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人在戰爭中表現的尤其引人矚目。病毒爆發的第二個星期,數十萬全副武裝的人民軍已經越過邊境,進攻矛頭直指江陵、春川、仁川和漢城(去他媽的首爾,老子不認識這個地方)。韓國守軍不甘示弱,繞過被喪屍占據的廢棄城市,直接對越境人民軍發起反擊。雙方傷亡慘重,而金家繼承人在瘋狂方麵的確有著得天獨厚的遺傳細胞。他在短短幾個月內連續武裝起上百萬部隊。盡管韓軍在科技與戰鬥力方麵占有優勢,卻無法抵擋強大的人海戰術。隨著第二、第三、第四批人民軍增援源源不斷抵達,韓軍主力在光州附近被圍殲,殘部退向釜山外圍港口,搭乘海軍艦艇撤往濟州方向。

胖子金對占領區內的民眾管理同樣實施配給製。幾十年後,大邱地區的幸存者仍然記得當時的恐怖場景。一名幸存者回憶:“我從不知道國境對麵那些人是如此可怕。官方宣傳一直把他們稱作同胞,他們卻對我們毫無憐憫。北麵過來的那些士兵有著令人難以想象的忍耐力,他們隻需要幾顆土豆和簡單的食品就能維持行動。他們搶光了一切能拿走的物件,對付喪屍和變異生物也比我們的士兵更加勇敢。我不明白他們在衝鋒時叫嚷著“為了領袖”究竟是什麽意思?但他們根本就不怕死,即便是子彈打光了,也會撲過去抱住變異生物同歸於盡……後來我才慢慢知道,如果他們在戰場上不這樣做,他們留在國內的家人就會變成罪犯。”

帶著腦子裏這些繁雜的記憶,高立權走出了升降梯。

通往基地宴會廳的通道兩邊擠滿了人,在萬眾矚目下,高立權冷漠地走入其中,周圍頓時激起了一片議論。

“看,那就是中國人的叛軍首領。真不明白,他為什麽佩戴著中國軍隊的大將軍銜?就連製服款式也是一樣的?難道,事情與我們想象中有出入?”

“真希望這次大會能夠對我們目前的狀況有所幫助。內華達沙漠是我們的最後一道防線,能夠招募的平民基本上已經充入軍隊。盡管有強化藥劑,可那些人的戰鬥力實在是不堪一擊。德國人和法國人已經答應派出援軍,但實際什麽時候抵達,恐怕隻有鬼才知道。”

“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這個家夥。我討厭所有黃皮膚黑眼睛的生物。猴子就是猴子,哪怕穿上軍裝也一樣無法改變它們的本質。”

類似的竊竊私語從人群裏不斷釋放出來,高立權用冰冷的目光從每一個人臉上掃過,準確記錄下所有聲音的來源和方向。這是專屬於五階強化人的特殊能力,思維意識與肉眼探測相結合,使各種信息以數據方式錄入大腦。前後不過幾秒鍾時間,他已經把每一張麵孔和當時表情深刻保留在腦海裏。

成為五階強化人以後,會隨著時間推移,在日常生活與戰鬥中獲得部分新的特殊能力。這些能力和體質會通過遺傳的方式,刻畫在下一代的基因鏈裏,成為他們永遠無法抹掉的一部分。

強化藥劑對人類的改造效果,已經不僅僅局限於注射者的體質。後裔血脈成為新的繼承者。以一階強化為例,一名強化人與普通人結合,誕下的後代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成為強化人。當然,強化體質同樣還是一階。父母雙方都是強化人的情況下,體質遺傳幾率就上升到百分之百。“蜂群”擴大也是同樣的道理,來自蘇浩的黑色顆粒,同樣成為了遺傳基因的重要成份。兩名五階“工蜂”結合生下來的孩子,天生就是五階強化人。他們有一個特殊的稱呼:“幼蜂”。

即便沒有蘇浩留下來的大量進化藥劑,“蜂群”仍然在朝著全麵進化方向延續。在過去的一百多年裏,已經有相當一部分五階“工蜂”自然成為了進化人。這種變化連他們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不需要戰鬥,沒有在危急關頭強烈無比的促發,僅僅隻是睡了一覺醒來,身體質量就得到全麵改變。

王啟年的進化能力是完全通過機械改造得來。說穿了,他就是一個擁有進化人實力的機械人。然而,自然狀態下的進化“工蜂”與其截然不同。他們的實力尚未達到真正的一階進化標準,卻已經邁入了進化的門檻。為了將這一部分“工蜂”與真正的進化人區別開來,老宋特別製訂了一個專有名稱“初階進化”。

高立權感覺自己已經隱隱摸到了進化的門檻,然而身份和承擔的責任,卻使他不得不中止了對進一步強大的摸索。進化人已經證明並不適於在地球上生存,除了極少數,也是必不可少的進化型戰士被留在“蜂巢”內部充當後盾,幾乎所有進化型“工蜂”都被老宋派往三角形立麵圖上的各個坐標點。

