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啊,”接過大信封,肖子鑫學著範偉的台詞和口氣哈哈一笑,心裏有點瞧不起這個開始落魄的人。

“嗬嗬,跟我還客氣啥?”葛明倫心裏也知道肖子鑫已經發現了他對他的恨和妒忌,包括之前背後做的一些手腳,明白算是得罪此人了。

但沒辦法,人得罪下了,得罪人容易,要想挽回卻是比登天還難,以他目前的處境,肖子鑫是不會原諒他的。

所以,站了一會兒,跟小陳小孫搭訕了一下,沒趣地走了。

肖子鑫收拾一下心情,把大牛皮紙信封看也沒看放到一邊,開始下定寫調查報告,奇怪的是,文字在筆下刷刷遊走,腦子裏卻無時不在深謀遠慮。他想到了這個報告寫成之後會發生的一些事情。更想到了官場爭鬥,事實上,不僅僅是他與葛明倫這層次的幹部暗中爭鬥不止,就連高縣長與縣委書記王國清之間,恐怕也是如此或者更厲害吧?

說到官場內鬥,有點兒象是泰國的人妖。

眾所周知,泰國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男少女多,一比四。就出生率來看,女孩多,估計跟他們的酸辣為主的飲食或者生活環境有關。

當然了,肖子鑫沒有隨同高縣長到過泰國。

但通過電視節目、報刊雜誌他也知道一二,據說有一個社會學調查說泰國男人同時擁有兩個老婆的人在男人中占到四分之一,這個結果一出來,舉國嘩然,為什麽?因為他們覺得不是四分之一,是一半,二分之一。全國二分之一的男人都有第二個老婆,當然,法律隻承認第一個老婆的合法地位,但是對於二老婆的存在,大家一般都采取聽之任之的態度,睜隻眼閉隻眼。

且不說出生的男孩就比女孩少,在泰國的環境下,一部分的男人又出家當了和尚,還有相當一部分成了人妖,還有一部分是同性戀。剩下來的,都是珍寶。泰國整個民族顯示出溫和的氣質,在性格上呈現女性化的特點,比較溫和,至於為什麽有這麽多男人有女人性格,可能有著曆史的社會的原因,這個肖子鑫沒有考證深究過。

不過仿古一條街調查暗訪回來,他想說:“人妖,官場,你不懂我傷悲!”

不可否認,人妖是泰國旅遊吸引物的重要組成部分。泰國男人大概有得天獨厚的身體條件,他們大多長得細長苗條,所以男變女之後,十分容易就美豔而又妖嬈。人妖美豔的,從事表演,大概掙錢很多。

在這裏不談那些金錢浮華,隻談談權力與官場生活裏麵,那些手握大權又會生錢的人,豈不就是官場下的人妖?

對於泰國人而言,人妖,那就是除了男女之外的第三性別。是很正常不過的事情,各人要選擇怎樣的生活,各人要走怎樣的路,盡管走就是。沒有人對你來指手劃腳。而在肖子鑫身處其中的懸圃縣,又有誰能想到權力機關的那些人物會借助官場之威而暗中通吃一切呢!

明明是正人君子麵孔,背後卻又是另一番動作。這些都是生活裏麵的“變”性人。他們無處不在,他們淡然自若。

肖子鑫覺得自己身邊就有!

看多了,大概一眼就可以看他們的身份來。但是,千萬不要對人家指指點點啊。

可是,調查報告高縣長還等著要呢,不寫怎麽行?

還有一部分的部門領導,大概有人妖的心,沒有付諸實施。

“我的傷悲,你不懂,我的快樂,你也不懂。”

其實,這座城市的娛樂業出現的並不比別的城市早。

九十年代,縣委縣政府迎賓館開始有了第一間茶座式帶卡拉ok的歌廳,混跡其中的,多是最初的外來客商、老板經理和當地的暴發戶土財主,偶爾也能看見在改革開放中獨領**的當地領導和在發家致富大潮中幾個月前還在地攤上賣襪子的個體戶。

內容上也僅限於唱唱歌跳跳舞而已,至多在跳舞趁光線暗時摟緊一點舞伴頂頂人家**,或順手下滑摸摸對方的敏感部位什麽的,運氣好的獲莞爾一笑,差點遭頓白眼,總之無傷大雅。

在當時人們的眼中,能夠出入這些地方的,都是一些“有身份”的“貴族”,普通老百姓是無緣光顧的。這座城市真正娛樂業的雛形是集吃、喝、玩、樂於一身的“音樂歌舞城”,最早卻不是出現在本縣,而是冒出在距市區大約20多公裏的一個小鄉鎮。在那裏,吃有山珍海味,生猛海鮮,喝有茅台五浪液,玩有台球麻將,樂有流行歌曲卡拉ok。

