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二章、送錢尷尬(下)

“你今晚到底還讓不讓我離開你這個辦公室!啊?肖子鑫!”

柏書記突然咆哮如雷,嚇了肖子鑫一跳。

嗬嗬,他還從來沒有看到過眼前這個平時看上去嚴肅又頗有權威的人如此生氣過,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一轉眼,柏書記已經走了,作為一個堂而皇之的縣委副書記的柏萬年居然來給下麵的縣委辦副主任肖子鑫送錢都送不出去,這真是一場傷感情的“交流”,也是一次柏萬年當官以來為自己的外甥前所未有的尷尬經曆。

……

柏書記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個黑皮包還拎在肖子鑫手裏,他呆呆地站了半晌,手上好像感覺拎了個湯手山芋。

好半天,回過神來,嘴裏不知罵了一句什麽,回身進了辦公室,“砰”一聲狠狠關上了門。

第二天,司機小王早早就來接他去縣政府賓館餐廳。

日本客人山田等人已經下樓了,正好看見從外麵車上鑽出來的肖子鑫。

肖子鑫笑嗬嗬地快步走進去,雙方客氣著一同走進小餐廳,共進早餐。

這是日本客人最後的一天,早餐後就要離開懸圃到省城去,然後回國。

所以,縣委書記高文泰、縣長程凡和縣委辦公室主任張朝民、肖子鑫希望把事情做得有始有終,一陪到底,兩天來,除了陪這些日本人,還有另外一些新加坡客人,他基本沒幹別的,昨晚柏書記憤恨地離開他的宿舍後,想了想,他又給高文泰書記打了電話,把事情匯報了一下。

事實上,時間已經有點兒晚了,但思來想去,又不能不趕緊打這個電話,好在高書記在家裏可能也沒有休息,一撥過去,他就接了。

聽了肖子鑫的匯報,高文泰書記也沒有說別的,隻說:“這個人啊!”

就沒下文了。

嗬嗬,語氣和態度複雜,肖子鑫一聽當然心裏完全明白,他也不多說,隻跟高書記說一下,匯報一下就完了,不過,這錢,他是肯定不能要。

雖然從肖子鑫當上縣政府辦的綜合科副科長開始就斷斷續續有人給他送禮送物甚至於直接送錢,每一次他都根據對方的身份和求辦事情的大小重要程度以及自己究竟能不能辦等等因素,基本上都收下了。

但是這一次,對於縣委副書記柏萬年的這錢,他是根本不會要的,不要說柏萬年的縣委副書記身份,即使是僅僅因為蘇軍這個人,肖子鑫同樣不會收下這錢!

拿錢,就得辦事,這年頭兒哪裏有白白送錢的好事??哈哈!

關於賄賂之術,不僅在中國根深蒂固,即使是在懸圃縣這種深藏在大山裏的小官場也是同樣如此!

寫到這裏不得不說,中國古代商品經濟觀念對政治權術的影響,首先表現在“利”對“義”的衝擊。

中國古代傳統的倫理道德是倡導禮、信、仁、義。這對以追逐政治利益為目的的權術和以追逐經濟利益為目的的商品經濟來說,無疑形成了一種觀念形態上的枷鎖,在反對這種枷鎖方麵,商品經濟與政治權術結成了同盟軍。一個人犯事了,馬上就有背後的權力人物出來說話!

柏萬年身為縣委副書記,權大力沉,同樣地無法無天,也同樣地無法擺脫這一巢穴。

隻是,肖子鑫根本不吃他這一套而已……

這就讓身為懸圃縣委副書記的柏萬年感到很難堪,很尷尬,早在中國封建社會初期,金錢就已經在社會政治領域嶄露頭角,初露鋒芒,充分顯示了它無堅不摧的威力。

嗬嗬,尤其是到了改革開放年代,無論當官的還是屁民,當然了大多數人還是屁民開始了瘋狂的送禮送物送錢活動!當金錢將其魔爪伸向政治領域,政界便俯伏在金錢的**威之下了,嗬嗬,於是乎,在政治權術的家族中,又增加了一名新成員——

賄賂之術。

錢好不好使???當然好使!金錢作為政治權術鬥爭中的重要物質武器,長期地、廣泛地發揮著獨特的作用。這種狀況,加速了金錢對政治的侵蝕和腐蝕,對封建政治的發展產生了深刻的影響。

