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二章、全線堵截

案發驚天!

老鋦所距懸圃縣城有100多公裏,一條線狀的公路像蛇一般盤繞在崇山峻嶺之中。通訊工具則是一部老式手搖電話。三轉五轉,得從一個鄉鎮要到另一個鄉鎮,趕上哪裏占線有時要半天才能打到縣裏。縣公安局正在值班的刑警隊長安心接到報案時,喊破了嗓子,才勉強弄明白了老鋦所發生特大凶殺案!

他立即召集人馬,又向上級報告,當公安局局長孫偉、肖子鑫和安心帶人火速趕到聯辦參場時,已是黃昏。

老鋦所,這個往日寧靜祥和的小山村,如今滿載著鮮血與驚慌,在不寒而栗的所有人中顫抖……

縣公安局的人趕到時,看到的不是過去這座林海雪原中聯辦參場領導和老鄉們慣有的那種熱情傳統,而是前所未有的一片混亂。家家戶戶關門閉戶,有的甚至還用木棒頂上了窗戶,在廣寒宮般的老金家案發現場,四周象冷庫一樣寒氣逼人,寒冷來自人們不同的恐懼表情和眼睛,雖說老鋦所人平時喜歡在勞動之餘湊在一堆談古論今、說東道西中生活,但在這一天硝煙未盡的村子裏卻個個感到骨子裏在結冰發抖。

殺手——嗬嗬,就是劉子義早已逃之夭夭。這應該是一個真正的殺手,改革開放政策實施後第一批露頭便驚人之舉的人!

虎口脫險的小男孩金小林也沒了蹤影,不知跑哪去了,正在組織尋找。

參場幹部跑前跑後忙活著。

一見這麽多警察終於到了,孫偉和肖子鑫這些縣裏來的公安局領導也親自出馬,一下子就使人們心裏有了點底兒……

一堆人集在現場屋裏,又到外麵,逐個查看死者和相關情況。

“這個劉子義是什麽地方人?”孫偉和肖子鑫研究後皺著眉頭問聯辦參場幹部。

什麽地方人?一下子就把他們問住了。

劉子義已經在長角山腹地這個擠壓在一條大山褶皺裏的小村莊——理想的“藏匿之所”跟這些人朝朝暮暮生活了四五年,可這神秘莫測的劉子義到底是什麽地方人,誰也說不清,隻知道他是從黑龍江那邊過來的。平時偶爾有人問過,他也總是嗬嗬一笑便帶過了,也沒人懷疑過。

追捕立即展開。但無異於大海撈針,瞎子摸象。

老鋦所四外山重疊嶂,峨峨神秀,古木蒼藤,危峰入雲,無數溪流從天而降,山麓湧出溫泉股股,被摩天嶺一分為二,一半流入鬆花江,另一半流向鴨綠江。幾十名警察要在黃昏後無邊無際的森林裏抓到劉子義,談何容易!

但有“針”就得“撈”!緊急調動的邊防武警也隨後趕到了,但人手仍顯單薄。公安、武警分成數十個搜捕小組,根據知情人提供的情況,有重點地突擊追捕和搜查。盡管如此,劉子義在暗處,而公安、武警們在明處,更何況劉子義諳熟地形,槍法極準,每一名參加搜捕者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搜捕持續一夜,一無所獲。

第二天淩晨,發現老保隊參場丟了幾個饅頭,一件黑棉襖。

無疑,劉子義還在附近!

孫偉下達命令,動員部分民兵參加行動,二十八道溝鄉的鄉黨委、政府幹部們也都來了,同時趁重大犯罪嫌疑人還沒逃離這一範圍,在強調進一步做好參場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的基礎上,分兵把口,迅速控製外圍,防止劉子義竄出包圍圈。

肖子鑫是當地人,他的老家娘娘寨就在翻過一座摩天嶺的對麵,如果說要是一條直線而不是眼下這些聳立的高大山峰的話,那麽轉眼他回趟家都不是問題。簡言之,就是說在製定搜捕方案時他發揮了極大的分析研究和決定性作用。他的鬼才,他在縣委縣政府辦工作期間的所有經驗,放在一起現在全部得到了調動和運用,大學生時代服曾經跟父親來過這個地方收鴨毛……

