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杏簾在望實在算不得上乘的詩作。是林黛玉幫寶哥哥作弊的時候,應景的作品。但是這首詩最出彩的,不是“一畦春韭綠,十裏稻花香”,而是最後的兩句“盛世無饑餒,何須耕織忙”。

不為別的,這兩句政治思想合格啊,乃是放之四海皆準,任何人不得不叫好的樣板之作。以至於楊宗實、楊昉兩個頓時就頻頻點頭。

“好一個‘盛世無饑餒,何須耕織忙。’”楊昉這廝還搖頭晃腦的將這兩句再吟哦了一番,仿佛神來之筆。

“我倒覺得‘一畦春韭綠,十裏稻花香’更好一些!”

張子健始終都是實誠人,政治覺悟實在是低了一點。

“這也算好詩?”

韓武彥提出了自己不成熟的意見。

很顯然,眾人直接將他忽視了。文人之間是聽不得這樣的話的,互相的吹捧是必須的,盡管這首詩確實太大眾臉,但並不影響,幾個文化人之間的讚揚,即使是張子健也很入流。做政客不行,但做文人是勉強合格的。

“咦,流光手上的可是建山莊的圖紙?”

張子健果然不是陪著來遊山玩水的,眼睛四處的瞄著,終於發現了有重大價值的東西,頓時眼睛就賊亮起來。

“呃,隨便寫寫畫畫,當不得真!”

簡有之難得的謙虛,在行家麵前,保持低調是非常必要的。

“能夠讓在下參謀參謀?”

張子健說得小心翼翼的。在能人麵前保持低調是必須的,和簡有之一樣的心態。

簡有之隨手將圖紙遞了過去。

張子健如獲至寶,小心翼翼的捧著,隨地就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沒有絲毫的大宋官員的矜持。

“今日諸位相約到此,想必不是來遊山玩水的吧?”

簡有之眼光在幾個人身上穿梭。

張子健這人好說,估計就是奔著自己的設計技術過來的,想要時不時的擄一點好處,他自己是工部的官兒,大概不好意思拜自己為師,就想出這麽個法子來。倒是個勤奮幹實事的人。

目光在楊昉身上轉了一圈。

這廝以前總是喜歡和自己探討物理,但想一想已經好久沒有幹回老本行了,估計這次來也有這層意思,但是最重要的估計是給自己引薦這個新朋友。

所以這個楊宗實倒是值得研究研究。

至於韓武彥這貨,自己這裏沒有好處是絕對不會主動露麵的,不過貌似自己上次有危險的時候,也來通風報信過。但事後證明,根本不是那種謀財害命的大事,生意場上的手段而已。

一般機密的大事,除非走狗屎運,韓武彥這樣的人是不會輕易聽到的。

“諸位難得到我簡家莊來,不如我做東!”

“好,好得很啊!”

韓武彥馬上擊掌讚同。

“我就知道,每次來都不會讓我失望的。”

“請大家在簡家莊參觀參觀!了解一下和諧簡家莊!”簡有之很有深意的揮了揮手,“二丫、三環,前麵開路!”

兩個丫頭齊聲應了,在前麵領路,眾人忙跟在後麵。這也是楊昉帶楊宗實來的目的之一,正想說的時候,簡有之就好像知道他心思一樣,領著一眾人下山去。

一路來的時候,楊宗實就有了見識。

道路是整齊的石子路,幹淨整潔,莊戶們的屋子一色的裝瓦結構,寬敞明亮,隻是現在即便不是農忙的時候,但是道路上也見不到幾個人。

“流光兄,這農閑之時,莊戶們都做些什麽?”

楊宗實終於說出了心中醞釀已久的疑惑。剛才也看了看幾個莊戶的屋子,除了老人,還要幾個太小的牙牙學語的孩子外,居然再無其他人。

“都忙著呢!那裏時候出來瞎逛!”

簡有之這話讓楊宗實吃了一驚。

“現在也不是農忙之時,怎麽還有做不完的事情麽?”

“莊子裏作坊多著呢,我現在都還嫌人手不夠,農閑了,男男女女都去我作坊裏做事,還能賺取些工錢補貼。”

“這個我知道!”

韓武彥馬上進行補充,表示自己和簡有之很熟悉,自己對簡家莊就猶如在自己家一樣。

“流光兄的紡紗織布的作坊、釀酒的作坊、造紙的作坊裏人都擠滿了。在裏麵做工的人掙的錢有些比種莊稼的都還多!”

簡有之馬上打斷。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作坊裏賺的錢隻夠補貼家用,哪裏還能比種莊稼還多?”

