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局長,”終於有人試探著問道:“你們這回來巴溝能待多長時間?”

“怎麽?怕我待長了惹大夥煩啊?”肖子鑫知道群眾憂慮,故意正話反說,輕鬆一下沉悶尷尬的氣氛。《》 .

“現在這事沒法說,警察是好警察,**也是好**,就是有人打著**的旗號專門幹壞事呀!你肖局長在懸圃縣的大名鼎鼎,俺們這些莊稼人也早就聽說了,可你要是來了呆個三天兩早晨的,屁股一拍就走了,還象以前那個丁局長似的,俺們大夥兒就啥話也不說了,說也沒用。”

有個女人“哇”地一聲,突然哭喊起來,她好象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悲傷情緒了:“我女兒遭壞**害的事你管不管……”

肖子鑫斬釘截鐵,說:“管,不但管,還要一管到底!大嫂,這個你放心,如果管不了,到時你就找我肖子鑫說話!”

那漢子告訴肖子鑫,關大牙團夥全是巴溝鎮的待業青年、兩勞分子和社會閑散人員組成,心狠手辣、無法無天,還有三炮子、伍愣子,還有馮大劃、孫六子等等黑社會團夥等等,這些人都是閻王爺一樣呀,可謂是在當地罪行累累、罄竹難書、天怒人怨……這些年來可把老百姓們害苦了!他們在鎮上、礦區裏或林業局範圍內橫行霸道、凶狠異常,輕則拳腳相加,重則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與其他團夥將巴溝鎮攪騰得烏煙瘴氣……

這些問題,跟肖子鑫他們已經了解到的情況完全符合,肖子鑫故意問了一句話:“那他們這麽幹,沒人管嗎?”

“管?唉——”

有人告訴他說:“雖然這些人也曾經屢受你們公安機關打擊處理過,可頂個屁用啊?三天抓兩天放,可放回來更加猖狂,不但沒改好,反而是變本加厲地瘋狂報複殺人、欺負老百姓,誰不怕呀?而且那個關大牙專到中學去找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禍害,又殺人放火,又偷又搶,真是無惡不作,逮住誰禍害誰……”

肖子鑫聽得仔細,回頭默默不語地看了他的下屬們一眼。

這一眼,大家印象極其深刻!那是刀子一樣犀利的眼神啊!

是的,他們還能說什麽?說什麽才能讓自己感覺到這些年來沒有真正愧對過在大國縣這個地盤上的這些老實巴交的百姓呢??就算是局長丁衛東不是人,可是他們這些刑警大隊長張建國、刑警大隊副大隊長楊強他們還有當地的派出所,都幹嘛去了,都白吃飯了嗎??難怪人家要罵他們是糧食局、吃白飯的……

其實,這也是肖子鑫特意帶這些同事和下屬上山的目的,教育他們,讓事實喚醒他們的職業良知!

群山無聲。

看見大國縣新來的公安局長這樣平易近人,一點架子也沒有,跟大家交談,了解情況,慢慢地屋子裏的那些人都對他有了一些好感,更何況,“肖子鑫”這個名字近期早已風傳在附近幾個縣市,他們雖然還心存各種各樣的疑慮,但是,遇到了他,人們開始斷斷續續講述當地的事情和自己的不幸遭遇……

在這些血淚史中,有這樣一件事,現在已經不再是老師的那位老師,把發生在大國縣的事情看在眼裏,女學生王軍花的事情發生半年後,已經抓了又放回來的關大牙,為幫助自己的學生曾經給長角市的“領導”寫了一封言辭懇切的求助信。

現在,當著肖子鑫的麵,他還能背出來那信的內容:

市委某領導:您好!

我是一名懸圃縣巴溝鎮的普通人民教師。“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係,利為民所謀”這一執政理念一直在感動著所有的長角百姓,我們對您充滿了無限的期待,我們也堅信“順應民意”也是您始終不渝的執政目的。但近期,一些事情如我的學生王軍花受到當地黑社會的瘋狂殘害和**,公安機關雖然立即破案,並抓獲了壞人,可是很快這些人就又放了回來……

這使我對您有些困惑。

據我所知,在咱們中國,尤其是在長角市這個範圍內,您應該是最大的“高官”了,一切事情您應該都能管,也應該管,可是您管轄下的大國縣,尤其是公安局,到底歸不歸您管呢?為什麽這些年來大國縣越來越亂,壞人無法無天,老百姓遭災受難……