肖子鑫同時找當地一些知情人詳細了解了有關劉子義的身高、麵貌、愛好、性格等特點,加上當地的幾條主要出山道路(小路),孫偉、肖子鑫和安心等人分析:在這個線要走的話,極大可能要到北崗的四分場及其下麵的七道溝河底,肖子鑫提出要立馬帶人趕往北崗堵截,因為要抓住狡猾的劉子義,不能跟著他的後腚走,而必須搶在他的前頭才行!

於是,兵分數路,分頭行動。

肖子鑫和孫偉研究後迅速派出刑警大隊長安心帶人前往堵截,到了北崗,北崗派出所民警與安心等人匯合一處,下到七道溝河河底。

恰在這時,對講機響了。是肖子鑫手上握的那部,大山阻隔,信號太弱,對講機吱吱啦啦響了一陣兒突然傳來一個令所有人大為吃驚也極為振奮的消息,不知什麽人在裏麵喊叫:“寶泉山聯辦參場發現敵情!有人報告:在六號山發現一個目標,閃了一下,穿的衣服跟劉子義極其相似!我們已經帶人攆過去了……”

大家一下子全站住,靜聽著。

“好!確認,追蹤,我們立即派人過去支援——”肖子鑫大聲喊話。

你能聽見我的心跳,我能聽清你的鼻息,可是對講機的雜音卻越來越重。肖子鑫跟孫偉說:“寶泉山聯辦參場那邊出現可疑人,如果確認,得趕緊再派一組過去追捕!”

“好,小王!你們四個立即準備出發,越快越好,隨時隨地保持聯係!”

“明白!”……四個人緊張地等待著。

“咋的了?快拍拍呀!”有人忍不住說。

“拍個屁,拍也不好使!”對講機在肖子鑫手裏,他狠狠示意大家誰也別吱聲,聽著!

吱吱啦啦……對講機再響:“我們離目標還有七八十米……”聲音忽然變小,勉強入耳,“二十米,快接火了!”

每一個人的心都讓這緊張的信息提到了嗓子眼!

可是卻沒了下文。

等了一會兒,對方終於又傳來結果:“報告,不是!”

“操!”

一場虛驚。

幾乎與此同時,在距他們幾裏外的二十七道溝,派出所追捕小組一個武警小戰士正搜索到紅土山村附近,猛地發現有人在他的前麵急匆匆地走著,身影在樹木中時隱時現,遠遠看去好像穿了件破黑棉襖!小戰士眼睛一亮,跑步向前追去。前麵的人走到一個岔道口,一麵通紅土山村,一麵通一片豆地下的溝趟子,那家夥肩上橫著一根一米多長的衣服包不知裏麵包的什麽……

就在他有點猶豫拿不準走哪條道時,小戰士離他已經隻剩五十多米遠,快追上了!他大喊一聲:

“站住!”

那家夥回頭一看,突然閃電般順著豆地幾大步就躥進了附近林子裏!

小戰士遲疑了半秒,手中的微型衝鋒槍就響了“噠噠噠!”

火光直冒,打得岩石火星子四濺,塵土飛揚,接到報告,安心火速趕到現場,查看了足跡後肯定地說:“是他!”

“你為什麽不早開槍?!”安心厲聲問道。

“我……我怕誤傷了好人。”小戰士後悔不迭地低著腦袋。

安心咬咬牙幫骨,壓了壓火氣,說:

“多麽難得的戰機!白白失去了——搜!”

刑警大隊長的人和武警一起,大家立即按戰鬥小組序列,迅速進入了深不可測的原始森林……

當天晚上,劉子義跑到了河底電站後麵的山上,在一塊大石頭上睡了一宿。

一夜過去了。

第二天中午,這個當年從黑龍江一步步走到老鋦所的家夥,看看重兵合圍,必將他繩之以法的局勢,知道不逃出險境,遲早會翻船,而決定他生與死的唯一有利屏障就是眼下這他打了多年交道,追捕者卻不熟悉的重重疊疊山林。他仿佛一條魚兒,離開大海,每時每刻都有斃命的可能!