僅此而已。

當犄角旮旯裏忽然冒出越來越多的小歌廳時,馬上吸引住普通老百姓的目光,當時這座城市擁有音響的家庭還數鳳毛麟角,而小歌廳的價格,最初是每首歌收費0.8元,有時包場一下午,也才15元。還有更低廉的,每首歌0.4元,0.6元的都有,包一晚上隻收30元。

這種新鮮健康的娛樂方式,加上不算很貴的價格很快就被人們所接受。

那時,偶爾一家一戶過周末或朋友同學集會,最時髦的消遣就是去小歌廳玩通宵。就連高中生、中學生們畢業時,這些地方也成為首選。小歌廳成為這座縣城一個大眾化的娛樂和社交場所。

歌舞廳的時價收費,已經統一為每小時40元。

街邊一間十餘平米的門麵,一套上萬元的設備和幾張簡易沙發,低成本,高回報,正是那一時期最適合的投資項目。

於是,在那一年,懸圃縣政府周邊小歌廳像絢麗的鮮花開遍了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城市的監管大隊也應運而生,投入到了這一滾滾熱潮的整治和規範之中。

懸掛著大喇叭彩旗飄飄的廣播車從早到晚穿行在重點街道,反複播送著政府整頓市容的各項通告和規定,後麵跟著一幫臨時雇傭穿著城管製服的地痞無賴,氣勢洶洶地開著隆隆的推土機和大鏟車,毫不客氣地強行拆除那些沒辦證照的違章建築和非法營業者……

麵對洶湧而起的娛樂業風暴潮,當時懸圃縣委縣政府的決策者們逐漸認識到僅僅靠堵不行。

於是,高縣長之前的幾任領導由政府土地部門出麵搞的一排排雞籠似的臨時建築也在塵土飛揚中拔地而起。

很快,這些臨街建築成為新的爭搶擁有的合法生財之地。

不同的是,這些生財之地所“生”的“財”已經遠不僅局限於歌廳、舞廳和生猛海鮮、台球麻將之類這麽簡單了。盤一塊地方投資不菲,要想盡快撈回成本繼爾發財,明裏暗裏,有人開始在“服務一條龍”的偉大旗幟下,在滿足客人們吃喝玩樂之餘,對有特殊要求的客人,也開始提供皮肉生意。

一九九三年,一向比外地慢半拍的懸圃受某公南巡的鼓舞,從上到下普遍意識到膽子還可以再大些,步子還可以再快些!他們錯誤地理解了講話,那些眼見別人“先走一步”,同樣在本鄉本土經營同行生意卻格外狠賺了一把的老板們開始眼紅心癢,躍躍欲試。

如今正是實現人人夢想發大財的大好時機。

於是,不出兩個月,一些原先就承包賓館、飯店,靠守法經營已具實力的經理們開始大舉反攻,在投入巨資對內部硬件設施進行徹底改造之時,“軟件”也同步得到完善,公開打出了新的“服務牌”。他們利用門頭大、牌子亮、資格老,又有權力機關正規部門作為靠山之便,前台服務人員全部以優厚待遇吸納、改換了新招進的18~22歲之間的一張張新麵孔。

就象肖子鑫現在食宿的縣賓館服務員小薑一樣,一律紅衣紅帽,或綠衣綠裙,胸佩上崗證,笑容可掬,而真正吸引有錢人的內容則在樓上各包房。包房內的“顏色”可謂爭奇鬥豔,全部是些濃妝豔抹、花枝招展的女孩子……

麵對如此態勢,已經先撈得缽足盆滿、腰纏萬貫的個體老板們當仁不讓,各出奇招,不久,各種各樣更大規模、更上檔次的娛樂城、歌舞廳、桑拿浴、洗浴中心、發廊、酒吧等迎著對手的反撲,如雨後春筍般迅速遍布了全市的各個角落,有錢的人不惜斥巨資大肆裝修,內部設備考究,即使手裏沒有多少錢的人也走門托人向銀行找貸款,並且無一例外半明半暗地增設了新的花色品種與“服務項目”,毫不示弱地率先拉開了新一輪**激烈競爭的帷幕。

與此同時,有人甚至把打殺雞(台灣式的按摩院)也開在了懸圃縣。

至此,集餐飲、娛樂、休閑、**功能於一身的“娛樂業”開始形成規模。

如今,已經沒人記得“小姐”這個稱謂來到這座縣城的準確時間究竟始於何時了。但來自沿海地區成群結隊的小姐們順利地搶灘登陸,成為該縣各賓館、飯店、娛樂城、歌舞廳、洗浴中心、洗頭房、酒吧乃至打殺雞的主角人們卻記憶猶新,成為不爭的事實。

“狼來了。‘小姐’們來了!”

肖子鑫揉了揉發澀的眼睛,這樣寫行嗎,高縣長會不會不滿意?當然了,後麵肖子鑫決心把現在的情況和涉及到的領導全寫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