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肖子鑫回到宿舍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快淩晨了,他先把柏心鈺送回家,然後才急急忙忙回到了自己的政府宿舍,打開門,拉開燈,嚇他一跳!

一個人正在陳磊的鋪上蒙頭大睡,陳磊早已結婚幾個月了,很早他就不回來住了,隻把那套破行李放在這裏,一直也沒拿走,怕是不想要了吧,冷丁一下子到有人睡在他的**,肖子鑫下意識後退一步,定神再看,可不就是一個人睡地那裏麽!

誰呀,這是?他走過去輕輕掀開被角,陳磊的一張大油臉就露出真麵目了。果然不出所料,是這小子!

“哎!哎哎……”他推他,“醒醒啦,你怎麽跑回來睡啦?”

陳磊睜大眼睛,好半天沒回過神來,好象還在懵懂中,回頭瞅瞅,終於看清是肖子鑫,“我靠!這麽晚了,幹嘛去了,才回來?”

“邪!你問我,我還問你呢!”肖子鑫輕輕拍打他的臉,“你放著好好的老婆不摟著睡,跑回來幹什麽?受氣啦,還是吵架了?”

“去去去,煩著呢,”陳磊揮揮手,照睡不誤,那肖子鑫能讓他睡消停了麽,他坐到自己的**脫下衣服褲子,再扒下襪子,一跳而起,再推他,“哎哎,醒醒了,到底咋回事呀,說說,說說心裏就敞亮了,憋悶著,坐病的,懂不懂啊,先生?”

好一會兒,陳磊才懶洋洋地扭回頭,再躺一會兒,慢慢坐起來,接過肖子鑫的煙,煙著,吐了一口煙,也好象把心裏的某種悶氣一塊兒吐了出來。

“咋地呀?”肖子鑫關切地問。

“咋地也不咋地,唉,”陳磊搖頭,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這情景,先前肖子鑫是從未看到的,這小子一切都順,先是工作,後是老婆,再是房子……跟他比,兩個人可是差了一大截,雖說都是高校大學生,學曆也一樣,可是現在的陳磊,儼然懸圃縣城的一成功人士,而肖子鑫呢,則還在小小的公務員圈子裏混呢,啥也沒有。

不過,有了柏心鈺,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一切都會有的。

這一點,他堅信不移!

他想跟他談談,談談他婚後的生活,現在的日子和工作,他更想談的是柏心鈺。這個人,陳磊是認識的,而且在之前的某個場合下還大誇特誇了她一番,主要是說她是正經八百的姑娘,人漂亮,心眼也好,而且父親還算得上是懸圃的一重量級人物。

他在跟柏心鈺約會後的那種莫名其妙的興奮勁兒還沒過去,何況陳磊是他的舍友,好朋友。

但是,陳磊不想談,也許是睡糊塗了,也許是有難言之隱,肖子鑫看看,也就不再勉強他,但是從他不多的言談語吐上可以推測,他的這種情緒,跟他的律師事務所沒有多大關係,極可能是小倆口的事情,他不願意說,這也就隻能到此為止,不便多問了。

朋友,有時候也要留有餘地,留有一點各自**和空間的。

……

那個晚上,或許是因為柏心鈺的那些話,肖子鑫幾乎失眠了,睡不著,輾轉反側,一對眼珠子鋥亮,看完霍金的傳記。閉上眼睛,肖子鑫腦海裏浮現出一個模樣醜陋的家夥,他受到人們的景仰,不僅是因為他在物理學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被譽為“繼愛因斯坦之後最偉大的物理學家”,而且因為他是一個殘疾人。

一個人,在**痛苦和死亡威脅的雙重煎熬下,他以堅忍不拔的意誌,思考宇宙的起源問題,最終為物理學的突破性發展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而一個健康的人呢,為什麽總是會遇到這樣那樣的不愉快?他抬頭瞅瞅旁邊的陳磊,他一動不動,倒像是睡得挺沉,挺香。

日怪,他也能睡得著,我靠!