關大牙他們**我的女學生,老百姓舉報給您並沒有受人指使,也與受害者家屬、個人無關,更無被金錢收買誹謗您之嫌。我們是您治理下的一個普通老百姓,一個教師,我可以用對您十二年的關注保證:您實在是應該在每天抓大事的同時,好好管理一下您下邊的這些縣市領導——尤其是公安局長了!我要是錯怪了您,應該給您道歉,可是我要沒有錯怪您,您就應該過問一下,不要再讓壞人黑社會們這樣瘋狂地、非法殘害共和國的花朵了。

屋漏雨,怨主人,說到底,我認為大國縣社會治安所以這樣壞,老百姓遭災,完全是跟您的領導分不開的!一些話,我不能直說,也說不透徹,怕您生氣。就繞個彎子吧。

為什麽那些都夠立即槍斃的人縣公安局抓了又放,一次又一次,不就是錢在背後起作用嗎?作家韓少功說,陳寅恪、錢穆等史學家可以對語言學界很多主流性說法搖頭,文學家就隻能緊跟和擁護這些說法麽?當今非西方的各種本土經驗需要突破遮蔽,需要合身的理論描述。

即便在西方,經過幾個世紀以來對邏各斯主義傳統的反思,現代科學成果和現代人文成果大量湧現,理性至上主義、邏輯至上主義、語法至上主義(語法是理性與邏輯在語言中的體現)等等神位已經動搖。很多學術成規,包括語言學的成規,不再自動有效。

可惜的是,諸多新思想新營養倒是一直被某些“語言學家”拒之門外。我雖然是一個極其普通的老師,但是自從您當選長角市分管政法的副市長之後,我一直在關注您,現在又當市長,十幾年,社會治安綜合治理卻是越來越糟糕,就以我們大國縣為例子,太多太多了,窺一斑知全豹,我想即使是市裏,情況可能也好不到哪裏去,卻一直不懂官方語言和政治,這些事我剛好看到,就發生在我身邊,您可能認為風馬牛不相及,但我認為道理相通,許多學問和實際生活的意義是一樣的。

當官就要為民!

您是市委主要領導,我是普通百姓,我想起可能就像您以前曾說過的“專業外人士談專業問題免不了要被專業人士笑”,又說“外行領導內行也請虛心、慎重”一樣,這都是有益的提醒。就像不懂語言學一樣,我這個一直關注您十幾年的老師一直不懂政治,並沒有想要“見”您,我今天給您寫這封信,隻是希望您能知道像我這樣的老百姓,都忍不住要用這種方式提醒您不可在任期內無所作為,光想著如何當官——希望短期內與您形成共識,或許,我們誰都不可能輕易說服對方。

但是,您有時間還是親自下來看看大國縣的老百姓和社會治安吧!

以上拙見,謹供市長及市委領導參考。

據說,原先的那個顧同義市長看過這封信後順手扔到一邊,他認為一個小鄉鎮的中學教師跟他“談社會治理理論和政界學不該是老師的義務”,更不該這樣大的口氣和將下麵的一些事情直接遷怒於他這個市長。這可能過於傲慢。不想當老師了?天天在家寫字,隻能在語言學家的指揮下有所作為,不可這樣無禮指責市領導。

於是乎,不久就有人打電話給學校,他這個老師也當不成了……

他唯一沒有想到,為什麽長角百姓一邊享受著城市經濟改革帶來的成果,一邊談論著長角市民生的日益腐化,官僚主義的日益嚴重,發著社會分配不公的牢騷,且時常會出現“一官進監獄,百姓齊高呼”的場麵。

這個老師後來在肖子鑫詢問時說,“即使法院認定我不該給市長寫那封舉報信,或者內容與事實不符,也未必就可以裁決我構成了誹謗罪,因為此案中應該受到處理和打擊的不是他,而恰恰是關大牙他們那些跟公安局有各種關係的黑社會,即政府官員。

這些放在,肖子鑫始終保持著傾聽的狀態,不說話。

心裏也承認,即使是公民對市委書記或市長的批評不符合事實,也不構成誹謗罪,何況是一個老師,又是為了自己受害的女學生呢?就從這一點來看,肖子鑫也更加清楚,如今的官場仕途是何等黑暗和無奈……

公民對官員的批評並不以“真實性”作為衡量其是否構成誹謗罪之準則。一個有效的、有作為的領導,如果認為公民批評得恰當,那麽就應該及時糾正自己的不當行為;如果認為公民批評得不當,那麽就應該及時出來釋疑,而不是通過公權力下的暴力手段將公民拘捕,甚至殘酷無情地迫害。

難道說,大國縣這麽年來發生的這些問題,市委、市政府不應該負責嗎?

