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鑫過去當公安局長時也曾經遇到過有人攔車喊冤叫屈的事情,不過,以前從來沒有今天遭遇的這麽突然和詭異!

當時,根本都沒容他有所反應,一下子就連人帶車一起翻了個個兒,栽溝裏去了。《》 .萬幸的是,那溝是鄉政府大樓前麵的一條水溝,不太深,距離磨子溝鄉政府不過也就百十米遠,等到他被人七手八腳緊急又小心翼翼地從車裏抬出來,大腦有好一陣子還是空白一片,驚嚇與程度可見一斑!

他狠狠地盯住那女人和她手上的兩個孩子:“你們是怎麽搞的,你是誰啊?”

這話不知是質問趕來的鄉政府領導,還是詢問那三個落湯雞一般的可憐人兒。誰遭到這種莫名其妙的攔截都會生氣甚至於勃然大怒,何況是一個秘書長,然而肖子鑫的憤怒隨著眼睛看到的一切隨之便迅速化解年了一大半兒。不是別的,而是他那一眼看到的卻是十分令人難以置信的情況,或許……她們更可憐,一定有什麽難言之隱吧?

“這是誰啊?”秘書小林喝問。

“恩?說話!問你們呢?”司機小王指著那個女人的鼻子尖吼叫。

肖秘書長也很惱火。驚嚇之外,更有一種說不出的後怕,可是礙於特定身份和眾多圍觀目光的聚焦之下,也不好說什麽,隻掩飾地舉著左手捂著腦袋任由人擺布攙扶詢問。

鄉裏昨天就接到市委、政府辦通知,知道今天下午肖秘書長要來,早都集中在會議室等著呢。午飯後,一等不來,二等不來,事實上他們可能比司機小王和秘書小孫更不安。

而鄉長和書記前後幾次帶車去迎都沒看見肖子鑫的車影兒,剛剛回來沒多久,結果就出這事了……

“唉!”

這時,聞訊冒雨趕來的劉鄉長分開眾人,對跟在他身後一個穿警服的人大聲吆喝:“趕緊把她帶走,關起來!馬了個逼,太不像話了,你搞什麽搞啊,看我今天不收拾你個王八蛋娘們兒——”

肖子鑫一聽劉鄉長上來就是一頓臭罵,不由得皺了皺眉毛,雖然他罵的是那個闖禍的女人和孩子,可在大庭廣眾麵前也實在過份,他隨即湊到肖子鑫麵前問:“肖秘書長,您不要緊吧?”

肖子鑫搖搖頭,苦笑一下,“沒罵人,有事說事。”

“實在對不起,太對不起了肖秘書長,嘿嘿,都是我們平時對這些人管理不善,教育不夠,您千萬別見怪……您不要緊吧??”

肖子鑫沒理他,能不生氣麽?罵人打人是他們這麽鄉鎮領導的一貫作風,肖子鑫早已司空見慣了,可是當著他的麵大大咧咧大罵那女人和孩子,心裏還是頗為不舒服。甚至於更讓他生氣!

以前,肖子鑫在懸圃縣政府工作的時候,下麵這些鄉鎮他經常隨同高縣長下來,對於他們這些走馬燈一樣換來換去的鄉領導大部分也都熟悉或認識。沒想到,這次回來下鄉檢查春耕生產,第二站在磨子溝鄉政府門前居然會突然襲擊一般遇到這麽尷尬的事情,這要追究起來,也算是一次事故了……

風雨中,水淋淋的女人被幾個人狠狠拉扯著向後轉去,肖子鑫按按額頭,很疼。出了很多血,有人嚇得趕緊給鄉衛生院打電話,那女人一聲不吭,但在掙紮,濕漉漉的灰上衣被扯開,露出裏麵兩個鬆塌塌的乳-房像布袋一樣搖來蕩去……

“住手!”肖子鑫說。盡管生氣,但這樣的情景發生在眼前總有些不忍心。尤其眾目睽睽之下,放任不管,他這個新任的市委秘書長像個什麽樣子呢?這時候,遠遠地有幾個穿白大褂的醫生護士小跑著來了。

精神病?還是有什麽冤屈之事?他打量著那女人。

都有可能,可是隨後他心裏又否認了這個想法。即使是這樣,他今天下來檢查工作的消息也不會這麽快地就被這個女人截獲且如此準確無誤地定點攔截呀?那究竟是為什麽?

