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一章、擺脫危機(下)

“我辜負了兩位領導的厚愛,先自罰一杯!”高書記從困扼中抬起頭來,舉起杯子對市委書記和市長訕然一笑道。

他一飲而盡……

幹了,他的一張大臉突地一下也頓時紅了,還有那個醒目的蟎蟲鼻子更紅。

肖子鑫一直在注視著高書記。

整個午宴,他並沒有吃多少,心裏有事也真的有點兒吃不下什麽,他為高書記擔心,也為自己擔心……

任何一個在坐的人心裏都明白,此刻的高文泰書記,麵臨著雙重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懸圃縣的工作正在逐步走上正規,招商引資、經濟發展和社會環境也在迅速改觀,誰也沒有想到,就在這種情況下,卻忽然天降大火,一下子就把他當縣長和上任縣委書記後勵精圖治創造下的一切燒得個稀裏嘩啦!

不管起火的原因到底是什麽吧,他心裏清楚,此時此刻兩位市裏重量級的領導同時來懸圃縣實在不是什麽光彩事,自己所麵臨的極大危機如果無法及時化解,那麽前麵的所有努力必將大打折扣!

作為最理解他的肖子鑫心裏現在的所思所想,也是如此。他明白自己應該站在什麽地方,但是,一種警覺也像閃電似地告訴他走下去完全不同的兩種境地,一場大火燒了半個仿古一條街,畢竟不是小事,這在全國都應該是大新聞了!

要麽,借助午宴這種相對寬鬆的場合在市領導麵前迅速化解一切危機,取得領導們的信任與諒解。他明白,事情再大再嚴重,最終處理還是這些人一句話的事情,可大可小,曆來是中國官場上的看家法寶。當然了,這裏麵也有相當難度,此次不同以往,要領導說話庇護,也要拿出過硬的證據才能使自己解脫……

要麽,失去目前的位置,或者失掉懸圃縣的民心!就象不久前的王國清一樣……

難道,沒有第三條路好走嗎?

“小高啊,”市委書記看了眼高文泰,“有些問題,是有原因的,這次事件,的確讓我們沒有想到……懸圃縣的問題,比較特殊,也比較複雜,這個我們心裏也都有數。這場大火,不是你希望不希望的事情,它說來就來了,當然,根源要挖,原因要找,但我們來可不是要追究責任,而是來希望你們迅速解決問題滴。”

聽話聽音,鑼鼓聽聲,這話就是等於定調子了……

“謝謝書記!我理解,我理解!所以,我要自罰——”高文泰書記喝了第二杯!

“然後,我和程縣長會盡快給上下一個滿意的交待!”

“好了,嗬嗬!”市長隨後笑容滿麵表態道:“不多說了,有些話下午會上再繼續談,大家喝酒吧。”

聰明的人,會當官的人,不是你有多麽聰明能幹,多麽會說話,而是能否適時地抓住時機。

這樣一個扭曲畸形的官場文化之下,任何人當官都無法擺脫困境,或早或晚,當然前提是人緣必須要好,沒有人緣,一切都無從下手。誰敢保誰當官不出事,出了事究竟是否會當官,能否繼續當官才見分曉!既沒有所謂的人際關係相互庇護,也沒有時機可抓,一旦出了問題自然更沒人出麵替你說話開脫,除了中槍落馬別無他途!

這一點,坐在高書記邊上的肖子鑫心裏頗有心得啊,嗬嗬!

就象王國清一樣,他原先愣是壓著高縣長一頭,高縣長雖然不以為意,心裏卻是非常不滿。王國清也不是沒有人緣,沒有人脈他怎麽可能當那麽多年的懸圃縣委書記呢?而是過去人際關係很厚,從上到下,可是後來隨著權力無限惡性膨脹越來越牛逼,再後來就2逼了,所以到了一定程度,肖子鑫瞅準高縣長當時被他反製的大好時機一箭就將他射下馬去,也就不足為奇了……

而這次意外大火之後市縣領導在一起的這頓午宴,詭異之中也讓人有點忐忑不安啊!

的確,這場合這頓酒喝得有些沉悶,沒有以往那種輕鬆和談笑風生。

天災不可測!**誰負責?