這一點,他尤感氣憤。

好在,新一屆市委書記和市長非常重視這裏的社會治安了,現在,他受命到這裏來,要做的事情就是打擊上述那些黑社會……

因為他認為如果不是錢與權的話,關大牙那些人是無法抓了又放,這麽輕易就活著回到家的。如果不是公安機關內部有人亂權或勾結,即使是關大牙命大,他可能也無法從昏暗的牢房裏活著走出來。

那個老師說,後來有一次他跟朋友在一起喝酒,談起舉報後的種種遭遇,朋友聽了不禁潸然淚下。

“唉……就這麽個社會了?好不了了嗎?”

“什麽時候,咱們縣公安局能來個管事的官,好官呀?”

三個多小時的交談,馮江介紹了自己因為上述原因被莫名其妙地丟了工作、被抓被打被關的所有經曆,說到那次大便被打得拉在褲檔裏,不禁痛哭失聲,讓他覺得非常鬱悶和心酸。

而當滿麵滄桑的父親看到女兒成績單上的“優”而露出的欣慰的笑容和懂事的女兒發誓要努力讀書,爭取將來當上大官以回報父兄時,身旁的妻子早已淚流滿麵。那時候,他還在到處上訪告狀,將來是死是活能不能找回一個說法還不知道。

最後他說他搖搖晃晃抹淚回家。

木辦法!

馮江父女在大門外灑淚道別之場景,及他妻子的哭訴恐怕讓當時的不少學生久久難忘:“孩子欲罷不能的哭聲讓我舉步艱難,又一個家庭就這樣被折騰得快散了……”。

肖子鑫突然想起另一個老軍人曾經滿懷希望、又不抱任何希望前來找他幫忙的情景,訴說兒子為到七哥的夜總會找女兒被打成重傷後來死亡、高血壓的祖母為了給患性病的孫女治療,到市委門前哭訴,受傷彎曲的胳膊、衣衫襤褸的孫子、因思念兒子(爸爸)而哭成一團的那家人……

以及一連幾天在清晨的薄霧中訴說孫女最終因性病死去,屍體在哪裏都找不到,等待市委某領導上班好告狀的無奈的背影給人留下的強烈震憾。

每次讓他心痛的同時總是給他留下無盡的反思。

自己當這個官——一個縣的公安局長,到底應該為老百姓做點什麽?

那時候,肖子鑫隻想說服自己曾經為之忠誠服務過的主要領導以及“有關部門”的所作所為,過問一下有關問題,但得到的反應簡直就是對百姓的呼聲置若罔聞。

不知道這個人和“有關部門”還有一點公仆的良心沒有?肖子鑫不是沒有記者的洞察力,隻是沒有那種勇氣和果敢而已。

好在,現在他來到了大國縣當這個公安局長,他要送給大國縣這些黑社會、惡勢力主要成員每人一顆法律的子彈。

當然,故事並未至此結束。

無疑,國家也將送關大牙一顆子彈,以平民憤。

午夜前,巴溝鎮派出所內燈火通明,窗戶裏麵全部被臨時找到的床單之類物品嚴密地遮擋起來。

縣公安局刑警大隊內勤小李整理好全部的積、隱、懸和現行大案犯罪嫌疑人的有關材料,把它們分門別類在放在不同的文件格子裏,一遝一遝地摞好,以備肖子鑫等局領導隨時調閱。

與其緊鄰的屋子裏,此次參戰的骨幹警力正在緊張地等待著什麽,大家臉上都隱約可見一種平時難得一見的特殊表情,這種表情,真的有點久違了!大家默默抽煙,誰也不說話,弄得滿屋子煙霧繚繞。武器擦過了,子彈也擦過了,所有的環節都已經布置停當,他們知道,在最重要的事情上一點也不能馬虎。

肖子鑫來了之後,對此要求非常嚴格!