因此他決定再像當年那樣一直往北走,一步步再走回黑龍江去。憑借他多年來練就的野人似的生活習性,他相信自己能擺脫眼前的死期。

不料,這天中午,劉子義又累又餓想奔屯子弄點吃的東西的時候冷不防與搜捕他的一個小組的三名戰士迎頭相遇!武警馬上把微衝指向他高喝:

“站住!別動!”

劉子義一瞅,一躥就進了林子,就像魚兒剛一露頭又回到了茫茫大海,雖然三名戰士手中的微衝緊跟著就毫不猶豫地吐出一串串火舌,並腳跟腳迅速追了進去,但“大海”還是讓魚兒躥出了視線!

嗬嗬……

唉!

不易之論。的確,平時要想抓一個人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可是要想在莽莽蒼蒼的大森林和崇山峻嶺中再抓一個人,不說是難於上青天也差不多了,肖子鑫和孫偉等局領導站在巨大的軍用地圖前,根據各方不時報告的情況,指揮部立即調整部署,調動警力。與此同時,鄰縣和江居縣公安局、武警等大隊人馬也向這一帶聚結。

午夜,懸圃縣委書記高文泰、縣長程凡一行主要領導也到了,市公安局領導陸續也直到了二十八道溝鄉……

高書記、程縣長他們一到,聯合參場更熱鬧了,由於這裏極其偏僻閉塞,平時高書記和程縣長他們極少到這裏來,最多到十多裏外的二十八道溝鄉視察工作,然後吃好喝好之後,就打道回府了。這裏公路太難行,太危險,而且僅僅是一個聯辦參場,沒有特殊情況,縣領導根本就不過來,過來也沒用,既不是縣辦第一參場,也不是縣支持產業。

不過,這裏的經濟基礎和發展卻不比別的地方差,主要還是人參經濟這些年來在發揮優勢互補作用……

又由於沒有通上程控電話,手機到了這裏更是白扯,幾乎就是到了一個上世紀末的山村一模一樣!

“要盡快抓到殺人凶手,給老百姓們一個說法!”

“要千方百計穩定受害者家屬……”

“要……”

從高度,從原則,從全縣的大局考慮,高文泰書記和程凡縣長分別對麵前的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孫偉、政委肖子鑫還有二十八道溝鄉的主要領導下達了最新指示。市公安局主管刑偵的副局長關鍵到了之後,又開了一盤子會議,強調的同樣是以上幾大要點……

無論是肖子鑫,還是孫偉,當即表示:“我們一定要千方百計盡快抓到劉子義,同時穩定局勢,請領導們放心!”

應該說,這是離開縣委辦副主任位置到縣公安局當政委的肖子鑫上任之後第一次組織參與並親自指揮這樣大的一場追捕行動,對他既是一次極其嚴峻的考驗,更是一次劉子義這個人間大魔頭送給他的“禮物”。當然,對於所有受害者則是天大的傷害,處理好了,迅速抓捕到殺手,不僅對於縣委縣政府和當地群眾有所交待,即使是對於他自己和家鄉的父老兄弟也是一次回報!

所以,肖子鑫硬了整整熬了一夜,一夜沒合眼,絲毫不困!

