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聖人死之日百姓悲哭,如喪考妣,今聖人逝世之時更甚於斯。

1976年9月9日,我們偉大的導師、偉大的領袖、偉大的統帥、偉大的舵手不幸與世長辭,訃聞傳開,舉國哀慟。黑太陽和紅太陽僅僅重疊了七個年頭,但誰也不知道誰。噩耗傳來,黑太陽好奇地看著村裏發生的大事。裹小腳的老奶奶撲倒在柏枝編成的花圈前,像小孩耍潑一樣拍手蹬腳、哭天搶地;白發蒼蒼的老爺爺也老淚橫流;心剛性硬的勞動力們也暗自拭淚;婦女們嚎成一片;已懂事的孩子們哭作一團。這一幕成為黑太陽記事兒的第一個鏡頭,永遠銘刻進了腦海。他終於知道了,但永遠不知道有個他了。他幼小的心靈朦朧感覺到,一個人竟能活到這份上:生而普天喜,死而寰宇悲,活人如此,頗不負大丈夫此次之來!

這一年,從房陵大山裏遷出來一家人,戶主叫童撞鹿,其妻叫馬蘭花,他們的娃兒叫童鐵佛,和黑太陽同歲。他們還帶來了一個非同一般的人物,叫童貞,是撞鹿的妹子。他們想在柳溝落戶,條件是在這個村裏給童貞找個人。

別人不表,單說那童貞年方一十八歲,長得高挑而豐滿,渾身上下輻射著美少女應有而她尤烈的磁性和迷彩。單說那臉蛋兒,如同煮熟的鴨蛋去了皮兒,在粉盒裏打了個滾兒,又拿到早晨的梔子花間蕩了蕩,被香露珠兒滴溜了幾下一樣。她真是有這麽鮮活和水靈,有這麽白嫩圓潤,有這麽好看。實際看到她的人都覺得她的美猶甚於此,因為她的美無法描述,隻能動用“至美”兩個字才算用到了頭,也最準確。

她沒穿什麽華衣,一身村妝樸素而潔淨,更顯出她自身的美倫美奐,正如本身就好聽的歌兒,清唱出來就好聽,根本不需要樂器的伴奏和烘托。古人用“豔如桃李,冷若冰霜”來形容女子的美貌和純真,童貞看上去就給人那種感覺。

隊長嶽學術爽快地答應了他們的請求,並當場把童貞許配給賀缸娃。缸娃當即把童貞領回了家。他們在一個屋裏靜悄悄地生活了月餘無事。

這一日,缸娃苦著臉問隔壁的萬媽:“咋法兒才能和新媳婦好上?”

萬媽答道:“進了你的屋就是你的人,咋弄都不犯法。俗話說‘釘子要哄,處子要猛’。我們是過來人,莫顧忌我們聽到響動。”

當夜晚間,童貞發現缸娃一反害羞之態,油燈所照,他的兩眼直放狼光。他一步步向倚在床撐上的她逼近。童貞不由自主地抱攏胳膊護住,非常害怕地溜到牆角,蹲下。缸娃一個餓虎撲食躥了過去,兜屁股把她抱起來。童貞兩手、兩腳象天馬行空一樣亂打亂蹬,兩隻繡花鞋越過界牆,一隻飛到萬媽懷裏,一隻蒙到萬金鼻子上。“劈哩啪啦”的拳頭象冰雹一樣砸在缸娃頭上,他也不顧,勾著頭任她打,逞**要用強。可是童貞的布條腰帶早已拴成了死疙瘩,缸娃怎麽也解不開。幾耽誤幾不耽誤,缸娃的一股子鑽勁折了銳,恥辱感蓋過了那欲,怏怏作罷。這回輪到他蹲到牆角,雙手抱頭,咳聲歎氣。

一連三個晚上,缸娃屋裏象訓牛娃上套一樣熱鬧,弄得是雞飛狗跳牆,床塌桌仰。缸娃被抓被咬了一臉一身的傷痕,也未得逞。第四天缸娃主動找到隊長退婚,坐在隊長一旁的苟屁說:“他不要我要。”苟屁是新長起來的一槽小夥中最潑皮膽大的一個。隊長答:“行。”

苟屁住在一間閑置的牛屋裏,牛屋後牆有一個大洞,以前用於出牛糞。屋後是濃密翠綠的槐樹林。

這天苟屁把童貞領回家,就恨不得一腳踢落西方大太陽。他目若飄火,不停地搓手吹掌,在屋裏轉來轉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童貞蹲在牆角,嚇得直哆嗦。

天好不容易黑定,隊長貓首貓腰地趴到大洞下,拭目以待苟屁的本事。隻聽苟屁口口聲聲說:“你稱四兩棉花紡紡(訪訪),就沒有我訓服不了的畜牲!”童貞在心裏嘀咕:“看誰是畜牲?”

苟屁續道:“隊上最厲害的那頭大牤牛,我前幾天還扯著它鼻子打,打斷了五根紮鞭,蹚壞了半畝包穀,最後把它鼻子都扯豁了,滴溜著像大象。現在它遇到我掌鞭,勾著頭斜著眼往前曳,即使我空著手,隻一揚就嚇得它跑起來犁地,掀起的土垃像波浪。”隊長暗自點頭,說明確有此事。

苟屁一席話,嚇得童貞眼淚象瀑布一樣嘩嘩流淌。她怯生生地說:“你饒了我吧,我們過不成的。”苟屁奸笑著說:“不過咋知道不成,況且閻王爺麵前哪有放回去的鬼?”