官話代表正式規則。進入何種規則體係的決定因素,是對不同規則背後的利害得失的計算。計算並比較不同規則體係帶來的成本和收益,就是過招的實質。而展示這種成本和收益的能力,就是官員們采用的威懾策略。

那些潛規則選擇者最大的損失,莫過於自身的死亡。就像他們可以跟社會上那些人勾結、警匪聰明一樣,暴力可以製造死亡,因此,暴力最強者擁有規則選擇權或決定權。這就是元規則——決定規則的規則。

而現在,是他肖子鑫地製定和選擇規則了。氣氛立刻顯得與往日不同……

他的話,無疑就是官話,而官話代表了正式規則,而正式規則是不能給當事的雙方提供利益的,私下說明的潛規則卻能在交易中為雙方創造福利。

官話通常比較好聽,因為它所代表的正式規則考慮到了“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問題是水並不總是以洪水的形態出現,那是非常時期暴民造反的形態。當水被裝在缸裏、盛在桶裏、倒在碗裏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載舟覆舟的能力。不過,當肖子鑫了解到大國縣尤其是巴溝鎮的反麵人物越多,心裏的決心也便越大!

這時候他的官話可不過是象一些人那樣說說而已,不,他馬上就要開始下令行動了。

於是,他的話就沒有了一點之前丁衛東局長那種糊弄人的意思,而是十分認真對待,說官話者的形象難免受損,可是官場風波險惡,說官話不會讓人抓住把柄,形象受損也要說下去。

二樓的所有房間裏都擠滿了全副武裝、一聲不響、麵容嚴峻的武警戰士。

所長辦公室,戰前最緊張的指揮員會議正在進行。

肖子鑫正在做最後的研究部署,幾個副局長,聚集在會議桌前的還有駐縣武警大隊的領導和派出所長,大家各抒己見,緊張而激烈!

而就在這些參戰的個別領導與個別民警中,也不是自身就那麽幹淨,其他人不說,最有代表性的其實要算刑警大隊長張建國了,他之前都跟局長丁衛東做了哪些事情,跟黑社會什麽人都有過什麽樣的接觸與背後勾結,這個,許多人有議論,肖子鑫到大國縣公安局這幾天幾夜也聽說了不少……

不過,現在重要的不是先解決他們這些人的問題,而是從在百忙之中從大局、政治任務出發,以便肖子鑫在具體行動中,對他們逐一地慢慢鑒別。

什麽是政治?按照《現代漢語詞典》上解釋:“政府、政黨、社會團體和個人在內政及國際關係方麵的活動。政治是經濟的集中表現,任何階級的政治都以保護本階級的利益和取得統治地位為目的。”

什麽是政治?就是政權治理之術。

在一個象大國縣巴溝鎮這樣的充斥著私欲、虛偽、**的政治環境裏,人們向往清明的政治。人們尤其希望反對這種肮髒政治的人高尚、無私,希望他們象聖人一樣純潔善良,甚至容不得他們有任何功利性的計算。這是我國傳統政治的倫理規範。

以權謀私是政治理想幻滅之後的必然結局,帶著被欺騙的感覺和深深的悔意,人們自然就會非常急切地及時行樂,不顧一切地抓住手頭的實惠。

其實,從政治就是政治,它有自己的規則,並且不會因為目的的善良與否而改變。事政治的人必須自我保存、打擊對手並且獲得勝利,為此爭鬥是不可避免的,甚至采用不大正當的手段也是必須的。作為第一個使政治學獨立的巨人,馬基雅維利說出了政治的真相而因此遭人痛恨。

他說:“一個人要是為了應該怎麽辦而把實際上是怎麽回事置諸惱後,那麽他不但不能保存自己,反而會導致自我毀滅。”他提醒人們,在從事政治活動——當官無論大小,尤其是在這樣的天朝社會體製下,幹什麽不是政治,能夠脫離實際和政治呢——的時候,時刻也不要忘記政治“實際上是怎麽回事”。

他接著解釋說:“一個人如果在一切事情上都想發誓以善良自持,那麽他廁身於許多不善良的人當中定會遭到毀滅。”這或許說的就是肖子鑫這樣的人,在討論政治與道德的關係的時候,韋伯也嘲笑了那種堅信“善惡者,惟善出之;惡果者,惟惡出之”的人,認為他們不過是政治上的稚童。

肖子鑫當官這樣久了,但麵對政治目的和手段之間的緊張關係,他承認自己並沒有什麽更令人愉快的解決辦法,他說,“當什麽時候、在大多程度上,道德上為善的目的可以使道德上有害的手段和副產品聖潔化,對於這個問題,世界上的任何倫理都無法得出結論。”

對於一個已經卷入政治事務的人來說——要知道,嚴打、打擊黑社會,必定要牽動當地許多官員及其親屬的利益,事實正如費希特指出的那樣:他沒有絲毫權利假定別人是善良和完美的。

