍不住了,笑噴了,隨後將烤好的魚肉拿了幾串遞了過去。

“謝謝嫂嫂!還是嫂嫂會心疼兄弟!”

韓武彥嘿嘿的笑著,接過來,毫不客氣的就抹了幾下嘴,幾串魚肉就進了肚子,舌頭在嘴唇邊溜了一圈,表示自己還意猶未盡。

“想要吃魚,自己動手,沒工夫伺候你!”

簡有之下了命令,韓武彥不敢怠慢,趕緊自己動手串起魚肉來。簡有之用一個盤子裝了二丫烤好的一大把。

“去,叫三丫來,這些給楊夫人端過去!”

二丫嘟起嘴吧,有些不願意。

“都是一條船上的,前幾天還對楊夫人印象不錯,今兒個怎麽就變了?去吧,去吧!”簡有之摸了摸二丫的發髻,以示鼓勵。

二丫終於挪動了身子,到了艙門口,喚三丫出來。

將盤子往三丫受傷一放,有些手重了。

“我家官人送給你家夫人的,快去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二丫到底心思軟,特意的囑咐了一聲。

三丫笑嘻嘻的接過來,一點兒也不在意二丫的臉色,就進了艙門。

“大官人倒是好心思!這般討夫人的歡心!”

三丫有心為簡有之說兩句好話,說實在的,簡有之的親和力還是挺不錯的。

“這些心思倒用到了歪處!”

一想起簡有之胡言亂語,將自己氣得說不出話來,就憤憤不平,狠狠的將盤子裏的魚肉取過來,放在嘴裏使勁的嚼著。

三丫不說話了,她知道什麽時候可以說話,什麽話是可以說的。

楊懿吃的速度很快,一是因為魚肉確實烤的非常不錯,味道讓人不忍心拒絕。二是因為要發泄,咬牙切齒的,那些魚肉仿佛就是簡有之脖子上的肉一樣。

“要是還有酒就好了!”

韓武彥摸了摸肚皮,覺得有些飽了,躺在椅子上,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

“該回去了啊,韓兄,這裏畢竟是人間,你該回籠了!”

“這話我可不愛聽啊,為什麽這船上就你能住,我就不能?整天對著那些大老爺們,膩歪的慌,要不我們換一換,我在這裏,你去那邊?”

“滾!”

“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

“如來神掌!”

“別啊,哥哥,我馬上就走,馬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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