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五章、再搶一票(上)

金老八作惡多端,十惡不赦,這次叫肖子鑫抓住了又有人命關天的大案要案,他的死期恐怕也是到了,肖子鑫當然在動他之前就想好了萬全之策,決不會再象以前幾任公安局長對付這小子時用的那幾套辦法,結果不是狐狸沒打著反惹一身騷(比如最有經驗的孫偉上任之初那次抓他),就是最終反被他收買成了他的朋友(比如前公安局主管刑偵的副局長關鍵、公安局長於大偉等等)……

肖子鑫的性格是這樣的,一些事他不幹就拉倒,平時從不顯山露水,不過一旦決定幹了那就一定能夠實現最大化,個性決定了他不動這個萬人怕的金老八便罷,動,就要找準時機讓他死,否則今後無論對懸圃縣老百姓還是自己的官場仕途,都絕對有百害而無一利!

嗬嗬,要達到這一目的,除了抓緊抓好對金老八起訴前的進一步調查核實工作,同時肖子鑫也真是精明強幹,對於他的所有成員——包括高強這樣的外圍同夥也絕不放過,抓!

所以那幾天幾夜,懸圃縣公安局看守所人滿為患,大部分金老八的人在他被抓的同時也都迅速收入網中……

也有例外,比如說這個高強小團夥——他是金老八團夥中的外圍,見事不妙便帶幾個小兄弟早早溜了。

但是肖子鑫同樣不放過,下令網上追逃與抓捕小組同時並舉!

m市你可能沒去過,去了你準知道,高山大嶺,夏天綠樹蔥鬱,莽莽蒼蒼,冬日銀色覆蓋,白雪皚皚,富有成效地展示著其地域特色。一個字:美。

這是長m腳下的一座新興工業城市。當然,這麽說不太嚴謹,有點兒誇張的意思,好比黃山腳下的黃山市距離黃山還有數百裏車程一樣,到了m市決不意味著就到了長m。這個“腳下”,實在是個比喻。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天發生的事。

過去,這座山嶺夾縫裏的初建地級市,雨雪天氣泥濘難行,車輛通過必定像天女撒花似的噴得汙水四處飛濺,從山外到了這裏的公路就像患了盲腸炎或腸梗阻,擠作一團的汽車行人常常會排出去一二華裏。叫人愣是沒脾氣。

如今,變了。

高速公路四通八達……

那天,早晨剛剛交接班不久110接到一個內部警情電話,突然而緊急。電話來自懸圃警方。警情大意如下:

x月xx日,懸圃縣一加油站遭到4名蒙麵歹徒持械搶劫,被搶現金6000餘元。經偵查,現可確認嫌犯為高強、李濤、聶大洋、李海等4人。目前鎖定他們已經逃往你市,我局將速派出追捕組,請協助抓捕。

另查:高強,男,21歲,曾在你市某武警支隊服役,2006年11月退役後,返回懸圃縣原籍。其他三人分別是:李濤,男,18歲,聶大洋,男,19歲,李海,男,18歲,均係懸圃縣南郊莊某鄉人……

不久,一路千裏追蹤的懸圃警方小組也抵達了。

m市的氣氛立即變得詭譎緊張起來。

春節才過,奧運會的熱烈氣氛已經很濃了,時間進入倒計時。火炬即將從聖火采集地點燃,電視公布的天數日日逼近,這種百年難遇的舉國大事件在邊境地區同樣能感受到它腳步的臨近和備戰準備。安保及緊急預案早已完善,m警界基本進入臨界點。這種時刻,4名重大犯罪嫌疑人從懸圃逃竄到本地,反應會是如何,可想而知。

捕狼行動,對於m市警方已經不算什麽稀奇事,積極配合首善之區來的同行將4名危險的犯罪團夥成員迅速抓捕歸案更是職責所在。局長下令:刑警支隊無條件配合,緊急行動!

嗬嗬,現在讓我們把鏡頭重新推回去,看看幾天前懸圃都發生了什麽故事。

出懸圃不遠,110國道懸圃東邊有棵老槐樹,樹下有座紅頂穹窿一樣的建築物——好像巨型蘑菇似的立在公路旁。有經驗的人都知道這種獨特的建築是懸圃、鄰縣一帶標準的加油站。

已經在老家懸圃連作多案的高強、李濤、聶大洋、李海,越來越感到這種無本萬利的生意實在好做。在短短的搶劫生涯中,他們選擇踩點下手的條件有兩種情況,一是在半夜,夜深人靜,他們的車像鱷魚出水似的悄悄停在加油站附近觀察。