鄉黨委書記這時也急急忙忙小跑著來了,剛才他等候接待肖子鑫的當口,去了一趟衛生間,結果剛蹲下沒多久,下麵就有人喊他,說是肖秘書長出車禍了——

肖秘書長出車禍了?我考!

他一聽心裏陡然一驚,顧不得便完,趕緊擦屁-股提上褲子,比劉鄉長他們這些人晚了半步。

“哎呀哎呀!”書記姓江,叫江子東,他老遠一邊連連道歉,一邊氣喘籲籲跑到了肖子鑫麵前,“肖秘書長啊,這、這這是咋說的喲,一眼沒留神就讓您出事了,太對不起……”

“您沒事吧?要不要趕緊上醫院?”又扭頭指示鄉醫院來的幾個人趕緊查檢一下。

“沒關係,還好,隻是一點輕微擦傷……”

對於他們這些人,下麵鄉鎮領導是相當相當重視和視若重大機遇的,不要說肖子鑫他們這些市委領導了,即使是平時縣上領導來了,這些人也圍前圍後馬不停蹄團團轉。當官給誰當的呀?不就是給這些人當的嗎?領導一生氣,問題就嚴重,更不要說眼前這一幕讓他心驚肉跳的故事了。

忽然,肖子鑫一怔。

那個女人好像有點兒眼熟,是在哪兒見過嗎?

不可能。除了自己的老家娘娘,他在縣上的熟人朋友中,還沒有這個女人的影像記錄儲存在大腦裏。可是為什麽最初雙方對視那一瞬間又會有這種奇怪感覺呢?

“肖秘書長,”沒容他多想,劉鄉長說;“這件事就讓派出所處理好了,您別生氣,快進屋暖暖!”

江書記也趕緊上前雙手扶持著肖子鑫,“快進屋吧,肖秘書長,嘿嘿,唉!實在實在太……太對不起市委領導哇!怪我怪我!是我們工作沒做到家,有些地方還是做馬虎了……”

肖子鑫望著那女人被拖進樓裏。

大雨滂沱。

一進鄉政府門,眾多眼睛看著肖子鑫,裏麵早已備下水果、香煙……屁-股還沒坐熱,江書記、劉鄉長讓電話喊來的陳院長趕緊看看肖秘書長有事沒事,檢查後問題不大,都是擦掛傷,簡單處理後建議去醫院照一下片子……

肖子鑫捂著腦袋按了幾下,說沒事沒事,你們回去工作吧,我真的不要緊。

但還是認真又檢查了一下,看看其他兩個人也無大礙,他們就走了。

這時候,他最初的氣憤已經漸漸平息了,心裏時有時無地仍然會想一下那個女人自己究竟在哪裏見過,或她跟攔截自己的車到底有什麽關聯呢?百思不解。

問題是嚴重的。這個問題不是指肖子鑫自己的這點事情,而是他隨後聽到的一些匯報。江子東書記和劉鄉長見肖子鑫執意不肯去鄉衛生院檢查,也不讓叫縣醫院的大夫過來,隻說讓他們抓緊時間說一下當前鄉上的春耕生產情況和進度表。沒辦法,江書記和劉鄉長隻好按照他的吩咐,開始匯報了。心裏很堵,不知今天這意外倒黴事,會不會影響到日後腦袋瓜子上的烏紗帽,心裏忐忑不安。

分管農業的邱副鄉長就開始匯報工作。他說有人挑動農民到鄉政府請願,問今年春播的化肥為什麽一直遲遲運不來。鄉政府為這事沒少派人和打電話,農業局也挺重視,可是……又說,一些民辦教師也跟著鬧,他們每家都包有大田或參地……

煩死了!

眼看清明已過去十多天了。肖秘書長上任不久,協助市委高書記分管全盤工作的他,其實中心工作和重點也是隨著不同時期的重點而展開工作的,一聽到為化肥的事縣裏上上下下已鬧得沸沸揚揚。有關部門下了大力氣辦這事,這次本想親自下來轉一轉,看一看,親自協調處理好這件事,可偏偏遇上了這麽個意外。還遇上了她……

是她嗎?

肖子鑫心裏暗暗嘀咕,他此時此刻似乎已經有點兒想起了什麽,風雨中的形象無疑是深深且清晰地嵌在了心裏,眼睛會出錯嗎?這一點,尤其是這一點使他本來焦躁的心又平添一層隱隱約約的不安。也有疑惑,如果真是她,與記憶中那個影子根本無法疊印在一起了——怎麽會忘記那個叫他刻骨銘心的倩影呢?