隨著金錢和政治的結合,封建法製遭到破壞,封建統治秩序受到衝擊,封建政治道德進一步淪喪,封建吏治遺留下來的一套開始形成一些根深蒂固的惡疾。

封建統治集團尤其是參與政治活動、處理政治關係的官僚階層中的某些成員,為了貪圖個人私利,不顧本集團的根本利益,貪贓枉法、損公肥私、逢迎巴結、營私舞弊、賄賂公行、政治黑暗,加劇了各類社會矛盾,形成了包括原懸圃縣委書記王國清、縣委副書記柏萬年在內的人類政治活動曆史中的一種極為腐朽的現象。

還有,賄賂之術在古代政治領域的盛行,應該說是從封建時代開始的。

這不僅是因為奴隸製時代貨幣本身尚未發展到成熟的程度,而且就政治結構而言,尤其是到了當今社會金錢政治與封建**主義之間有著更為密切的關係。

在中國封建製度下,權力高度集中,這種不受製約和無所不包的權力,必然本能地、最大限度地向著可能達到的範圍和程度延伸和膨脹。

掌權者總是企圖通過手中所掌握的權力為自己奪取更大的經濟利益。“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貪汙受賄是封建時代官僚隊伍中無法根除的普遍現象。而到了他們也需要辦大事自己又無能為力的時候,同樣地也跟屁民一樣,直接送禮送物甚至於直接送錢,柏書記就是一例!

龐大的官僚集團作為封建時代**主義的必然產物,為賄賂之術的盛行提供了廣泛的市場。當官僚和貪汙受賄行為嚴重損害了封建國家的根本利益時,最高統治者也會對此進行一些整頓和懲罰。

題外話:中國封建社會長達兩千多年,“金錢政治”積弊甚深、流毒甚廣。“金錢政治”的惡劣影響仍將長期存在。

肖子鑫就知道情況會是這樣,他也根本沒指望高文泰書記能說什麽,隻跟他匯報一下就行了。不管怎麽辦,他不能讓柏書記硬留下的那幾萬(後來他打開清點了一下)塊錢留下任何禍患。他聽出高文泰書記語氣有點兒無奈,他自己又何嚐不是呢?

又說了幾句閑話,高文泰書記說明天早上一起跟日本人吃飯,電話就掛了。

人際關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方方麵麵,都得加倍小心,差一點有時候都不行。

吃完早餐,高文泰書記讓肖子鑫陪同客人在上樓休息一下,然後再陪同送他們離開。縣委縣政府給客人準備了一些地方土特產,司機小王也從車上搬下來了,放在了客人車上的後備箱裏。

嗬嗬,看見沒??不僅個人之間送禮送物,即使是縣委縣政府跟日本人打交道同樣也如此。

安排好了日本客人,肖子鑫自己先和日本客人握手告別,一個人心事重重地回到縣委。

坐在辦公室的真皮大班轉椅子裏,腦袋仰在椅背上,感覺思路亂哄哄的,難以集中。不由自主就想到昨晚柏書記的種種表演,心裏很清楚,今後在縣裏,這個極其自私自利的老家夥一定不會輕易再來找他了,可錢呢?仍然留在自己手上的錢,到底該怎麽辦?

這是眼下最讓他不安和心煩意亂的根源。

送回去?讓誰送?

看柏書記昨晚最後回頭衝自己說話的那股衝勁兒,讓誰送都有點兒令人擔心,不送回去,又是肯定不行的,至少自己的心裏就難以承受。肖子鑫想,自己是個愛財的人麽?是,他心裏承認。當官,說到底也就是為了升官發財。

當時在小小的懸圃縣官場上還幾乎沒有人敢於公開承認這個問題,隻是都高調虛偽地統一口徑說當幹部就是為了“為人民服務”……

可是到了後世,官場上有一個算一個都開始大大方方地說“當官不發財,請我都不來”了!

難聽是難聽,不過也算真話。錢,財,哪個不愛呢?!當後來肖子鑫當了更大的官之後,某次在報紙上看見了一篇類似報道,有個當官的——肖子鑫笑了,苦笑,好像也是個縣級領導說的吧?說當官不發財,那我還當這個鳥官幹什麽??

可這錢一收,就那麽好花的麽?柏書記是什麽人哪!收他的錢,包括高文泰書記,不定哪一天,這個老家夥一犯事,或者因為其他什麽原因,憑他這種人的脾氣和做事一貫到底的個性,弄不好就是一身罪,一個大窟窿!