即便是在追求民主的政治行動裏,以這樣的假定為自己行動的前提也是沒有理由的。

因此,那些堅信“人人隻要獻出一點愛,世界就會變得更美麗”的人,如果從事政治,必定會遭受傷害。無論他們信奉什麽樣的政治哲學或者宗教,無論他們的信仰多麽堅定,在這一點上,信仰對他們都不會有比除了心靈安慰更有價值的幫助。他或許會成為了不起的聖徒,但很難成為偉大的政治家。

如果他們已經廁身於政治事務當中,一定要牢記“任何想從事一般政治的人,特別是打算以政治為業的人,必須認識到這些道德上的兩難困境。他必須明白,對於在這些困境的壓力下,他可能發生的變化,要由他自己負責。他這是在讓自己周旋於惡魔之間,因為這種勢力在一切暴力之中。”

在工作與政治實踐中,肖子鑫必須要學會用更堅韌的態度、更清明的理智去麵對,而不是一聽說分歧和鬥爭就幸災樂禍。

政治上的事,大多數是拿不到前台來的。

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把複雜的問題簡單化,這就是政治。

而現在,肖子鑫要做的僅僅是第一步,堅決打掉盤踞在這片土地上為非作歹、橫行天下的這些黑社會……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最關心的是自己的事情,你要想別人關心你的事情,就要想辦法把你的事情變成他的事情。

肖子鑫剛從山上回來不久,心潮澎湃,一時半刻很難平靜下來。

巴溝鎮的老百姓讓壞**害得簡直不成樣子了,今晚的暗訪給這位農民的兒子留下的印象太深了,甚至終生難忘!

小軍花不但被黑社會主要成員數次**,母親領著女兒去派出所報案,竟沒人管,母親不想活了,喝農藥死了算了,小軍花嚇得哇哇大哭,死死拉住母親不撒手……

難怪之前有那麽多老幹部、退休工人甚至公安局內部的正義民警給市委市政府領導寫信——

“我是大國縣公安局的一名普通民警、**員。今天給您寫信,主要是反映大國縣公安局內部的一些情況,希望能引起您和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視。近年來,大國縣社會治安形勢嚴峻,惡勢力猖獗,搶劫、殺人、爆炸、盜竊等大要案件頻頻發生,而這一切的背後又與公安局內部某些人有著極大關係。

“在郭建國等人的影響下,公安隊伍人心渙散,民警職務違紀違法問題突出。作為一名普通的公安民警,特別是作為一名身負打擊犯罪第一線的刑警,我真為此著急,又無可奈何!再三思考,我以對黨、對人民高度負責的政治現任感和使命感,不得不再次給您寫信舉報,並反映大國的嚴重問題。

“大國縣的治安形勢目前已經到了非常危機的程度——僅以不到3萬人口的巴溝鎮為例,今年一年還沒到頭就發生殺人案17起,殺死21人,被群眾稱為‘殺人溝’;八岔鄉一年來發生殺人案14起,殺死16人,流氓滋事、殺人、搶劫、強奸、盜竊案件泛濫失控,人稱‘八岔國’(自由之國,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群眾說:上班心就跳,擔心家被撬;下班心也跳,擔心被劫道;出差在外心更跳,擔心子女走黑道……

“我認為,與各種犯罪分子的鬥爭中雖然有犧牲,但並不可怕,而是內部問題,如果犯罪分子身價特殊——既是重大犯罪嫌疑人又是‘辦案人’和執法決策者的話,就非常可怕了。張建國和他愛人以及魏學才、魏廣柱等人涉嫌勾結黑社會流氓勢力範圍,老實說我並沒有過硬證據,但我可以肯定他們有共同犯罪的動機和事實!

“我以一個**員的名義實名向您舉報,就是希望引起您和上級主管領導的高祖重視。要查清他們到底是人是鬼,找到他們的犯罪證據,需要一個偵查、調查、了解的過程,此案的難度也往往體現在這個問題上,個人行為無論如何也無法達到的——我之所以多次舉報沒有署名,原因也正在於此。”

……

臨下山時,肖子鑫一邊回身攔擋那一屋子從淡漠到疑慮最後到相信並煥發熱情的人不要出來送了,外麵太冷,但攔擋不住,走到外麵又看到了那四周把房子圍得密不透風的玉米杆和一堆一堆的打完的高粱穗子,忍不住問道:“圍這麽嚴實防寒呀?”