無論進化之路走到哪一步,地球仍然是所有“工蜂”的母巢。這裏必須有足夠的強勢人物留守,擁有控製和命令權的同時,也就意味著必須放棄進化,永遠保持五階強化的體質極限。

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平衡。高立權很多時候都會對身邊的進化型警衛感到羨慕。他也同樣渴望能夠有機會成為進化人。可是,隻要在505集團軍司令和“叛軍”首腦的座位上呆一天,他就必須保持著無法強大個體的遺憾。

生物戰爭進行到目前階段,很多原先看不透的問題都有了答案。高立權當然明白自己目前的身份,以及眼前這些人對自己的仇恨及憤怒來源。他抬起頭,目光越過人群,看到了數十米外的宴會廳。那裏燈火通明,餐桌上擺放著豐盛的食物。許多胸前佩戴不同國家標誌的人已經在等候著。那一雙雙眼睛裏有渴望,有期盼,也有充滿血絲的恨怒,以及恨不得撲過來把自己活活打死,啃骨食肉的衝動。

“宴會就沒有必要了吧”

高立權停下腳步,看似隨意地說道:“臨行前,我剛剛吃過一頓。在飛行戰艦上又吃了一些小食。這樣吧我們最好還是不要浪費時間,與其把聯合國大會放在明天上午召開,不如就在這裏,現在就開始。”

這番言論實在太驚人了,聲音也很大,在場所有人都能聽見。塞西爾上將白皙的臉上陡然泛起一陣憤怒的紅潮,瞬間又變成鐵青。

實在太張揚了。作為大會主辦方,曆來都是由於美國人宣布什麽時候召開此類會議的具體時間。像這種隨意張口進行時間與場地的變更,有史以來還是第一次。

塞西爾上將本能的想要出言否決,甚至很想張口衝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狂吼咆哮。

難道他不知道這裏是美國嗎?

難道他不知道一國尊嚴不容侵犯嗎?

難道他不明白什麽才是國家之間的真正合作嗎?

好吧我承認弄錯了一點,他其實並不年輕,實際年齡已經有上百歲。但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還能保持如此年輕的外表?這種情況通常隻會發生在宗教典籍裏最邪惡的魔鬼身上。

高立權看穿了塞西爾上將心裏的想法,目光隨即轉移到他的身上,似笑非笑地冷哼了一聲:“這隻是我的個人想法。當然,如果諸位覺得難以讚同,或者有不同意見,我這就走。我從來就隻在自己喜歡的時間、地點做應該做的事情。我從不勉強別人,別人也不可能勉強我。就這樣”

通道裏頓時變得安靜下來,沒有人說話。這變故實在太突然了,眾人皆驚,繼而很快轉化為被強烈遏製住的怒火

有資格站在通道裏迎接的人,都有著令人羨慕的身份。有基地司令,有內務高級官員,也有不同部隊的指揮官……單是在高立權視線裏出現的軍官,就有六名不同等階的將軍,十餘名校官。

他們都很清楚為什麽一定要讓中國人參與此次大會。

隻有這支“叛軍”才有極其強大的戰鬥力。他們的作戰方式很特殊,也很神秘。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從哪兒弄到那麽多五階強化藥劑。從非洲到英國,從澳大利亞到歐洲,還有東南亞和印度令人驚駭的大屠殺。一切都表明他們擁有強悍無匹的力量,作戰風格殘忍冷酷,根本沒有所謂的道德框架,純粹隻有利益。

如果時光倒退一百幾十年,回到UU或者1990的某個年代,美國政府一定會集結重兵,邀約多個國家一起對他們發起攻擊。就像曾經在伊拉克於過的那樣,把高立權抓出來,如同薩達姆享受過的待遇一樣送上法庭受審,然後絞死

至於現在……我們根本不是那些變異生物的對手。多達數百次“月潮”爆發,已經把合眾國軍隊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們需要增援部隊,這其中最為強大的,就是中國軍部所謂的“叛軍”。

如果高立權就此轉身離開,那麽此前所做的一切功夫都失去了意義。什麽該死的聯合國大會,其實就是為了這支“叛軍”專設的一次會議。為了讓他們答應派出軍隊,總統甚至準備了至高無上的榮譽勳章。

媽的,在美國曆史上,這種勳章還是第一次向外國人頒發。這種事情光是想想就讓人覺得不舒服。好好看看十九世紀和二十世紀的曆史吧美國人在那個時候是世界上的絕對首腦。我們打贏了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戰,得到了當時世界上最龐大的財富。我們是唯一能夠與紅色蘇聯對抗的超級大國,我們征服了伊拉克,擺平了阿富汗,“美國人”三個字在世界每一個角落都是驕傲與高貴的代名詞。即便是文化水平再低,生活水準再糟糕的國家,當地民眾可以不識字,不認識該國元首是誰,但他們絕對不會不認識美元。弗蘭克利以其溫和的微笑征服了向往財富的每一個人。雖然他隻是停留在鈔票中央的圖畫,還是綠色的,可如果一定要在兩種鈔票當中選擇其一,人們腦子裏隻會下意識聯想起美元。