唉。

媽了個x……

這樣的人怎麽當了這麽多年的縣委領導……?

他昨晚沒睡好,這時候有點兒困,但又不能睡,擔心耽誤了一會兒送日本客人,伸手用力擼了把臉,晃晃頭,電話響了。

響了好幾聲,他沒接。

手機也響,是賓館王主任打來的,說客人休息好了,馬上就要走,問肖子鑫去不去送一下?“好,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肖子鑫立刻起身,給司機大藍子打電話,讓他把車停在門口,自己邊說邊關上門,下樓去了。

肖子鑫和高書記一起去縣賓館的時候,正是上班時間,大樓走廊裏人們跟高文泰書記和肖子鑫打著招呼,他客氣地點頭,迎麵就碰上了廣播電視局副局長汪小琴。嗬嗬,一看見他和高書記,汪小琴離老遠就笑了,兩個小酒窩甜甜地掛在她臉上,這個女人,自從提拔她的王國清書記出事後幾乎就再也沒笑過……

還沒到跟前,她就跟高書記和肖子鑫打招呼,說高書記肖主任你們出去啊?這麽早啊!高書記和肖子鑫就也笑著點頭,回應著,汪小琴說有事要跟高書記匯報,問有沒有時間,高書記看看表說:“你等一下吧,現在不行。”

汪小琴就說:“那好,高書記,那我等你啊。”

她看著高書記和肖子鑫匆匆忙忙下樓的身影,而肖子鑫不回頭也能夠感覺到有一種異樣的目光從後背向他注視著。這個以前王國清時代的團縣委書記,如今的廣播電視局副局長,應該承認,長得的確很漂亮,而且也相當地騷——

不是大街上那種靠打扮和化妝才顯得“漂亮”那種,也不是仿古一條街上那些雞們的騷,而是一種好像是天生的能夠深深地打動男人,讓人一望而不禁想入非非的女人。

正如以前王國清書記喜歡和總結的那樣,她的最大特點是,說話好聽,屁股大,胸部高,一切都散發著強烈的女人味兒,隻要一跟她接觸,大約用不了幾分鍾時間,一切男人都有可能會被她拿下……

嗬嗬,這一點,從她第一次進肖子鑫的辦公室就開始了。

許多次,她在晚上主動要去幫助肖子鑫收拾一下賓館住處,都被肖子鑫以各種理由婉拒了。

肖子鑫別說還有柏書記的女兒柏心鈺這個女友,即使是沒有,他也不會給她任何機會,別的不說了,隻她被王國清書記上過這一點,就足以讓肖子鑫從心裏往外惡心……

下了樓,看見大藍子的車就停在門口。

這時候,手機又響,肖子鑫摸出看了眼,是教育局長李長江的號碼……

教育局長李長江在電話裏說,肖子鑫交待的事辦好了,要過來跟他匯報一下。肖子鑫讓他兩個小時後再來。然後跟高書記上了車,肖子鑫讓司機大藍子去賓館。

賓館外,一輛豪華小麵包車停在那裏,程縣長、張主任、楊主任正和一行日本客人上車。

車子進院,眾人一見高書記和肖子鑫他們來了,山田先生又客氣地下車,他知道高文泰書記——這個懸圃縣最大的地方長官和肖子鑫是專程過來送他們的,心裏十分感動。

這次到懸圃縣來考察投資環境和資源,同時也是繼續考察已經上馬開工建設的項目,山田先生一行所得到的禮遇與整個考察項目的結果一樣滿意,懸圃縣山區所具有的特殊地理位置和豐富的山菜資源,也完全出乎之前他們一行的預料,一切看上去都非常順利。

尤其是雙方經過實地考察和交流,肖子鑫給出的縣裏有關政策也讓他們心裏覺得更加重要。

因此,他們非常開心和高興!

大家重新上車,四輛車,一前一後,出了懸圃縣之後,上了高速公路。

張主任在後麵的車上,對肖子鑫而言,對於來自省裏和其他各地的重要領導或客人接來送往,已經成為每天工作的重要內容,但把客人送到兩縣交界處的時候卻不多見,而在今天這樣一個交通便捷、經濟發展的社會中,他的全部工作除了大量的會議(嗬嗬,不是自己主持就是參加別人主持的會)幾乎每天都有……

再就是跟高文泰書記接客會見,參加各種規格的酒席,還有縣裏那些大大小小的委辦局頭頭腦腦,公事私事地跑來找他協調、請他出麵請示高書記或匯報一些事情,還有一些同學、朋友因為生意或其他事找他幫忙,更是天天都有,有時候忙得暈頭轉向,自己也煩,暗想這究竟是圖神馬呢?