擒馬燈在寒冷中迎他們到來的那個漢子才歎了一口氣,說:“不瞞你說,肖局長,老百姓沒別的能耐,就是防賊、防壞人呀!”

肖子鑫和大家繞房子轉了一圈,四周看不到一絲燈光,他心如刀絞。

下山路上,肖子鑫一連摔了好幾個跟頭,不知是心潮難平,還是天黑路滑。

……

政治是什麽?政治是經濟和文化的集中表現,體現各方麵利益關係,衝突的最高級別,會影響社會全局。政治是全國人民的大事情。

搞政治,最要緊的是講策略,講審時度勢。要學會等待,等待時機,等待條件成熟。

現實的政治必須講妥協、講平衡,不論叫藝術還是叫權術,叫策略還是叫手段,往往要在一定的程度上犧牲道義原則。所以,古往今來,一些清高之士視政治為肮贓勾當,政治家為俗物,甚至比喻為“娼妓”;另一方麵,也確實有一些政治理論家和政客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這在西方就是信奉馬基雅維裏的政治哲學,在中國就是信奉“成王敗寇”的厚黑學。

肖子鑫看到的情況,讓他對於自己的職責和工作,包括政治,看得越來越清,想得也越來越多。當領導也是一種職業。在社會分工越來越細的背景下,不管那一種職業都是同等重要的。一個地方公安局長管不管事,好與不好不是某一個人的道德選擇問題,而是一個製度問題。

現代社會的地方官是在製度之下產生的,也應該是在製度之下退位。服從製度的安排,是現代社會最重要的公共道德準則。

孫中山說過:政,就是眾人之事;治,就是管理。

現代社會的政治,是每一個人的事情,而不是有特權的少數人的事情。在社會公共領域裏,尤其在公民政治的範圍裏,既要抑製邪惡的**,又要調控美好的願望,這都是政治文明的要求。

難怪前任局長丁衛東在離開局裏回市之前,跟肖子鑫說他“給留下了一個爛攤子”,美國政體被一種深刻的政治文化習慣無形地支撐著,那就是:人們從根本上不信任政府與官員。基於這種不信任而產生一種製度性的安排,處處對政府的行為設防,處處對政府及其官員保持警惕與懷疑,這樣,形成一種特別有監督能力的社會報警機製。

其結果,反而使政府官員在這種無處不在的社會壓力麵前不得不行為收斂,更為清廉。

肖子鑫是讀書之人,又是萬能的筆杆子,有才,他能不懂得這些麽?即使是以前真的不懂,隻是書本上的那些東西,可是,自從大學畢業之後當了官,在官場仕途上混了這麽多年來,也把許多事情和內部的東西看得琢磨得一清二楚了,心裏難免時常會感慨萬端……

從政治方麵說,這是先進的政治,靠製度而不是靠人,是法治而不是人治。

同時它又是文化,一則它成了習慣,是多數人的習慣或者說是大家的習慣;二則可以說它是無形的;三則大家的這種習慣是逐漸養成的。換句話說,先立製度,讓當官的、掌權的人不論秉性如何都成為“不得已的好人”,然後逐步培養那種先進的政治文化。

任何一個幹部下台,包括他的前任丁衛東在內,真正的原因基本上都是政治。

現代中國的政治實質是混合了馬列主義、**思想、傳統資源與西方現代模式的“四不象”。

什麽樣的政治是好的政治?或者說評價政治的標準是什麽?好象很複雜,其實也並不是那樣深奧;如果從肖子鑫的親身感受來理解政治,也許會變得很簡單。所謂好的政治,就是符合老百姓的風俗習慣、文化傳統並使其中的合理因素得到有效發揮的政治。

也就是說,評價政治的標準還在於文化,如果能將這種文化的合理性發揮出來,就是好的政治。

政治與道德應該是什麽關係?也許有的人認為道德應該服從政治,也許有的人認為政治應該服從道德。其實,二者的關係可以套用道德與法律的關係來說明,即沒有政治保障的道德是不可靠的,沒有道德基礎的政治是沒有合法性的。

政治強人的成功,離不開下屬官員和普通百姓的俯首聽命。但是,隨著國家民主法製建設的前行,獨立思考、不唯上、不畏權,敢於維護自身權益、勇於監督執政者的普通百姓正越來越多。

在中國,最大的法不是憲法,而是“看法”。領導對你有了看法,你就完了。

現在,他肖子鑫到了大國縣之後,要下手了!看首發無廣告請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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