其間,他和孫偉不斷調整組織結構,集結兵力部署,製定一條又一條追捕方案和路徑,縣委書記高文泰和縣長程凡他們到了之後,立即詢問情況,他們倆個也及時將案情和追捕布置匯報上去……

安心帶領的一組由刑警邵大剛、婁仁勇和派出所人員組成,按照指揮部命令沿七道溝河底緊急往北走,從紅土山走到轉頭山,從轉頭山搜到黑河,進入桓山林場,到鬆長鎮。

然後緊急奔赴漫江,進入鬆江河。

這時,所有搜山人員不僅連續一天一夜沒有睡一個囫圇覺,安心他們已經好幾頓水米沒沾了。好不容易到了一個村子,七八戶人家散落在溝岔兩邊,商店沒有,飯店也沒有,其他別的更別提,他們餓得實在走不動了,決定進去討點吃的東西。

路旁一戶人家正在烙煎餅,女主人冷不丁一見來了這麽多衣著不整神情疲憊滿褲腿子泥水的帶槍漢子,嚇了一跳。說明情況後,好心的女主人毫不猶豫地給大家拿了許多剛烙的玉米麵大煎餅,又關切憨厚地從大醬缸裏撈了一些鹹菜頭子說:“嗬嗬,你們走道沒有鹹鹽不行啊,把這個帶上!”

不料就在當天晚上,他們在轉頭山一帶竟走“麻達山”(迷路)了!本來好好的一條小路,走著走著,走了一個多小時竟沒了路!隻得原路返回再重走。當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鍾,辨不清方向,安心隻好命令先坐下吃飯(啃幹糧和鹹菜頭子喝涼水……)。

有人拿出警剌把鹹菜頭子小心地切成一片片的分給大家,極其珍貴哈,一人右手握一張大煎餅左手掐一塊鹹菜頭子大嚼起來。鹹菜表麵有一層又粘又滑的白撲兒,一股經年的怪味撲鼻。

鹹了嘎嘰又臭哄哄的味兒,那種情況下卻是極其美味……

一頓最美的“晚餐”開始了……

剛吃了不長時間,就看到山下森林中有一道急急的燈光,好像有車!

這一發現令大家極其振奮——有車肯定離公路不算太遠!結果車到了跟前一看,誰呀?邵大剛!原來下午安心讓邵大剛開車先去漫江等候,約定晚上在那裏匯合。結果邵大剛到了以後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擔心他們出什麽意外,就又開車返回來迎他們。多虧他那明亮的車燈光,否則,完不成任務不說,還有轉不出森林的危險!

一路上搜捕到漫江時,已經半夜。靖立宇、撫安鬆、第二鬆江河等公安民警已接到上級命令全到了。

追捕一人,全民動員……

從這時起,搜捕工作到了最嚴峻的時刻。

肖子鑫和孫偉他們也帶隊趕到了,指揮部根據掌握的情況已經從二十八道溝鄉迅速轉移到了這裏,漫溪水江是條懸圃縣遠近聞名的大峽穀,坡陡穀深,怪石林立,森林纏繞,人走在裏麵,就像小蟲子爬行在濃密的草叢中,密不透風。人藏匿其中,哪怕隻有一兩米,隻要不出聲,不走到跟前就看不見。

肖子鑫帶的一個組也在這條大溝的另一麵搜索。他的叔伯二哥就在這附近的林場工作。休息時,有人跑到那裏去喝水,回來時竟拎了隻老母雞。肖子鑫問擱哪整的,摸摸還挺肥呢,人家說他二哥看這些日子他們搜山挺辛苦,給他老弟和弟兄們補補身子的,說完哈哈大笑。

我考,肖子鑫一聽就明白了,哈哈大笑,這幫小子,什麽人家主動送的,肯定是伸手要的,簡直就是tmd土匪哈!

等到香味四溢,又添加了一些土蘑菇,滿山遍野的林子梢都飄蕩著油膩膩的老母雞的味道時,二哥來了。

肖子鑫嘿嘿地笑和大家一邊吃,一邊對二哥表揚說:

“你還行,二哥!”

“不行咋整,你讓抓的嘛……”言外之意並不情願,很無奈。

“什麽?誰說我叫抓的?”

二哥一指去他家喝水的民警。民警造了個大紅臉。

“你小子!”肖子鑫全明白了,“原來打我的旗號呀?我說嘛!”

大夥哈哈大笑。

“算了算了,反正也殺了,快吃吧。”有人遞給二哥一塊,他不吃,心疼地說:“正下蛋呢……”

整整十天,幾百名搜捕者往返搜索數百公裏,結果仍是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