可是又愜意自豪,站在一個縣城的權力中心,他感到暈眩,更感到自豪,他向往當官,也願意當官,可是許多時候又羨慕那些自由自在的職業,不管怎麽說,心裏想歸想,每天工作還是這麽運轉著,一時半會也難以停止下來。

到了駝鎮口加油站,也就到了兩縣的交界處,司機大藍子把車靠邊停下了。

這是事先縣委辦的安排,高書記、張主任和肖子鑫下車,看到後麵的麵包車也停下,程縣長、楊主任、小陳他們也從後麵的車裏下來,山田一行四人和隨隊翻譯也全都下來了,大家就在這裏做最後話別,翻譯說:“山田先生說,書記、縣長、主任先生們請就此留步吧!”

“我們非常感激,相信我們很快就會回來。”

高書記、程縣長高興地說:“是的,我們歡迎你們,後會有期!”

一個日本投資者,回國的時候在懸圃縣能夠引起如此重視,縣委書記高文泰、縣長程凡帶著他們手下的重要官員都來相送,這真的是一種禮遇,前所未有!懸圃縣當時對於經濟建設和招商引資的極大重視可見一斑……

早晨的太陽剛剛升起不久,一層薄霧飄浮地山間的樹林和高速公路上,天氣還有些清冷,幾分鍾後,山田和其他日本客人開始上車,高書記、程縣長、張朝民、肖子鑫、楊立鑫站在外麵嗬嗬笑著,車開了,他們雙手抱拳又張開,揮手致意著,一閃之間,大家看到山田先生也在車窗裏學他們的樣子,雙手抱著向這些好客的中國基層官員微笑致意著……

大家上車,司機大藍子、小王把車調頭後,順來路返回。

回到縣委,一上樓,肖子鑫就看到教育局長李長江在門口站著,他笑著點了點頭,打開門,李長江跟著進去,把包一放,就說:“肖主任,你上次交辦的事弄妥了,孩子就安排在縣實驗小學,你看怎麽樣?”

“謝謝你啊,郭局長。”肖子鑫遞煙給他,被李長江擋住,掏出自己的煙亮了一下,嘿嘿笑道:“別客氣,肖主任,來嚐嚐這個,台灣煙,正宗的,好看,包裝挺霸道,上麵還有國民黨徽呢,嗬嗬,可是不太好抽,沒勁兒,你嚐嚐。”

肖子鑫接過,放在鼻子底下聞聞,又要過煙盒看看,上麵果然有一些特殊的標誌,還有一枚青天白日黨徽非常醒目,跟大陸香煙的外包裝完全不同:“嗯,台灣貨?你還挺能耐,從哪整的啊?”

“我們教育局有老師上廈門那邊帶回來的,給我送了一條,說是還挺貴,當個新鮮抽吧,咱們這邊還真沒見過。”

看肖子鑫點燃了一支,問:“感覺咋樣,肖主任?”

肖子鑫使勁抽了一口,沒啥味兒,然後在肚子裏憋了半天,慢慢吐出來,再看看牌子上印的小字,品味道:“嗯,哈哈,果然包裝精良,味不咋地,輕飄飄的,一點勁兒沒有。這啥煙啊?”

“嗬嗬。”李長江打著哈哈,給自己點燃,“我就說不好嘛,就是抽個新鮮。”

肖子鑫話頭一轉道:“嗯,縣實驗小學,不錯!全縣最牛逼的小學啊,謝謝你。”

前些日子,肖子鑫的一個遠房姐姐來找他,說是孩子想弄到縣城來上學,但人家學校不收,走了不少門路,但是想花錢人家也不收,說是有政策。本來他們不想來找肖子鑫,怕他不管,但為了孩子以後的前途考慮,最後還是硬著頭皮來找他了……

現在肖子鑫一個電話就把事情辦好,當然心裏高興。

李長江受寵若驚:“哎呀,嘿嘿!肖主任,這點小事,舉手之勞嘛,我前天跟陳校長一說,他一聽是你親屬的孩子,二話沒說,馬上答應,說再緊張也得安排,你這一謝我都不知道說啥好了哈,嗬嗬。”