可是如果說真是她,時間難道會把一個女人——一個天真漂亮的好姑娘幾年下來便風吹日曬成今天這副模樣麽?

不可能吧??

要在平時,他會更加詳細地詢問一下這些情況,可此刻,他不知自己的心裏為什麽會這麽亂,這麽煩!想控製一下身體某個零件或神經,係統卻好象失靈一般不聽使喚,江子東書記和劉鄉長見他情緒不好,趕緊用話和眼神岔開了邱鄉長的“匯報”。

“肖秘書長,我看您還是先休息一下,匯報先緩緩晚上再說。招待所那邊安排好了,要不您先過去休息一下吧。”江書記和劉鄉長說著,示意女秘書小朱過來扶他。

肖子鑫一擺手。

老實說,他從心裏讚成這一建議,然而身份和職責所定,眼下是春播大於天的關鍵時刻,即市委市政府、縣上紅頭文件一再強調的“中心工作”、“重中之重”,就連高文泰書記都取消了原定的歐洲之行,一起下來分頭檢查工作去了,工作力度與領導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匯報剛剛開始,哪能說停就停,說走就走。可不停不走,他整個人和心神又完全不在工作狀態上……

肖子鑫欲言又止。秘書小林、鄉黨委秘書小孫和女秘書小朱惶惑地看著肖子鑫,又瞥瞥他們的書記鄉長。不動,也不敢離去。

“這樣吧,我先靜一下,你們也先去吧,”俄頃,肖子鑫又擺擺手,語氣盡量放緩微笑一下,話語既明確又兩可之間,怕他們多心。“你們有事都先忙去,我想在這裏靜一下,好嗎?”

小朱和其他人慌慌退出去。

江書記和劉鄉長湊近肖秘書長,略顯不安地問:“肖秘書長,您還在為剛才的事兒生氣吧?身體真的沒事吧?要不要給縣裏叫醫生來檢查一下,看……”

肖秘書長搖頭。

“不必不必。”

感覺得出來,在當地堪稱土皇帝的江子東書記、劉鄉長真正有些惶惑不安了。一時間不知說句什麽得當。回頭瞅瞅邱鄉長幾個留下來的鄉幹部,一隻手在背後擺擺,意思很明確,讓他們也先回避,該幹啥幹啥去。別在這兒煩人了!!

“剛才那女人是誰,老劉?”人都走了之後,肖秘書長看看隻剩下了江書記和劉鄉長,語意不明地問了這麽一句話。江書記尷尬,劉鄉長暗想,猜謎一樣的自己看來這次猜得不錯,縣長的心事確實還在那個可惡的女人身上啊,果然不出所料!!

“頭道崗的……”

“真是她!”這三個字,肖子鑫根本沒說出口,隻不過,是他完全意識不到的特殊語氣或神情,透露出他關注那個女人似乎並不完全因為截車的事。劉鄉長察顏觀色確有過人之處,太過人精,江書記心裏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呢,他已經感覺到肖秘書長嘴裏好像說了什麽,不過是無聲的心裏話,半截話,這方麵,他無愧於經驗豐富嗅覺靈敏的基層幹部,因為他的心也好象因此糊塗不安起來。

江子東書記下意識走過去給肖子鑫倒了一杯茶水,原先的茶水早已倒好,隻是涼了,他拿起看了看,倒掉,又重新為肖子鑫小心翼翼衝了一杯熱的,輕輕送到他麵前的小茶幾上。

“喝口水吧,肖秘書長,壓壓驚。”

回身,飛快掃一眼肖子鑫的臉色,又掏出一把小水果刀,算盤著是否應該再給肖子鑫削一下紅富士蘋果……

“你不要忙活了,江書記。來,快坐下。有些問題,不怪你們的……”

肖子鑫看不過去了,他體諒他們這些人,雖然江書記、劉鄉長對老百姓橫眉毛立眼睛,橫行霸道,可是到了他這種人麵前,乖巧得很,三孫子似的。他心裏雖然瞧不起,也憎恨這種工作作風,可他心裏更明白,這並不是一個兩個人的事情,大家都這樣,一級一級就這麽傳染病一樣感染下來的,他們也真的不容易,當這麽個屁大的小官僚。

這種混蛋的大環境下,退一步想想,哪一個不如此行事為人?如果說自己不在今天的這個位置上,也像他們一樣好不容易熬藥一樣才熬到了他們這個科級水平上,難保自己不像他們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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