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高考後的八十年代前後,考大學是容易的,但到了九十年代前後,高考處於史上少有的最難時期,原因有四。

一是上大學包分配,刻苦學習能改變命運,學生學習便有內動力和自覺性(這是學生學好與學壞最關鍵的原因,教師水平高低、學校條件好壞其實都是次要)。

二是報考人數逐年遞增,而高校擴招政策還未出台。

三是考生基礎都很紮實,競爭異常殘酷激烈:這一時期的考生小學、初中、高中都沒耽誤,是自解放後前幾批接受完整、係統、嚴格社會主義教育的人,成績都非常優秀。

四是學生思想比較單純,學習氛圍非常濃厚:那時沒有電腦、網絡、手機、MP3、4等先進浮華東西的幹擾;報刊雜誌、電影、電視等傳媒還處於羞答答時期,沒有過多的色情誘惑;對於不學而又搗亂的學生,那時學校有權開除,校園、教室裏飄蕩的是嚴肅、緊張、安靜、和睦的氣氛,“問題學生”這個詞兒還沒誕生。

種種原因使然,便出現年年幾百萬大軍擠過獨木橋,考題不得不出得刁鑽極難,意在把大部分人掀入“孫山”。

黑太陽、童鐵佛要說成績都還不錯,在高考中都名落孫山了。嶽協起考上了省化工學院,黃天、賀夢酒自費上的香城警校。

由於受那本《春秋》中夾的字條的誘惑,黑太陽無論是在上學還是出社會,都沒間斷研究它,細讀已遠不下百遍,但仍不見奇異出現。今天他正頭頂《春秋》在屋中轉圈圈,竟然轉睡著了。睡夢中他已依稀仿佛看見了馬躍旗飛的古戰場一角,卻被關靈珠的哭聲拽回現實。

在家人反複耐心的勸慰詢問下,流了半日淚的關靈珠終於說出了苟屁的獸行。

黑太陽拿了一套妹妹平時最愛穿的衣服,又在奶奶張嘴笑房中找了一包應用之物,一總拿到童鐵佛家中,二人一直計議研究到下午五、六點鍾。

傍晚時分,關靈珠傷心欲絕地在苟屁門前徘徊,早把苟屁的魂兒勾了出來。

靈珠,到門口咋不進來?”

“我想來給你打工,猶豫著又不好意思。”

“哪不讀書了?”

“你把我一輩子毀了,我哪兒有心思讀書?”

“走,話長,到屋裏說!”苟屁摟腰把靈珠攜進玻璃門。

“最好找個單間。”

“那最好不過!”

在一個不明不暗的小房間裏,兩人並肩坐在床沿,床頭的小桌上放著兩瓶飲料。

“說什麽來打工,隻要你瞧得起這一行,我讓你當管打工的!”

“反正我已是你的人了,你咋安排我都行,不過這是下一步的事兒。現在這一步是你必須給我寫張證明。”

“什麽證明?”

“我給父母說我上不進去學了,他們問為什麽,我說我已經跟你好上了。他們不相信,並且說,要讓他們相信,除非見到你指頭寬的一張證明。如果見到證明,他們就馬上不認我這個女兒哪,管我是死是活,愛上哪兒上哪兒去,屋裏是不讓我呆的。鬧到那一步,我不隻有來你這兒哪!”

“這不簡單,順手拈來。怎麽寫?”

關靈珠把早已準備好的紙筆、印泥從包裏迅速抽出來,擩到苟屁麵前,說道:“你就寫:我苟屁某年某月某日,在伏龍山頂車內強奸了關靈珠,目擊人龍醉脊、龍小女。最後簽上你的大名,按上手印。”

苟屁爽快地照靈珠說的內容寫了,名字也簽了,不過字跡潦草難認,最後脫了一隻鞋,用腳大拇指醮的印泥在名兒上按了個紅印。

“你這叫哪國手印,哪國又承認它有效?”

“就是你父母看一下嗎,過那麽大細幹什麽?”

“他們的眼睛又不是黑窟窿,肯定要嚴肅慎重地看待這張證明,哪能當玩笑開?你必須用右手食指摁!”

“那可不行。”

“為什麽?”

“我苟屁壞事做絕,已養成‘職業習慣’,凡遇到按手印的事兒,都是用腳指頭,絕不會把手指頭伸到嘴裏讓人嚼。”

“那就對我破次例,我求你啦!”

“不行,就是拉出去槍斃,驗明正身時我也不按手印,按也是腳印。”

“哪又為什麽?”

“防備執刑書移送到陰曹地府,閻王佬看了我生平事跡,做了那麽多壞事,非氣炸肺不可,再一看我已按手印認了,非油炸了我不可!”

“你想得還怪遠哩,那我就不強勉你哪。噢,閑著也沒事,我才從巴山那兒學了一點看手相知識,到你這兒實踐一下吧。”靈珠抓起苟屁右手。

“不是男左女右嗎?”

“我學的是兩手都看,互為補充!”

苟屁任靈珠擺弄自己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那晶瑩鮮嫩的臉,咕咚咕咚咽著唾沫,躍躍要把她吞了。

“噢,多好的手相啊!看這財線多深多長,指縫小、掌如綿,正是抓錢好手;看這指紋,圓是圓、圈是圈,我親親,肯定能沾點財氣!”

苟屁雙手捧著靈珠的頭發,也開始親。靈珠乘隙把紅唇上偷印的指紋複印到證明上,慢慢哈腰溜脫了。苟屁吻到頦尖探頭吻脖子,不料一下吻了個空,咕咚跌坐在地上,雙手仍捧著靈珠的頭――一掛假發和一副空臉殼。他把它撂下,趕緊跑到窗口朝樓下望,看見童鐵佛正準備朝出租車裏鑽,就喊:“侄兒子,不要胳膊肘往外拐幫外人的忙啊,你姑姑死了,但我好歹還是你姑父啊!”

“我是你爺!你是路上走的那個啞巴的姑父!”童鐵佛頭伸出車窗,大罵了一句,出租車“哼”地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