這個是說不得的,經不起政策上的推敲啊。

若是作坊比種糧賺錢,那麽種糧的就會減少。整個封建王朝可是以糧食為最基本的生產工作啊,都吃了沒糧食的虧,怎麽可能放任不種糧食,隻進作坊?這楊宗實明顯是個高層的二代,若是回家一說,驚動上層,自己這作坊就算白瞎了,雖然不會勒令關門,但是減產是必須的。

“怎麽就是……”韓武彥覺得這是給簡有之爭麵子的事情,一定要說出來,對簡有之表達出自己的友情很熱烈、很深厚!

“各位,前麵就是陛下給我禦筆親題的‘天下第一私塾’了!”

簡有之高聲打斷這貨的話,引著眾人朝著私塾所在的地方而去。

“我說哥哥,怎麽不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

韓武彥屁顛屁顛的跟在簡有之後麵,拚命的刷表現。

這貨熱情過度了,反常必妖,一定有問題。

“老實說,你今天和他們一起來簡家莊到底是為了什麽事情?別說你是來看我的啊,這招不管用!”

簡有之很嚴肅的瞪著韓武彥。

“嘿嘿,還別說,你還真說對了我,我就是來看看哥哥的,好久不見,想念的緊啊!想當年……”

“停——”

簡有之果斷的喝停了。

“再說一遍,不說實話,今日還準備的烤肉大宴就算取消你的入會資格了,直接驅逐出簡家莊!”

韓武彥急了。

“別啊,哥哥,這可不是我想來的啊,我爹逼我來的,說是多和你交往交往,學一學有用的東西。”

“就這麽簡單?”

“對啊,就這麽簡單啊。我當時就納悶了,對我爹說‘流光長得幹巴巴的,除了賺錢比我厲害那麽一點點之外,我怎麽看都比他有學問啊,玉樹臨風,一表人才,怎麽我還要跟他學一學?’”

簡有之無語的看了看這貨。

“我爹當時就怒了,說‘讓你去就讓你去,混吃混住的也要賴在簡家莊’。於是我就來了,至今我都不知道為什麽我要來跟你學一學,我爹這話隻怕是說反了,讓你跟我學一學才是正經!”

貌似這話很無恥,和他爹一樣的無恥,果然他爹今後是能夠做到宰相的人啊,臉皮夠厚,心夠黑啊!

“你爹說得很對!”

簡有之很沉痛的拍了拍韓武彥的肩膀。

“韓兄果然一表人才,不如溜兩圈給在下看看!”

“溜兩圈是我的拿手好戲……什麽溜兩圈?”

韓武彥興致勃勃的正要顯露一下,忽然就愣住了,感情才反應過來。

“現場展示一下日行千裏,夜行八百的精湛技藝啊,不然怎麽顯得出韓兄玉樹臨風,才高八鬥的雄姿?”

簡有之瞪大眼睛,一副很吃驚的樣子。

“你這廝,我和你沒完!”

韓武彥終於抓狂了,拳頭捏起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捏起。

走在前麵的兩個自然不知道後麵發生的勾當。

“果然是父皇的字!”

楊宗實點點頭,看了看牌匾,微微的笑起來。

“流光倒是好計較啊,父皇居然還配合他胡來。這天下第一私塾的名號,就這樣賜予了他,倒是便宜他了!”

“流光也是有大才的人!”

楊昉對簡有之是比較佩服的,處處以維護簡有之光輝形象為出發點。畢竟這也是他在楊宗實麵前捧出來的一塊牌子,吹噓了不少,別搞砸了,麵子上也不好看!

“進去看看!”

楊宗實點點頭,不知道是認為楊昉的這句話很正確,還是認為自己的決定很正確。

“鐺鐺鐺”的聲音響起來。

是娃娃們下課了。頓時一群娃娃們從各個教室裏蜂擁而出。

“這裏的娃娃還真多!”

“那是當然。這裏莊戶人家的孩子都在這裏上學呢。流光可是為大宋開了個好頭啊!”楊昉有些得意洋洋,仿佛這就是自家的莊子一樣。

“你叫什麽名字?”

楊宗實逮住一個從身邊跑過的壯實的娃娃。

“俺叫牛皋!”

敦實的孩子很實誠。

“你是這裏莊戶的孩子?”

“正是,俺爹叫牛大。是莊主老人家給了俺讀書的機會,俺一定會好好珍惜,長大了做一個對簡家莊、對大宋有用的人才,以此來回報莊主老人家!”

說話有禮很順溜,看得出肚子裏裝了些貨。

楊宗實滿意的點了點頭,放了牛皋玩去。這簡有之實在是不負父皇賜予的這幅牌匾啊!

牛皋跑遠了,一個女娃娃閃了出來。

“哥哥剛才是按莊主交代的回答的嗎?”女娃娃便是牛小丫了。

“嗯,是啊,莊主說了,學堂裏經常有些上級的領導來檢查,來的時候就說這樣的話,保管那些人聽了高興,果然是這樣,那個人聽了,笑嘻嘻的,好像得了我的表揚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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