雖然事後他們也很害怕,但搶劫時的順利以及金錢帶來的刺激,令他們一發而不可收,很快就忘記了恐懼,並迅速部署下一次計劃。

二是發現加油站人少或是隻有婦女時,女人好嚇唬,刀一亮,就像母親懷裏正吃奶孩子拔出小嘴,尖叫好比受驚奶水箭一樣往外射,應付這種突然襲擊,除了本能尖叫渾身發抖她們不會別的,“別叫!”“再叫砍死你——”就隻剩下發抖了。

在他們的心目中,女人這種好控製的動物,他們不下手去搶她們,簡直是暴物天殄,上帝都不會原諒。她們永遠是那麽鮮活生動的刺激。所以,當他們那天晚上路過懸圃,看到一閃而過的那家加油站隻有兩個女人時,很快又踅了回來。條件具備,地點也合適,高強曖昧一笑說:“搶一票再走,要不對不起兩大姐。”

誰知情況突變,車駛進了加油站,才發現裏麵何止傻女人?於是,高強愣了一下,像江湖上的大俠佯裝問路,搭訕幾句,車在站內轉了一圈,向另一個方向開去,跑了。哥曾哼哼教導過他們,凡事要過過腦子,長腦子幹啥的?想事的嘛!

“你們說沒油了,又不想掏錢買,該咋辦?”

一個不大不小的頭道考題擺在麵前。

“搶嘛,當然是搶唄!”

對嘛,不然的話,你們跟哥出來幹啥來啦?對不對?

有人搶答之後,大家紛紛表態,

“對!”

“搶他娘的,順便弄點錢。”

哥對搶答題的夥計點頭,滿意,認為方案可行,可立即實施。

“但剛才我為啥又不搶,改變了主意?”正說話間,他們又看到了一個加油站。蒼白的碘鎢燈下,看清那是一家懸圃石油公司某分公司開辦的代銷點。

這種代銷點的顧客主要是110、101和102、108國道南來北往的長途車輛,由於沿途網點密集,各家生意搶得很厲害,因此門麵小平時生意清淡,偶爾顧客盈門,生意卻也不壞,一接一大把票子。店主陳永春,一生為人謹慎,勤儉持家,對待公家的事,也跟自家差不多,從不招惹是非。自打承包了這個加油站,更是兢兢業業,雇傭的幾名員工也是同心守著,等待財源滾滾。

平時沒事,白天的時候,有太陽老陳喜歡搬把硬塑椅子坐在門口,邊眯著眼一根接一根抽煙,邊覷著眼皮看呼嘯而過的車輛,再看它們的後屁股,看屁股上麵懸掛的牌牌,這是職業習慣,也是閑極無聊,不然的話,看啥呢?

大動脈上行人稀少,沒有女人,何況依老陳的品味和體性,他對女人從不感冒,有的話他基本也輕易不會瞄上一眼,何況沒有,沒啥大意思。

久而久之,老陳肚子裏就裝了少說也有一卡車的車牌子號碼。趕上有車拐進來加油,他趕緊站起來迎接,可是有時候人家並不加油,隻是把車停一下,匆匆忙忙跑進廁所撒泡尿,頂多出來再點根煙叼嘴上,有時候連瞅他一眼都不瞅,爬上車,走了。

老陳也不生氣。走,你就走,加,你就加,隨便。

不過,對於沒賺上錢,心裏還是有點兒不大是味。

沒啥。

他懶洋洋地坐回椅子,繼續曬太陽。因此而顯得躊躇滿誌,怎麽看怎麽像個心裏有數,能夠經見大陣勢遇事沉穩的人。油是車的命脈,你不加,他還加,跑不動了你就得加,尤其那些內蒙古、南方來的車——時候未到而已。時候一到,錢你還不是得給我送回來麽?

可惜的是,發生事的那天是淩晨,老陳回家覺覺兒去了。

不然的話,就他那雙對車牌子一掃一個準的火眼金睛獨家功夫,早就有他哥瞧的了,報案時順嘴跟警察一說,懸x多少多少號,大概用不上兩袋煙工夫,就能查出車是哪的,車主是誰,至少用不上一天,警方那邊就開始順藤摸瓜了……

話是那麽說,剛才的搶答題雖說搶答完了,可眼下真要動家夥,哥以下那些小夥計心裏還是敲小鼓似的,情不自禁跳得一陣緊似一陣。其實,據後來落網向懸圃警方交待時,高強說他們早已不是第一次幹這錘子買賣了,在哥——高強的率領下,數天前他們就屢屢搶劫過懸圃周邊的大小加油站。氣勢磅礴時,一天之內就一連洗了兩個加油站。