每個人都想移民美國,都想成為美利堅合眾國的公民。我們擁有世界上最龐大的科學家群體,擁有最發達的先進科技,擁有最強大的軍隊,擁有最自由和平與民主的生存空間。

“我不喜歡浪費時間。要麽現在就召開大會,要麽我就此離開。”

高立權冷冰冰的聲音,把沉浸在對過去幻想中的塞西爾上將拉回了現實。這種冷漠帶有軍人的樸素與刻板,絲毫沒有商量餘地,也根本不容別人置疑。

“這,這不合規矩。”

塞西爾上將搜腸刮肚,努力尋找適合的字句。他不斷搓著手,額頭上幾乎湊到一起的皺紋,寫滿了**裸的憤怒與無奈:“這是世界性的重要集會,所有國家都必須參與。在這件事情上,絕對不是某個人,或者某個國家說了算。我們還得……”

“所有國家都必須參與?”

高立權用充滿譏諷的目光注視著塞西爾:“斯威士蘭呢?剛果(布)呢?還有巴拿馬和科莫多,這些國家也在本次大會的參與者之列?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就在兩個月前,我們駐紮在東非的醫療救援部隊發現了一個廢棄避難所。從內部屍體身上遺留的文件顯示,那些死者就是剛果(布)的所有政府人員。換句話說,剛果(布)這個國家在聯合國已經沒有參與大會的權力。就算是該國可以在短時間內重新選舉產生最高權力者,也無法參加此次大會。嗬嗬塞西爾將軍,對此,你又怎麽解釋?”

“現在是戰爭時期,總有無法預料的意外發生。”

塞西爾被搶白的有些惱怒,額頭兩邊凸顯出粗大的血管。他很快鎮定下來,迅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定了定神,說:“重大事務必須由所有常務國家共同投票決定。任何人都無法違背這一條例。剛果(布)政府不在此列,他們也無權在常務國家中占有席位。”

(注:情節與特殊需要,本文將常任理事國改為常務國家。請不要在特殊稱謂上多追究)

“所有常務國家?”

高立權又抓住了塞西爾上將話裏的把柄。他森冷的臉上露出一絲鄙視:“俄羅斯、英國、法國,還有我們和將軍你,其他人都不要了?”

塞西爾上將對高立權這番古怪的問話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緊皺眉頭,急速思考了幾秒鍾,認為自己剛才的話應該沒有任何破綻,也的確給予了高立權足夠的尊敬。於是小心翼翼地回答:“不,不完全是這樣。還有日本和加拿大,他們是上一屆大會新增選出來的常務國家。連通我們在內,總有有七個。”

“既然你們選擇邀請我作為本屆大會的中方代表,那麽我完全有理由對目前的組織狀況提出異議。”

高立權照例以平淡冷漠的口氣說:“對不起,關於日本和加拿大的常務資格增選結果,我從來就沒有承認過。他們以前是什麽樣子,現在仍然不會有變化。”

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引起了塞西爾上將身邊一名美軍中校的憤怒。他先是壓低聲音,憤恨不已的私下爆了一句粗口,然後走上前來,雙目怒視著盛氣淩人的高立權大聲指責:“這是所有國家共同作出的決議。你無權更改,也無權對此發表意見。”

高立權緊盯著他,沉默不語。塞西爾上將也沒有出言製止,隻是站在一旁觀望,臉上的怒意隨著中校鏗鏘有力的語言反擊鬆緩了許多,長長呼出一口悶氣。

越來越多的人從宴會廳裏聚集過來,整條走廊被擠得水泄不通。這裏本來就是大型升降梯前麵空間頗大的停留位置,林林總總算下來,無論身份與國籍,已經有數百人聽到剛才的這番爭論。

“這個年輕的中國人是誰?他難道不明白這裏是我們的地方?在這種問題上,從來都是是由我們說了算。”

“雖然我們目前的情況很糟,急需援助,但如果是來自這種國家,由這種所謂的“將軍”給予的幫助,我覺得寧願不要也很正常。不就是變異生物而已,騎一師的戰績很不錯,我們的士兵也非常勇敢,我們完全有可能自己打贏生物戰爭。”

“噓都給我閉嘴。你們沒有搞清楚狀況。這些中國人是我們請來的,如果他們拒絕出兵,我們恐怕連目前的防線都無法穩定。我看你們是在基地市裏呆得太久,如果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去戰鬥最激烈的前線看看,恐怕就不會說這種話了。”

幾乎所有國家代表都在竊竊私語,刻意壓低音量。對話聲較大的,都是負責宴會廳與周邊安全的警衛人員。他們穿著嶄新的美軍製服,表情充滿不忿。由於基地構造特殊,這些對話足以⊥很多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