肖子鑫感慨道:“老百姓辦點事,不容易哈!說謝是客氣,但也真的謝謝你和陳校長。其實那天我沒點明,心裏也是這樣想的,縣裏小學不少,好的真不多,但實驗小學還是最好的,別人要進,恐怕沒這麽容易吧,我一句話,這就成了,唉……一些事我都聽說了,找人呀,花錢哪,嗬嗬,明白。”

說著,他打開抽屜,拿出一個信封,起身遞給李長江。

“這個你收下。”

李長江一見,好象看見了火炭,“哎喲”一聲急忙趨前推辭,他一看就知道信封裏裝的是錢,他哪敢收肖子鑫的錢啊,但肖子鑫說:“讓你收下你就收下,事辦成了已經不錯,我心裏有數。實驗小學這個費那個費的,我不清楚到底是什麽價,我姐姐也不是有錢人,就這麽多了,人家孩子進得花錢,我親屬能進就不錯了,哈哈!”

李長江還在那裏百般推辭,肖子鑫說:“哪能不花錢呢,不多,1000塊錢,孩子是好孩子,不是給你的,你交給陳校長,我知道學校這個費那個費的不少,但不知道具體都是多少錢,多少就是這麽個意思吧,你讓他別嫌少就行了。”

兩個人推來讓去,李長江心裏感慨也尷尬,最後還是收下了,把錢又放在桌子上。

繼續說話。

“那,肖主任,你親屬啥時候去啊,要不要我去送一下。”

“可能還得等幾天,這幾天他們家有事,還沒給我來電話呢。等會我給他們打電話說一聲。到時再告訴你,送就不用了,我讓孩子家長去送就行了。”

“嗯,那好,到時給我電話告訴我。”李長江推推眼鏡,心裏忽然頗有一種成就感。

的確,一個“權”字,深入到億萬人的心中。掌權者被“有權就有一切”這個事實所折服,下台後則體會更深。這刺激著中國傳統文化中權力崇拜的蘇醒,權字的真諦,地位之權的奧秘,逐漸地袒露在每一個中國人的麵前。

另一方麵我國幹部的特權,解放後一直存在鄧小平所說的那種:“我們今天所反對的特權,就是政治上經濟上在法律和製度之外的權利。搞特權,這是封建主義殘餘影響尚未肅清的表現。”

幹部能搞特權,是因為有地位(職位)權力,嗬嗬,比如眼下的肖子鑫及其教育局長李長江,普通老百姓沒有這種權力,但不少人卻有另一種權力:職業權力。於是,出現了一種社會現象:權力泛化。

權力泛化的產生,後世尤為嚴重和泛濫成災,除了人們認識方麵的原因外,還有非常現實的原因。

現實中有兩種公共權力。

地位(職位)權力與一個人所處的地位(政治的、經濟的、社會的)有關,衡量權力的標準是地位的高低。地位高者權力大;反之則權力小。權力與權力之間是垂直狀態,也就是領導與被領導的關係。肖子鑫雖然僅僅是一個小小的縣委辦副主任,然而他的權力範圍和能量不可小視!

這也是他到哪辦事都好使的關鍵所在。

而另外一種職業權力是利用自己因職業而掌握的那一部分資源(某種生產資料或者生活資料、某種機會等等)去支配或者控製他人,這種權力不是被授予或委任的,而是自封或自居的。

它不依靠發布命令或者否定性的裁決來使另一方順從,而是憑借對資源的控製和掌握來迫使對方就範。它們之間沒有大小可比較,表現為一種水平狀態,在懸圃縣那就是遵循著一種古老的“等價交換”的原則。

官高權大,若作惡,對國家對人民的危害極大,影響極廣,這是事實。但那些處於關鍵位置的小人物,官階不高,有的甚至沒有官階,卻掌握著許多人急需的價值,如果把職業權力發揮到極限的話,其危害也不小。

當然了,這裏並不是說肖子鑫或者李長江有多麽壞,而是權力泛化、職業權力、地位權力以及特權,曾經統統被稱為“不正之風”。

正常權力有幾種附加值:

壟斷性。是對價值的壟斷;這種壟斷不是商品經濟意義上的競爭,而是憑借著行政權力或者職業權力而生的壟斷,其中又以憑借行政權力為甚。

神秘性。也即通常所說的政務不透明,不公開。

隨意性……

這三種權力附加,與計劃經濟時代遺留下來的某些弊端、社會調控體係、法製不健全等等是聯係在一起的。自然而然便形成了一種古怪的所謂濫用權力這種社會風氣與大環境,很大程度上就是這三種權力附加在作怪。

這三種權力附加的存在,又必然會引起各種**現象。首先是權力附加與權力附加的交換。

在權錢交易中,一方付出錢後,權力的運用權就出現了暫時的或者部分的轉讓。奇怪的是,權錢交易中的權力,所起的作用與貿易、投資中的資本有極其相似之處。以權謀私,就好比以權力作為資本進行賺錢。

肖子鑫翻找著桌子上的文件,李長江一見,起身說:“肖主任,那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好。”

肖子鑫起來送他,到門口,對走到門外的李長江說:“謝謝啊,有事你說話。”

李長江不好意思地回頭道:“嗬嗬,別客氣啊,肖主任,應該的,我走了哈。”

肖子鑫點頭,回身關上門。

剛坐下,想給柏心鈺打個電話,有人敲門,他說:“進。”

嗬嗬!團縣委書記汪小琴就笑盈盈地推門進來了。這個汪小琴自從跟王國清書記好了又壞,壞了又好,幾次三番反反複複地折騰了幾次之後已經在懸圃縣鬧得滿城風雨,盡人皆知。當時肖子鑫好象還在信訪辦當個誰也不認識的小科員呢,就已經知道了這個漂亮**女人是王書記的公開情婦……

隨著肖子鑫一步一步突飛猛進地在懸圃縣官場上冉冉升起,從縣政府辦到縣委辦,而且權力越來越大,位置越來越重要,尤其是一直受到高文泰書記的特殊器重,這個長得挺漂亮,主要是**,不是一般戰士的團縣委副書記汪小琴,開始越來越關注他了……

肖子鑫早就聽說她與擠走老縣委書記的副書記王琦有苟且之事,並且還是後來王國清書記的個人專用品,用別人的話說:汪小琴家的單元房、上省黨校學習的名額、額外報銷的一筆筆費用都是她跟王國清書記在**完成的。

因此,平時雖然汪小琴對他熱情洋溢,甚至好幾次還說要晚上去幫他收拾一下宿舍,說肖子鑫沒結婚,鄉下老人也沒搬來,雖然吃飯睡覺不成問題,但一個男人,又當領導,住處平時肯定沒時間也不會收拾,她幫把手也是應該的……

但是肖子鑫一律以各種借口謝絕了。

嗬嗬,別說他還有個那麽好的小女友柏心鈺,即使是沒有,以肖子鑫的個性與品質超群的智商,他也絕不會給這個女人任何機會。

騷,太騷!

特別是她背後一直當做懸圃縣巨大靠山的縣委書記王國清倒台後,她消失了一段時間,很神秘,也很奇怪……

大樓裏麵當時風傳,王國清被省紀律雙規,最受打擊的除了他的家人,可能就是這個廣播電視局副局長了……

不過等到她有一天忽然又出現在懸圃縣政府大樓裏麵的廣播電視局副局長位置上時,肖子鑫也不感覺到奇怪,畢竟,王國清是王國清,汪小琴是汪小琴,這個女人的屁-股尤其引人入勝,以前在老家娘娘寨時鄉下時,包括後來在大學生時代,說心裏話,肖子鑫對女人的屁股大小並沒有什麽研究……

嗬嗬,不過自從跟賓館服務員小薑一接觸,尤其是看到了這個大pp的廣播電視局副局長汪小琴之後,肖子鑫的一些對女人美的看法漸漸改變了。跟柏心鈺的最初交往,到後來發展到迅速搞對象,別人可能不清楚,其實他最開始也是從喜歡柏心鈺豐滿渾圓的臀部開始的……

女人一有了豐碩誘人的臀部,他覺得就魅力十足,格外有女人味兒,也格外吸引人,當然柏心鈺那時臉蛋也特別清爽漂亮。

“肖主任,我們要搞個大型活動,都策劃好了,想請你給講話,行不行啊?”