弄了錢,先放入哥的卡裏,時候差不多了,風聲過去,四一四十一再坐地分贓。

公平,公正,公開。一分錢不帶多占的。這就是哥。

可是,這地界畢竟是懸圃管著,不是外邊那邊想怎麽辦都不熟悉,懸圃的警察怎麽辦案他們一點也不摸門,但厲害他們是知道的,雖說電視書刊很少介紹他們,不像這的警察那的警察怎麽怎麽抓人,如何如何辦案,讓人一目了然;越是這樣越讓人感到神秘和懼怕,好比瞎子摸象差不多,隻覺得腿很粗,個頭很大,很有力氣又不動聲色慢慢悠悠的樣子,就跟趙忠祥動物世界裏說的那樣。

可它們一旦發怒,發現身邊危險的信號,有人想走近它,幹壞事,可怕一下子就顯現出來了——龐大的身軀會出人意料地快捷凶猛,讓你跑沒處跑,躲沒地方躲,你想跟它逗樂,隻能死路一條。任你拔著自己腦袋瓜子上的頭發跑到天邊,它照樣追得你魂飛魄散屁滾尿流,讓有力的大鼻子抓住,不把你拋物線甩出去,再卷回來,已經可以燒高香了。

嗬嗬,不過再厲害也沒有北京警察厲害吧??聯想到吳若甫那次,啥陣仗?那叫一個凶!

綁匪凶,他們更凶;綁匪狡猾,他們也不白給,三轉**,七彎八繞,總是能很快就鎖定你,你還在屋子裏得意洋洋,槍不離手地守著肉票,等著數錢呢——砰地一聲!窗戶就同時破碎了,人家就從幾個方麵進來了,從天而降,神兵天降,你說你懵不懵?怕不怕?不管怎麽說,你都沒啥反應呢,幾條粗重的大腿就把你壓在下麵了,槍指著你腦袋瓜子,“警察!別動!動打死你!”

國際接軌嘛,不管你犯下了多大的罪,控製你後,第一個信息人家要傳達給你的就是亮明身份,老實點,趴下!否則對你不利!同時,反扣的雙手也被鎖了手銬。提起臉來,讓電視瞧瞧,豬蹄扣兒,嘴啃泥,臉也走形了。

但是高強、李濤、聶大洋、李海認為懸圃縣公安局那些警察一般一般又一般,不會那麽厲害,嗬嗬,其實他們心裏實在是不了解公安局新局長肖子鑫,太輕視此人的鬼才大腦了!

……

話又說回來,這次高強、李濤、聶大洋、李海幾個人畢竟是因為金老八的事跑出來避風的,懸圃縣警察厲害不厲害,他們心裏也是害怕的,可以說,懸圃警察的形象像巨大陰影一樣罩在高強、李濤、聶大洋和李海心頭:搶還是不搶?

因此,車越近,心越跳,加油站的大紅帽子都看得清顏色了,幾個家夥抻頭看看外邊漆黑一團的陌生夜色,天空似明非明,瞅哪都好像有點兒眼暈,整不好,就是個死,不被人家打死,就是打死人家。而如果不死,隨後警察那一關,也不好過呢。

“就你們這貓樣兒,還想跟著我幹大事?”

車靠邊停下了。

哥顧自點上煙,狠狠抽上一口,憋氣似地半天沒吐出來。

眼珠子也盯住窗外,話是蔑視的。

顯然是,哥生氣了,不滿意弟了。

弟們頓時屏氣凝神。

幾個人坐在汽車裏,不由自主地再聯想起張君當年那些兄弟夥,嗬嗬,人家入夥的條件遠比哥苛刻多了。人家大天白日說幹就幹,鬧市街頭,砰砰砰,砰砰砰,狠狠地弄一家夥,即使是弄不好幹一頓家夥,然後就迅速走人了,啥膽量!

雖然那時候他們比現在還小一截,也許十一二,也許才七八歲,可槍斃那些人時他們也都在電視上見了,嚇人著呢!要入他的夥,條件苛刻得很:得拿人命拜見。現在哥隻要他們跟著幹,條件算是優厚到家了,隻是助助威,拳腳有他呢,而且還隻是搶錢,又是晚上,不要人命,還這麽心驚肉跳,難怪哥蔑視的不瞅人,他氣呢!失望呢!傷心呢!

不叫著一個村的老莊戶住著,說不定他早丟下他們不管哩,憑哥的腦袋瓜子,拉上誰不是幹呀,那叫他們還上哪混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