可是,不一會兒,躺在**,他自己也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上班,精神抖擻的肖子鑫進門沒多久,就見王波從外麵進來朝他擺手,然後說劉主任找他,不知道啥事。肖子鑫心頭一動,莫不是好事臨門了?也有點兒太快了吧?你怎麽著也得給我個思想準備過程和心理承受能力的適應呀……

可是,當他跑到劉斌主任辦公室,一進屋就感覺到事情並不象自己想象的那麽美妙。當然,也並非多麽糟糕。

劉主任遞給他一些文字材料,說是一些老上訪戶的申訴件,壓挺長時間了,在他手裏每天就像火炭似的,提心吊膽,這回好了,經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懈努力,終於有機會進了縣委書記的門,也打動了書記的心,說好了,特事特辦,唯一的要求就是材料要細,要過硬。

劉斌主任說,他喊他過來,就是讓他把整個材料都認真地捋一遍,尤其是要把那些寫得鬼畫符一樣密密麻麻的文字做一些處理,然後打印出來,要快,好不容易說通了書記,防止他變卦,整理好,打印出來一式二十四份,報送和分送幾位主要頭頭兒。

弄好了,這回可就解決了一大長期存在於心的一大隱患。

“我靠!”肖子鑫大失所望,原以為是啥好事呢,原來是這個?也罷!想起柏心鈺一定要好好表現的話,他樂於助人,接受任務和領導安排。

拿了材料,肖子鑫馬上去了二樓政府辦,找到機要室的小姑娘,求她給把不必整理的材料先打印,這小姑娘特神,你叫她,她就笑,他就坐在旁邊的一把椅子上,開始認真檢查、校對、修改個別文理不通的話。不知不覺,一上午就過去了。下午一上班,還是這個,他進自己的辦公室瞄了一眼,見大家各就各位,沒有其他什麽事,就又遝遝遝上樓去了。

手機響,肖子鑫摸出來看一眼,是蘇瑩的。

“你在哪呢?”她柔聲問。

“上班啊,”他說,瞟一眼旁邊的小姑娘,“有事啊?”

“沒事,就是跟你說一下,今晚你一定要過來,有事,明白不?”蘇瑩說,“我現在也在公司總裁辦忙活著呢,就想給你打個電話先說一下,晚上有啥安排、喝酒啥的就別答應人家了,你今晚要是敢不過來,今後你就不要再認你這個蘇姐。我可不是唬你。”

“行了,好吧,”本來肖子鑫也想去看看她了,不能再推,人不能沒有良心,何況人家對自己其實真的不錯,隻是……

“肖哥,誰呀?”關上手機,見肖子鑫順手又拿起材料看,小姑娘調皮且敏感地打趣,“是我嫂子吧?”

“我還沒結婚……哪來的嫂子?”他一時語塞。

“未來的呀?”小姑娘一本正經。

“也許吧,誰知道呢。”肖子鑫聳聳肩膀,咧嘴笑笑,不想深入探討這些事。

蘇瑩給他的心理壓力夠大的了,尤其是認識柏心鈺之後,每每想到那樣一張同樣漂亮迷人的臉蛋,他的心就如鼓點一般狂跳,失常,滋味雜陳。大半年多的時間,蘇瑩給了他不少錢,當然,那是他家教應該得到的,不過,由於克克的追加,蘇瑩的某種暗示,她多給了他不少,差不多比家教工資還要多。

這些錢,大部分都被肖子鑫轉手存入了銀行,他打算一定要盡快多積蓄,一旦有機會,就要先把房子的問題解決掉,不然的話,越往後拖,越不利,因為自己已經不算太年輕了,而且房子隻會越來越貴。

晚上,他給柏心鈺打了個電話,說了一些可說可不說的玩笑話,問候下,關機後,他騎上摩托車直奔天江小區。

屁股下這輛蘇瑩親手送給他的大馬力日本摩托,真是好東西,既精致,又抗造,速度和各方麵性能都是沒說的,至今,每當他一騎上它心裏就會情不自禁地想起蘇瑩。或許,這也正是當初蘇瑩送給他這一貴重禮物時的初衷。睹物思人,再沒良心的男人,自己沒有而可愛的女人相送的東西都是寶貴的,不僅僅是東西本身。

不過,現在肖子鑫是每見一次這個富婆,心裏就暗暗打怵一次。也難怪,連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一個男人在一個小縣城裏同時在兩個女人身邊轉,轉來轉去,自己把自己都會轉暈了菜,哪裏會永遠如此風順,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一旦事情哪天出了紕漏,可不是好玩的。兩個女人,年齡相差懸殊,卻同是強人之輩。

老實說,正是在同她們打交道的過程中,他也潛移默化學到不少官場和人際關係方麵的交往經驗。他最有自知之明的是,他這個出身農村的小人物,最終誰也得罪不起,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可現在,就象是被一隻手給不知不覺綁上了兩輛情感戰車,怎麽上去的不知道,能不能下來不知道,將來會駛向何方,會不會車毀人亡當然更是不知道,仿佛一切都是冥冥中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