酒席上的縣領導內心深處都感到從未有過的壓抑。大家向市領導敬酒也顯出前所未有的謹慎。

作為四大班子的班長,老大,高文泰書記當然首當其衝,壓力最大……

如果說沒有死人,僅僅是大火燒了一些夜總會或店鋪,那還好說,最讓人心驚肉跳的是大火之後還發現月亮樓燒死了人啊——驚天血案或其他重大事情發生在這個大山溝裏的縣城並非第一次,以往領導到現場不過是走走過場,頂多安慰一下家屬,作作指示。

這次不同,這次領導們在現場除了真切地體會到一種切膚之痛,更看到了什麽是災難。

平時坐在夏有冷氣冬有暖風辦公室裏辦大事的領導們,幾乎沒有人親眼目睹過如此慘烈的仿古一條街大火過後的慘相,最讓他們印象深刻並由此產生巨大恐懼的是,居然還燒死了人……

無論視覺上、精神上還是感情上,作為掌管全縣及至全市的這些人都讓他們無法接受——

這種級別的大火燒連營慘象,簡直無法想象。

所以,在聽了市委書記的模糊表態後,高文泰書記稍稍感覺到心裏有了些底,於是又喝幹了第三杯酒!連罰三杯,當然不是說這樣他就沒有任何責任了,no!責任可大可小,這三杯自罰酒,事實上也是一種官場上的感情酒,打悲情牌,積極主動化解潛在危機,另一方麵又不斷加大解決擺脫困境的力度,重要的還是解決問題……

把老百姓們擺平了,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嗬嗬,畢竟,高書記的口碑載道,人也不錯滴。

這時手機響了,肖子鑫一看,是自己的,不好意思地笑笑,急忙起身出去接聽。

“肖主任,你在哪?”電話是刑警大隊長安心打來的。

“呃,我在陪市領導吃飯,”肖子鑫說:“怎麽,有事啊?”

“那算了,沒事,肖主任那你吃吧……”安心想掛斷。

“有事你說吧,沒關係!”肖子鑫一聽就知道有事,而且肯定是跟仿古一條街有關的事,不然的話,他不會沒事中午給自己打這個電話。

他們在賓館吃飯喝酒,那邊孫偉安排的縣公安局手下一幹人馬卻仍然在馬不停蹄地加緊展開調查工作,力爭在下午開會前能夠掌握更多更有利於縣領導擺脫責任與困境的有關信息與證據確鑿的東西(當然,也不主要是為這個,不過對於安心他們這些人而言也的的確確不能不論這一點!否則,誰吃錯藥還是打錯針了,大中午的還在工作??),以在會上為高書記、程縣長他們化解一些危機。

這一點,讓肖子鑫心裏格外感動!

的確,無論是縣委縣政府,還是縣公安局有這麽一幫子人,他們真的是急領導之急,想領導所想,中午咬口麵包吃碗方便麵也毫無怨言,心甘情願把一些工作搶在前麵,如果說沒有感情,光談工作,扯淡,怎麽可能呢??

一聽肖子鑫這麽說,對方說:“是這樣,肖主任,我們剛剛了解到一些新情況!”

“什麽情況?”肖子鑫虎軀一震!

嗬嗬,這個詞是剛剛學滴,非常有趣,至於神馬叫“虎軀”,就不得而知了,沒關係!繼續……

“我們在醫院找到了月亮樓的老板娘,她剛剛蘇醒,願意接受我們調查,提供一些新情況……下午你們還開會吧??”

“呃!那好,”這回肖子鑫是真的虎軀一震了,“我馬上過去!”

他馬上掛了電話,小跑著返回了宴會廳。

肖子鑫徑直走到高書記身後,小聲跟他說了幾句什麽,高書記點點頭,輕輕說:“去吧!”

……

肖子鑫趕到縣醫院病房的時候,一進門,就看見刑警大隊長安心三個人正在詢問**的那個女人……

“肖主任,你來了?”