“實底告訴你吧,我在老家就跟了好幾個男人,就是因為過不成,哥嫂沒臉呆,才搬出來的。他們也不知道我自身的問題,還想瞎碰運氣。”

“你自身怎麽啦?你自身是個狐狸精脫生的美人,一般男人稱不了你的意是吧?正好,我是驢子精變的,包你滿意”

隊長見苟屁三步並作一步衝到童貞身側,揪住她的頭發拖過去,按仰到爛杆**。童貞拚命蜷住腿,縮成一個死螞蝦形兒。苟屁跪在床沿上解那死疙瘩,童貞一腳蹬出,不偏不斜,正彈著他的脆弱部位,疼得他“媽呀”一聲,象一麵牆一樣仰倒下去,兩眼一翻白,昏死過去。童貞瘋狂地衝向門口,使勁拽門,可是門被人使了暗計,死活拽不開。她扯得門釕銱兒嘩啦嘩啦響,伸手出去一摸,原來被人上了鎖。她回頭看見了那個大洞,跑過去像鯉魚躍龍門一樣撲出洞口。隊長開溜不及,隻有把頭一勾,眼一閉,裝成一堆牛屎趴那兒,童貞踩著了他的脖子也沒覺察,飛快地逃進了樹林。

隊長趕緊翻入屋內,捶打前心,拍打後背,又掐人中,弄了好半天,才見那苟屁遊魂緩返,幽幽醒轉,恍如夢中,更何哪堪。隊長看著他那無神的眼,想笑不敢笑。苟屁也覺無顏見他,所以假裝瞌睡,倆眼皮兒一耷拉,越閉越緊。隊長把他放到**,從出糞洞鑽出去,發布最新消息去了。

第二天,童貞就趴在山沿上,隻露個頭,勾她哥嫂一起離去。苟屁一去攆她,她就像驚兔一樣鑽進林子不見了。

她這樣勾了三天,她哥嫂也覺得再住下去沒意思,於是挑著被窩卷兒離開了柳溝。

話說蓮花堰的饒幸福僥幸沒死,活得像頭牤牛,但至今沒娶到人。他遇農閑就挑個貨郎挑子串鄉叫賣。這天深夜返歸,途經鬼光穀,見一夥人露宿道旁。他停下來和他們一交談,才知道他們正處於何去何從的困境,於是直截了當地對撞鹿說:“把你妹子給我吧?你們到我那兒住!”撞鹿一家求之不得,於是就跟了去。

幸福還算有見識,一聽童貞那情況,一猜就知道她屬於那所謂的“石女”,做個手術就好了。做手術何難?他心目中有一位神醫——他的救命恩人苟奈呀。幸福挑挑兒在頭前帶路,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人家連癌症都看得好,給石女開一刀,那不跟‘玩’一樣。”其結果正是如此。

童氏一家人在幸福家住下,第二天早上,幸福就帶著童貞來找苟大夫。

苟奈一見童貞,一雙老鼠眼就不夠使了:見她懷揣兩隻“怦怦”玉兔,仔細看那一塊兒的衣服,竟然能看清那兩個東西突突呼吸起伏之狀;細嫩白皙的皮膚裏象有什麽青春之類的東西包不住了似的,也不用掐,好似下一秒鍾就會自動迸射出來。

“好一朵待折花呀”,苟奈在心中暗自嘀咕。又聽說童貞是名副其實的貞節女,這小子就沒安好心了。他對幸福憨厚質樸的問詢虛於委蛇、支吾對答。心早已跑了。他讓幸福在門外等候,引領童貞進內室做手術去了。

民間把童貞那號人稱作“石女”,比喻得這號病的女人像石頭一樣冰冷,沒有那欲,通過不允許男人碰來減少暴露自己身有怪物病的機會。其實這也不是什麽嚴重的病,隻是膜淤唇過於肥厚,把陰口實住了而已。不過由於長期不能和異性好,就會相伴產生一些嚴重的精神障礙和心理疾病。

童貞的手術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非常順利成功,但畢竟也讓苟奈這小子占了先機,先入為主了。麵對這披著羊皮一樣潔白大褂的狼的撩撥,童貞沉睡十八年的少女情懷被油然喚醒,埋藏在處子心目中的渴望像太陽一樣騰然升臨腦際,曬得渾身火炭紅,體溫已達到自燃*的檔兒,原始以來遺留下來的本能和衝動令她欲罷不能、欲言還羞,隻有閉眼裝睡覺,任苟奈廝翻掰調。反正已經美在身上、甜在心裏,隻有決計不與幸福說知便是了。

從此以後,童貞凡是有大病小情的,都是來找苟奈醫的。

俗話說“賊不打三年自招”。逢年過節,苟奈在酒席筵前一灌黃湯,就自不然地吹說:“我對饒幸福有如何如何的活命之恩,我給他老婆的手術做得如何如何精妙。童貞與其她女人是如何如何不同,實非凡品,古書上稱這號女人叫‘名器’。曆數古今中外,隻有元末的一個起義軍領袖張士誠擁有過這樣的女人:每次**都會見紅,每次享受的可都是新郎官的感覺呀!天下至美為我所親曆,我真不枉做男人一回啊!”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同在酒席筵前的苟屁聽到這字字句句,象珠珠涼水滴到油鍋裏一樣,後悔得是“曲曲啦啦”油煎腸子,在桌子下麵自己直掐自己大腿,自恨稀世名器與自己擦床而過而失之交臂。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小子悔恨之餘,算是把這個信息暗烙在心,不知道要做出什麽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