汪小琴進門屁股還沒等到坐下,嘴上便笑成了一朵花,她跟肖子鑫說話從來都有動作,不笑不開口,其實也不僅是跟肖子鑫,這個女人跟任何領導都是自來熟,再大的官,隻要讓她一見,一點不打怵,什麽話都敢說,而且說得讓人無法拒絕。

她一邊說著,一邊順手拿起桌子上的相框看著,上麵是肖子鑫和女友柏心鈺出去旅遊照的。哪次她來都要拿起來看,屁股有意無意地在桌子旁邊扭來扭去,“嗬嗬,肖子鑫,你小女友長得可真漂亮,我看也看不夠,就像女演員似的。”

肖子鑫跟這個廣播電視局副局長並沒有什麽來往,因此對於她的突然到來,肖子鑫開始還挺納悶,也很警惕。自己是縣委辦這邊的主要領導,很少參與和過問廣播電視局那邊的工作,一直沒有聯係,她突然來幹什麽?

可是,沒用幾句話,肖子鑫就聽明白了,其實,他心裏明白得很,這不過是這個年青女人的借口而已,就是想找機會接近他,接近他幹什麽,他也不知道,隻是心裏總是下意識地提防著。汪小琴今天來登他的門是要請他講話,而且張口就是“不答應不行”。

其實,縣裏的一些活動,並非肖子鑫一定要參加,肖子鑫的心思也不在這上麵。

“好,到時看看吧,有時間我就過去。”他應付自如。

“哎呀,別到時看看哪,一定去!”

“你不去,就是對我們工作不支持,不重視,哼!”

汪小琴坐下立馬又起來,也不坐,就在離肖子鑫不過一米的地方耍嗲,平時公眾場合,她可不是這樣一副小女人神態,而是另一副麵孔,好象女強人一樣,說話辦事也頗有男人氣概,這是全縣都有名的。

肖子鑫無奈,這樣的女人縣委縣政府有幾個,一般領導都頭疼,尤其是有王國清書記的傳說,他一般都是表麵隨和,心裏小心,兩個人說著話,一來一往,肖子鑫一邊收拾文件,一邊跟她說笑,聽她講自己的事。

她有一個弟弟在家待業,說已經跟一家大企業的總經理接上了頭兒,但是煩人的是人家要交一定的錢才行,汪小琴說,這年頭兒有幾個人眉頭都不皺一下子就能拿出這筆錢哪?“對不對,肖主任??我想讓我弟弟上我們單位,又怕別人說三道四……”

她衝肖子鑫嫣然一笑,說:“想來想去沒辦法,最後就想起你,誰叫我和你肖主任一起工作呢?全縣隻有你肖子鑫能幫上這個忙了。”

哦!肖子鑫才聽明白,原來這才是她的正題呀。

“我不敢直接找高書記,他可能煩我,”汪小琴頓了一下,皺皺秀氣的眉,聲音低下去接著說: “肖主任,你跟高書記和程縣都能說上話他們也都喜歡你,我拿不出那麽多錢,你就給說句話吧,好不好嘛……”

見肖子鑫有點困惑,她說:“現在這時候,辦啥事也不容易,都得到處求爺爺告奶奶的,煩人!要不我咋積極要求進步呢,官太小了人家理都不理你,要辦事,公事公辦,拿錢來再說話。”

汪小琴的口才不錯,說到這裏,她呷了一口杯子裏的水,淡淡地笑笑。

她盯住肖子鑫:“行不行呀,肖-主-任?”

“你怎麽來找我呀,這事?我跟人家也不熟悉呀,怎麽說話?”

肖子鑫放下手裏的文件,又說:“王書記今天就回來了,你讓他給你過個話吧,比我有力度。”

“我知道他一會兒就回來,可你也得幫我說話呀!縣裏兩個主要領說話,那老家夥就得想想了。行不行呀,肖主任,恩~~~~求你了嘛!”

“這些事,有機會再說吧,能幫你,我一定幫,好不好?”

兩人正說話,手機響了,肖子鑫一看,是辦公室主任張朝民來的。

張朝民說:“高書記回來了,我看他車剛進院。”

“哦,好。我知道了。”

“誰呀,是不是高文泰書記回來了?”汪小琴笑嘻嘻地問。

肖子鑫點頭,趁機說:“走吧,我得過去,跟他匯報一些事,要不你也過去吧,你的事王書記要能幫忙準成。”

汪小琴撇撇嘴,沒說什麽,看肖子鑫起身要走,隻好不情願地跟他出門。

肖子鑫下樓去看高文泰書記,汪小琴卻沒去,她的辦公室在六樓(嗬嗬,當時的所謂廣播電視局副局可不像後世今天各地的廣播電視局那麽牛逼氣派,當時不行,辦公還在縣委大樓裏麵擠著,自己連個大樓都沒有)高文泰書記的辦公室在三樓,走到樓梯,她直接上樓去了……

她又回頭說:“我一會兒再去,你先去吧,肖主任。”

肖子鑫說:“好,那我去了。”

“我弟弟那事你可別忘了幫忙呀!”