“恩,”安心回頭請他坐,肖子鑫看到他對麵的那個女人就是月亮樓的老板娘。由於老板燒死了,她也受傷,這次仿古一條街大火就屬她家損失最為嚴重,不僅整個小二樓被燒毀了,人也死了兩個,其餘都住在醫院裏。大火事實上也正是從她家直接燒起來的,她一醒來就急於想告訴警察一些人和事情……

她斷斷續續跟刑警大隊長說,昨天晚上,她記得有兩個人去了她們的店……

如果要用文字表述,那麽就是他們裹挾著一股寒氣走進了“月亮樓”,這兩個人,平時也經常在仿古一條街上逛蕩,有些麵熟。她事後再回想,顯然,這兩個人是受到背後的什麽人指使,特意來找事的,因為他們當時來吃飯手上好象還提了個油桶。

然後,他們按計劃,要小姐,要包房,要酒菜……

小姐上去了,她們也沒多想,尋思就是玩唄!可是後來,快到半夜時,不知為什麽,那兩個人又忽然把叫的小姐給趕下來了,“小姐剛下樓沒多會,就是半夜吧,忽然我就看見有個人拿把刀就從樓上衝下來了,媽呀!”

“我當時都嚇懵燈了!還沒明白咋事,他對著我老公就捅,都把人一下子嚇懵了,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誰惹著他們了呀??!”

“都不知道咋事!緊接著,隻聽樓上‘轟隆’一聲,就著火了,火苗子一竄老高,我老公倒在地上,我還想上去瞅瞅到底咋事,大火就不可遏止的衝天突然燒起來了!”

“後來呢?”刑警大隊長安心詢問。

“後來我就啥也不知道了,好象我當時倒在樓梯上,也沒看見那個人是怎麽跑的,樓上那個人好象也沒從樓梯下來吧??不不知道,不知道,”她臉色蒼白,一個勁兒搖頭,“我就啥也不知道了,想不起來了……

肖子鑫看看安心,他迅速記下一些東西後,也飛快看了眼肖子鑫,無疑,按照這樣的說法,應該是跟公安局事後現場勘查和調查了解到的一些情況相吻合的,昨晚那場突然襲擊一般燃燒起的仿古一條街大火的現場影像也越來越在眼前清晰可辨起來,也就是說,這是一起人為的特大縱火殺人案無疑!

據他們後來抓到的那個人劉鵬交待,當時,他下去“結賬”,其實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下去就拿刀捅人——

隻是這個愚蠢且瘋狂的家夥暫時還不肯老實承認而已!

他說:“李誌沒出來,留在包房裏,結果我結完賬剛剛走出‘月亮樓’,李誌就在裏麵放火了。”

說起這個家夥也挺有意思,挺神滴,他幹完活(壞事)後並沒有象自己的同夥一樣跳樓跑了,而是繞了一大圈,後來居然又繞回了仿古一條街去看熱鬧。也就在那裏,當時負責維持秩序的警察看出了此人的與眾不同,上前詢問最後抓他引起了後來的現場一片雙方搶奪大戰……

也活該這個家夥倒黴,悲摧的,由於用的是汽油,大火燃燒得既猛又快,連他們自己也沒想到會那麽嚇人,我考!

當時把親手放火的李誌都差點嚇尿了褲子,慌裏慌張從窗戶跳下樓去,逃進夜色中……

肖子鑫一聽,心想,這幫王八蛋實在是太壞了!至此,昨晚突然發生的火燒“月亮樓”——引發的仿古一條街衝天大火已經完全可以確認是人為的刑事大案!當然需要徹底查清,不過,現在讓肖子鑫感到心裏忽啦一下子輕鬆了不少的是,下午會上,他手上可真的有了為領導說話、證實一些事情的確鑿事實和人證。

但是,那兩個家夥究竟是受什麽人指使,他們之間又到底有神馬仇恨,致使對方下此毒手呢???

暫時仍然是個謎!

刑警大隊長又詢問了一會兒,看看再也問不出什麽,而且肖子鑫看到那個女人也十分虛弱和痛苦,就示意安心先到此結束。

“餘下的事情,慢慢來,慢慢調查!”出來後,在下樓的時候肖子鑫跟刑警大隊長安心說,“至少現在我心裏有點兒底了,謝謝兄弟啊!”

