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了!”

簡有之拍了拍肚皮,很簡單的葷素搭配,並不太可口的味道,但簡有之吃的很香,這讓莊戶很滿足!

“有空再來啊,我渾家的手藝還是不錯的,比城裏酒樓裏的都好吃!”

明顯是瞎話,但聽的人高興就好!那婦人笑嘻嘻的看著自家的男人,很滿意,收拾桌子去了。

“我看你吃的不香啊,味道似乎並不怎麽樣,都皺著眉頭,還裝笑臉,都替你難過!”

楊懿根本就沒怎麽動筷子,這樣的地方她也吃不下去。她從來沒有見過自己莊戶家的屋子裏是什麽樣子,也從來沒見過他們吃的是什麽。

“香不香不在於味道,而是在於精神!”

“精神?”

楊懿以為簡有之又要發表什麽高論了,一幅洗耳恭聽的模樣。

“你需要覺得香的時候,那麽它就香,你不需要覺得它香的時候,它就很不香。這個牽涉到很高深的哲學問題,你不懂的!”

“為什麽要藏一半不說?”

楊懿看著他作怪,不由有些著惱。

“因為你覺得不需要說,所以就不說,當你覺得要說的時候,不論別人想不想聽,都會說,是不是?”

“悟性還不錯,幹脆我收你當女弟子好了,你就在我家裏進修,完了我給你發個畢業證,哲學七級證書!”

“胡說八道!”

楊懿嗔了他一眼,繼續在田間的路上行走。

“我打算在這裏一片種上棉花,當然以後光我這裏種是不行的,還得你那邊再開墾一些出來,上次不是說皇帝要賞賜的嗎?幹脆將那山坡上的一片賞給我吧,反正種棉花用得上!”

簡有之指點江山,有點領導下基層的模樣了。

“嗯,流光的那些布我也試過了,確實保暖舒適,而且本錢也不高,價格便宜的話,便是造福了天下百姓。今年大雪天,光是開封附近就有百多人凍死,這還是天子近邊,更不用說是其它地方了。”

楊懿說著,朝著簡有之蹲身行了一禮,顯得很鄭重的模樣。

“為人民服務是大宋每一個人的職責!”

簡有之形象頓時高大起來。

“不過這棉花種植,還得在我兩家多試驗幾年,等成熟了再推向市場,倉促之間,隻會讓那些農戶們吃虧啊!”

這話說得,頭上都頂著光環了,有點牛大家的渾家說的——菩薩下凡的模樣。

“撲哧!”

楊懿沒忍住,嗔了簡有之一眼。

“我還不知道你肚子裏的花花腸子,這實驗幾年,你簡家莊還得少的利潤?少在這裏裝模作樣了,讓人惡心!”

簡有之點點頭,看著楊懿很嚴肅。

“商人逐利,地主老財也是逐利,沒利潤怎麽去提高他們的積極性呢?譬如我吧,種棉花的初衷肯定不是為先向大宋的官家立功升官的,我是用來賺錢的。若是我賺不到錢,棉花便不會出現。如此可見,利潤才是第一驅動力,而為了追求更高的利潤,我會不斷改進,並不斷鑽研更加賺錢的法子和技術。這便推動了大宋的生產力發展,而大宋生產力發展了,我就會雇用更多的人為我勞動,那些為我雇用的人,便會得到更多的賺錢的工作,因此我賺到錢了,大宋的百姓也有了保障並且開始變得富裕起來。你看看如今我簡家莊就知道了,為什麽比別人家的莊子要好的緣故!再說了,這次你家得的也不少!”

楊懿聽得一愣一愣的,長大了嘴巴合不攏去!

“剛才這些都白說了,說了你也不懂!”

簡有之不屑的搖搖頭,從楊懿麵前走過去。

“好吧,就算流光說得有理!”

“唉,”簡有之拍了拍楊懿的肩膀,歎了一口氣,“什麽時候要去我那裏進修就說一聲,我包食宿的!”

看著這廝揚長而去的背影,楊懿終於明白過來,剛才這廝拍了自己的肩膀,還做出那副表情,頓時就咬了咬牙齒。

“輕薄之徒!”

這句話完全是冤枉了簡有之,剛才那動作,不過是領導人習慣性的行為而已,簡有之自從當上莊主之後,這動作就成了下意識的。

越看簡家莊,楊懿就越覺得不可思議。

若是大宋的莊戶人家都如簡家莊一般,那麽大宋還有什麽理由不強盛?還有什麽理由任由胡人縱馬馳騁、危機社稷?

這一次的出行給楊懿的震撼很深,甚至都想學著簡有之在自家的地盤也搞一個山寨版的簡家莊模式。

當這個想法和簡有之說了之後,簡有之當時就嗤之以鼻了。

“若是你來搞,肯定不行!”