身後汪小琴嗲聲說。肖子鑫沒再理她。

……

一進高文泰書記辦公室,就見寬大的套間外屋早已坐了一些聞訊趕來求見的各局頭頭,還有一些鄉鎮黨委書記、鄉鎮長和鄉鎮企業局負責人。孫偉和財政局長黃北京也在,黃北京跟高書記在省裏辦完事回來兩天了,後者又留在省裏參加了一個會,他們一見高書記紛紛起身跟高書記打招呼……

肖子鑫輕輕把裏屋門推了條縫,剛瞄了一眼,高文泰書記一見是他,招手道:“哎,來來來,進來吧,子鑫,我正要找你呢。”

肖子鑫就順勢進去了。

高文泰書記把放在寬大辦公桌旁邊台麵上的兩條腿拿下來,肖子鑫看到他對麵的椅子上坐著個陌生中年人,氣宇軒昂,笑容滿麵,高文泰書記說:“坐吧,子鑫,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一個老朋友來看看我,中午一起陪下吧。”

肖子鑫剛坐下急忙又起身跟對方握手,熱情洋溢地搖搖,道:“嗬嗬,好好好。”

看樣子剛才高文泰書記正跟他談私事,肖子鑫這一來,自然不能談了。高文泰書記打電話讓秘書來把他的客人送賓館先休息,秘書聞聲就進來了,那中年人客氣地再與肖子鑫握手,肖子鑫趕緊說:“中午見,嗬嗬,中午我一定得好好陪陪領導,你們先休息,順便看看這幾年懸圃有沒有變化,多提建議啊。”

二人一走,高文泰書記高興道:“這次收獲不小啊,子鑫。”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沒有外人的時候,高書記喜歡直接叫肖子鑫的名,而且是直接把姓都去掉了……

“嗬嗬,有什麽好事?”肖子鑫笑問。

“兩個事,一是跟省裏要的那筆錢,批了,我去找了李書記好幾趟,不易啊,子鑫!”

“哎呀,真的?這可真是大好事!這筆錢一來,咱們縣城北江亮化改造工程就可上馬了。”

“另一個呢,”高文泰書記繼續道:“咱們報上去的全省重點建設山野菜基地縣那個材料,省委薑書記很看好啊,正在走程序,也有批示,有關部門也很感興趣……嗬嗬,一實一虛,怎麽樣?”

“好好好,哈哈!”肖子鑫有點兒誇張地讚道。

“以前我跟程縣長去了好幾趟,有時候連人家門都進不去,王書記你這一去,說拿下就拿下了,嗬嗬,有力度,有力度!”

“哎,話也不能這麽說,都是老朋友幫忙。靠我一個人,又能打幾顆釘?功勞是大家的嘛!”

肖子鑫剛想說什麽,高文泰書記臉色忽然又凜然起來,說:“子鑫啊,好事說過了,下一件事就是壞事,這次會議,省裏的精神就是掃黃打非,要求各縣市一把手掛帥,實行一票否決製。”

“咱縣這個情況,你也清楚,不好辦啊,前段仿古一條街那場大火,還有後麵的全麵打擊處理,一抓就死,一放就亂。這幾年,說實話,咱縣有這麽大的變化,一些娛樂場所的貢獻不能說不大呀,你來得晚,有些情況可能還不太知道,這事接下來幾天得好好研究一下,看看怎麽做合適,好不好?”

“好,王書記,大盤子你定,我執行。”

“哎,集體領導嘛,怎麽我定盤子呀?”

此外,這次高文泰書記從省委回來,透露給肖子鑫的最大也是最後一個重要消息,卻是有關前縣委書記王國清的,據說很快就要宣判了。

“弄不好,這回他可能命都保不住了,你說他這輩子圖啥……”高書記說,喝了一口水,又開始找那種特殊的藥膏,擠了一點往自己的蟎蟲鼻子上抹。

肖子鑫一聽,嗬嗬笑了,心裏卻是愕然、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