“嗬嗬,客氣!”安心上了車,手從車窗裏伸出來:“肖主任,走了啊!”

“好了——走吧!”肖子鑫也上了車,朝他揚揚手。

兩輛車一前一後駛出縣醫院,然後一個向東,一個向西而去……

肖子鑫返回縣賓館,午宴已經結束,一進房間,看見幾個小女服務員正在嘻嘻哈哈收拾,他一問,才知道市領導沒有像以往一樣酒後上樓去休息,一個女服務員跟他說,看見那些人跟高書記、程縣長他們直接又上車回縣政府去了。

於是乎,肖子鑫又返回縣政府。

上樓後,會議已經開始。

肖子鑫進去後悄悄找個地方坐下了,聽到孫偉局長接著上午的話題進行分析匯報:“由於現場過火之後,清理時發現有人員遇害,目前還無法知道有無現金被搶。通過現場工作,一些現象比較反常,比如除了主臥室雙人床之外,為什麽沒動一針一線,連保險櫃、大量高檔煙酒及貴重贈品,可以順手牽羊的東西,甚至於幾部值錢的手機也沒拿?”

肖子鑫心裏想,這時安心應該給孫局長打電話了,可是由於開會,他可能關了手機,或者轉為震動形式,有些情況他不知是否已經知道了?

於是就低頭在小本子上匆匆忙忙寫了一些字,讓人從後麵給高書記。

高書記看了看,朝肖子鑫輕輕點頭,表示知道了。

“自始至終,可以看出凶手表現得一直從容不迫,目的性很強。所以,給我的總體印象是:犯罪嫌疑人中,至少有一人是背後指使者非常信任的人,或者說曾經信任過或是其親屬,而且不缺錢用;4、有同誌匯報說,死者血肉模糊的手中臨死還緊緊地握著已經打開的手機,號碼經技術處理應該是110,但不知什麽原因沒有打出去。”

“此外,凶手之所以窮凶極惡敢於在仿古一條街上殺人放火,一方麵暴露出仿古一條街安全工作的漏洞,這個我有責任,後麵再說。”

“另外凶手對月亮樓的情況十分熟悉,也說明他們利用一種特殊身份和午夜這樣的特定時間和惡劣天氣下手,絕非偶然,而是蓄謀已久,刻意為之。據調查,案發時附近巡邏亭的保安因缺少法律意識都跑回大門裏睡覺去了,他們很好地利用了外麵風狂雨猛,異響不易被人聽到這一關鍵環節,然後從容作案,從容逃離……”

“5、還有一點,”說到這裏,孫偉似乎想起什麽,跟身邊的副局長耳語幾句,繼續道:“凶手人數可能2到3名,身強力壯,加上手中有刀,應該還有汽油——完全有能力控製月亮樓裏麵大大小小男女被害人。在沒有掌握證據之前,不排除仇恨謀殺、報複殺人和搶劫殺人,也不排除有人買凶泄憤試圖給現任縣領導製造麻煩的可能。”

肖子鑫聽到這裏,暗暗佩服,不愧為市裏專門人才,所言極是!

“6、作案時間,很可能在昨晚暴風雨來臨前後22點30分至23點15之間。具體情況下麵正在調查,不過這裏邊有個人非常可疑,這個人就是現場被我們控製的劉鵬。他不承認事情跟他有關,我們的同誌正在加緊審查——”

“這個人已經交待了。”高書記插話說。

“是這個人放的火嗎?”市委書記和市長一聽,詢問說。

“是,”高書記點頭,把肖子鑫剛剛傳過去的小紙條遞給了市委書記。“這是刑警大隊長最新的信息,孫局長手機關了,可能還不知道。”

“嗬嗬,”孫偉掏出手機看看,笑著點頭,“是的!”