“憑什麽你行,我就不行了?”

楊懿笑嘻嘻的,眼裏很不善的閃著刀光。

“因為你是貴族!”

楊懿不能理解,眨巴眨巴眼睛,收了刀光,期待簡有之的解釋。

“你們從骨子裏看不起莊戶,所以你無法做到我做到的事情。和諧之莊,不是發發福利、修修路和房子就可以辦到的!”

“那我要怎麽才能辦到?”

楊懿在簡有之麵前還是能放下身段的。

“精神”,簡有之煞有介事的說著。

“你得讓他們覺得有盼頭!”

盼頭?這個東西太抽象了。

楊懿搖搖頭,表示不懂。

“算了,今天就說到這裏為止,下課,下次上課時間待定!”

簡有之卻終止了話題。討論了一天的哲學和政治經濟學還有簡氏理論。連說話的興趣都不大了。

二丫在一旁一直沒有插話的機會,畢竟她還比不上楊懿的層次,百無聊賴,聽到下課,頓時就精神起來。

“官人交代的,今天下午在莊子上召開第一次全體莊戶大會,吳老爹隻怕已經搭好了台子,不如現在就去吧,再不去就遲了!”

果然是個好秘書的材料,適時的將話題岔開。

“改天還要請教流光,這有盼頭卻是什麽,盼頭很多,但請具體所指,妾身也好改進!”楊懿表現得很謙虛。

如果再戴上一副黑邊框的方正眼睛,這女人肯定會讓簡有之誤會為哲學係碩士研究生資深學姐。

好好的一個嫵媚的寡婦不當,偏偏要討論這些枯燥的、嚴肅的、讓人鬱悶得想要殺人的東西。這樣的楊懿還真看不順眼。

難怪哲學家不是自殺就是殺人的變態。戀妹狂也算進去!

楊懿盯著滿頭的問號,遲遲疑疑的回莊子裏去了。

簡有之鬆了一口氣,跟著二丫去莊子的場子裏。吳老爹永遠都隻會搭建草台班子的台子,這一點讓簡有之非常的不滿意。

自從得到了新任莊主的福利之後,莊戶們對簡有之的認可度大大的加強了,幾乎到了百分百的擁戴。都很給麵子,莊戶們都到了!

“那個易六兒到了沒有?”

簡有之一開始就點名。

“到了,莊主您老人家好!”

人群中一隻手舉起來,很有力的回答。這廝跌斷腿之後,明顯的踩短。連易六兒都到了,估計沒人缺席,兒童不算。

“沒別的事,就是商議一下開春耕種的事情。這個一向是吳老爹做主的,今年依然是他做主。隻是有個事情,還是要說一下。”

“莊主,您說的,就是我們心裏想要做的,隻管說就是,我們都聽你的!”易六兒高聲的說話。

搞得旁邊的李四躍躍欲試想要表決心的時候,冷不丁就搶了他的台詞,狠狠的瞪了易六兒一眼,這廝,記住了,得防備著點。

“都聽莊主的吧!”

七七八八的不是很熱烈,貌似和楊懿吹噓的和諧的莊主於莊戶的關係還不是很成功。

“大家看到我身上穿的吧,這布叫什麽?棉布,對,這玩意結實,保暖,我院子裏的丫頭小廝都穿這個!想一想啊,市場前景……”

廣場上鴉雀無聲。

沉默就是抵製。

白費了口水。得使出殺手鐧了!

“如果今年種植棉花的莊戶,可用棉花抵租子,剩餘的棉花,我全部收購,價格好商議,保證比你幾年的收成要高,如果低了的,我補足,這叫做旱澇保收!”

頓時場子上就炸開了鍋!

這件事情其實就很簡單,你給利益,就能召集到種棉花的莊戶。大會散場之後,甚至還有人依依不舍,沒有排上號的,眼巴巴的看著正在登記的吳老漢,又不肯走,又埋怨自己猶猶豫豫,下手遲了。

但是現在還有一個問題擺在簡有之的麵前,那就是人手不夠,開春了,莊子上男女老少都去田間地頭了,以後收棉了,誰來紡紗織布,誰來作坊做事?

這個問題還得找寡婦去解決。

“要女子,四十歲以下,十八歲以上都行!男子也行,其他作坊也差人手!”

簡有之坐在楊懿後院的亭子裏。

“我出技術、出機器、出廠房、你得出人了!”

“這個還不容易?”

楊懿看著簡有之急吼吼的樣子,就笑。

“早就替你考慮了,今年河北遭了大雪,流民到了京城,正想方設法的打發他們回去春耕,我托人去找了戶部,留了三百多戶,也算是替戶部省了不少銀子。都給你吧,反正離棉花成熟還有一段時間,你來養著那,我省一筆開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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