市委書記的臉色越來越嚴肅,看了幾眼,把紙條放下,點點頭。又給市長看。

對於破案的事情,在座領導沒有幾個人懂行,但聽得非常認真。畢竟是一位久經刑案,經驗豐富的老警官,孫偉局長說話聲音不大,但一針見血,句句敲擊領導們的心弦,他的分析似乎為偵破仿古一條街這起撲塑迷離的大火案件注入了一種讓人敬佩的信心和力量。

然而,這起案件的真正原因及經過到底是否如此,誰也不知道。

至少,現在一切背後的密碼仍然待解……

期間,不斷有電話打進領導們的手機上來。關機不行,不接不行。

省公安廳的,省政府、省人大和省委的。

從根本上說,上述機關無一不把仿古一條街這場衝天大火理解為整個懸圃縣的悲劇。

省公安廳和公安部之所以如此重視,一方麵是事件(案件?此前的信息比較保守,隻匯報事實,沒有匆忙定性,當然,現在可以了)本身事關重大,另一方麵也有要求懸圃縣有關部門迅速確定性質的意圖。

如果涉及人為縱火,那麽事件將會更加重要和嚴峻,性質升級,範圍還會擴大;如果不是而是一般的失火,然後火燒連營,那麽則按一般安全和意外事件調查。現在,這一切顯然是已經有了明確答案!

這是蘇軍的名字第一次進入孫偉的腦海。來之前,刑警大隊長安心剛剛跟他提到了“蘇軍”這個人,也說明了他跟之前仿古一條街大整頓大清理關閉的幾個夜總會、洗浴城背後的關係網絡……

孫偉局長一邊匯報,腦子裏仍然不能把思路與此人的身份徹底剝離。一般而論,發生這樣瘋狂血腥的人為大火,多為仇殺,現場的慘象和血腥程度也有所反映。但是,作為一個懸圃縣新公安局長,並非黑社會頭目或爭風吃醋的社會小混混,他心裏需要考慮的是月亮樓又能得罪什麽人呢?

會把什麽人得罪到如此地步呢?會是這個蘇軍嗎??一切線索都應該從那個叫劉鵬的人那裏找,深挖!非得掐出他的尿才行!

否則,孫偉憑經驗知道,這種家夥純無賴,不打不給點顏色他們是不會吐實滴……

按說犯罪嫌疑人應該是不難分析和圈定的,但具體到案子本身,孫偉局長就感到有些糊塗,現場情況和發生的地點、位置、死者與凶手身份,尤其是最新得到的有關劉鵬的一些重大嫌疑,無不讓他感覺這些也僅僅是想想而已,在這樣的會議上,與現場無關的話他不想說。

“完了?”高書記詢問。

“還有點。”

“接著說。”

孫偉局長環視四周:

“初步結論是:情殺(放火)基本可以排除,仇殺、財殺均有可能。等各方麵證據上來,大家再一起坐下來分析吧。凶手目標明確,主要侵害對象可能就是針對月亮樓,不計後果!也許還包括農家大菜館。其他人都是無辜的陪葬者。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好象突然被自己的思路嚇了一跳,也注意到了領導們不太高興的麵孔,不知後麵的話應該怎樣說。

想了想,沒有接著那個話題說,隻是說“偵破思路,我們想首先要查清劉鵬身邊關係人中有利益關係的一些人,除了劉鵬及其家屬眾多的關係人外,他身邊的另一個關係人也是重點。”

他咳了一聲,看看高書記和程縣長,結束道:“各位領導,案情不難分析,難的恐怕是案件背後的一些東西。”

市委書記不吸煙,他主持或他在場的會議也就沒人敢吸煙,沒有通常看到的懸圃縣那些會議情景,但是所有人的臉色暗黑,仿佛麵孔被煙霧彌漫薰成了這樣。不過,說實話,高書記和程縣長心裏已經開始透亮,感覺到壓力也驟然減小了不少……

此時此刻,市縣領導的心裏遠比公安局的人更複雜,思考得也更多更深遠。

市委書記做了一輩子的領導,在座的市、縣主要領導包括公安局長幾乎沒有哪一個不是他提拔起來的,做夢都不會有人想到,在他治下的懸圃縣,一個年青有為、讓自己信任和喜歡的高文泰主管的懸圃縣,這一次居然會突然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他的職務和責任問題……當然,現在應該說好多了。

肖子鑫坐在那裏,聽著,心裏分析著,許多這種場合,都成為他混官場的一種潛移默化極其重要的活教材。

高書記可以說就是他最好的榜樣,這也是他後來日益鞏固官場地位和進步的強大階梯……

聰明能幹的人,什麽對於他而言都能轉化為動力。

後來,肖子鑫不止一次地回憶那天下午,想弄清,到底是什麽讓他突然之間明白了那麽多事情,領略了那麽多從來沒有過的獨特官場心得??是的,這是他第一次參加有市委書記在座的重要會議,他在腦海裏將每一件事都逐一地回想過。

他是一個體育發燒友,很清楚地知道,比賽裏常有這樣的情況:某種突然的機緣會徹底改變一切,有時候,他需要做的就是從複雜的情況匯報中果斷地抓住主動權,從而徹底擺脫困境。高書記、程縣長就是這樣做的,他正在默默不語地學習,體會……

還有,若跟全市經濟建設和招商引資這一“中心大事”相比,如果仿古一條街上這場大火和遇難者及其家人,市委書記和市長也不希望越鬧越大,而是相反。這樣一來,對整個社會和官場而言,都有百利而無一害……隻能算是社會發展中必然出現的一些社會治安問題。

恩,肖子鑫這樣一想,心裏忽然開竅了,很爽啊!

這也就是說,仿古一條街事件不會太影響到高書記和程縣長的位置和政績。

這才是最重要的。

否則,省委領導一追問,市委書記怎麽辦?

“我看,”市委書記開口了,眼睛看了一圈,洞察秋毫,大智若愚的樣子,並不想追問什麽,目光落在茶幾的小本子上。“懸圃縣的這件事情,仿古一條街發生的這麽大的事情,說明一個什麽問題呢?不管是否有其他背景,我看還是一個社會治安問題。社會治安糟糕到了何種程度?啊!”

“那些犯罪分子黑社會把公安機關當成了什麽?我看還是首先要從根子上找找原因——當然,我不是批評公安局的同誌,也不是要追究哪個同誌責任,小孫同誌剛來,小高和小程也沒來這裏多久——但通過這個事件,給我們在座的所有人都敲響了警鍾。我們天天喊嚴打,打來打去……”

嗬嗬,大家誰也沒有想到,說到這,他整整一天的憤怒,這時候再也控製不住,市委書記突然提高了聲調,嚇人一跳:

“光天化日之下,猖狂到了何種地步?殺人放火到仿古一條街人家做生意的家裏去了!啊?懸圃縣同誌真的要好好想一想,好好總結你們平日的工作和防範措施了。企業家哪個還敢來?來了又有誰不拿起資金趕緊走人?”

“這個,以後再談,不管怎樣,事情發生了,我的意見,一要盡快跟老百姓們解釋清楚,有個交待,保持社會穩定,保證不出現其他問題……是不是啊?啊!”

大家紛紛點頭,應該說,市委書記放話,畢竟是站在遠比懸圃縣領導更高的一個層次上,他目光如炬,顯然是看得很遠,尤其是在對於整體利益與大局的上,既有總結工作的意味深長,也有責怪下屬工作能力的愛心顯露,更勝高文泰書記和程凡縣長一籌。

也讓第一次參加這麽重要會議的肖子鑫眼界大開,如果說沒有仿古一條街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按計劃,高書記現在本來應該早已坐在省裏去開會討論全省一些社會治安和秋季嚴打問題了,可是,一把大火,他此時此刻不得不坐在這裏聽取市委書記的責怪。

另外,肖子鑫早已按照他的吩咐給省裏請了假,晚一天到。

“對對對!”

“是,x書記!我們知道了……”

“二,要做好迎接省公安廳、公安部專家組的工作,全力以赴,盡快破案!這是市委、市政府和公安廳的意見,也是我個人的意見。犯罪分子居然把案子做到縣領導頭上來了,做得這樣絕,這樣狠,真是膽大妄為,無法無天!”

他緩了一口氣,又說:“懸圃縣,小高啊,這件事,你們要要錢給錢,要物給物——”

“就一條:破案!”

他目光四射,氣憤地下意識把手中的水杯頓了一下子,加重語氣道:

“破案思路,我們是外行,隻感到血腥!”

高書記和程縣長幾乎是同時點頭:“書記和市長請放心,我們一定會的!”

肖子鑫將這一些細微的東西全部收入眼中,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