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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官印第五百七七章、三會情人

肖子鑫一進賓館大門。圍坐在大廳一側的小女服務生立刻嘰嘰喳喳地叫說“肖秘書長你來啦?”、“肖秘書長要吃飯嗎?”、“肖秘書長,陳經理出去了,要不要我去喊他呀?”

肖子鑫笑逐顏開,嗬嗬地笑著,說不用,不用,謝謝姑娘們啊!“嘻嘻,肖秘書長你咋老跟我們那麽客氣呀?跟我們這些小服務員還客氣啥呀?嘿嘿!”

肖子鑫也不多說,邊上樓邊回頭朝跟他笑著的總台服務員點頭。

到了房間門口,肖子鑫輕輕敲門,不等回答就推門進去了。

薑蘭花從沙發上站起來,她已經完全不像在頭道崗家裏時那樣自信和任性。

她甚至有點兒拘謹和難堪。

“你來啦?”肖子鑫問.

“嗯。你讓我來,我不來行嗎?”

“孩子呢,兩個孩子沒來啊?”

一提孩子,薑蘭花又有些敏感,沒接茬,肖子鑫打開小酒櫃,問她:“你是喝茶,還是喝點咖啡?”

薑蘭花說:“你別忙活了,我啥也不喝,把事跟你說說,坐一會兒我就走,家裏還有活呢。”

肖子鑫找出一小鐵筒茶葉,捏出兩捏放兩個水杯裏,衝了水,一人一杯,放下後,坐在她對麵的沙發裏。

“事商量得咋樣了,這段日子忙吧,東西都收家裏去啦?”

“差不多了,還有一些活沒幹完……”

薑蘭花慢慢恢複了自信和個性,臉也不像剛看見肖子鑫進屋那樣紅了。她說:“你讓我來,是不是兩個孩子念書的事?”肖子鑫點頭,她邊看著他點燃香煙,邊說:“孩子可願意上市裏來念書了,我跟他倆一說,哎呀,把他們樂的,你都不知道!”

說到孩子,說到轉學念書,薑蘭花的情感和快樂發自內心,寫在臉上,笑得開心。

肖子鑫也笑著,津津有味聽她說。

“沒說不樂意來呀?”他問。

“沒!還說呢,追著我讓我把地快點賣了,好給他們攢學費,恨不得馬上就上市裏來呢,就怕學習跟不上,讓人家城裏孩子笑話,受欺負……那幾畝地村裏幫著也賣了,就是那幾架人參棚子還沒找著合適人家,可能還得等些日子,不急吧?”

肖子鑫說:“不急,不過,最好快點兒,學校安排好了,要是早過來,這個學期孩子還能多學點東西,熟悉一下同學,適應環境,下學期就會好多了。你說呢?”

“嗯。”薑蘭花乖巧地點頭。一下子又仿佛讓肖子鑫看到了昔日那個15歲小姑娘聽話的樣子。“我認識你,也許就像人們常愛說的那樣,是命中注定,緣份吧?我原來也沒有想到我這輩子會當官,當公安局長、縣長,市委秘書長……嗬嗬。”肖子鑫說,在她對麵坐了下來。

薑蘭花不說話,笑著,仔細地一眼一眼偷偷打量著肖子鑫,她心中的這個男人。

“跟你認識那時候,其實我最大的想法,就是將來有機會當個局長什麽的,沒想到,後來那件事弄得滿城風雨,你父母和鄉上那些人不放過你,我親戚朋友也都知道了,實在呆不下去了,好在他們大部分都隻知道這事而不認識人,後來我就想辦法托人把這事壓下去了……”

一聽肖子鑫提起這些事,薑蘭花的眼圈馬上就紅了。

她扭過頭去說:“那些事早都過去了,還說它有啥意思。”

肖子鑫沉了沉,道:“蘭花,其實我並不想當你麵說這個,我知道你難受,可是,怎麽能不說呢?我現在幫你,為了啥,還不是為了以前認識你那些事嗎?不然的話,別人找我幫忙,求我辦事,我都沒有時間,不是說架子大,脾氣看漲,不是那麽回事,一是沒那個心思,二也沒精力和時間。一睜開眼睛,整天想的就是工作……好,不說了。”

肖子鑫看見薑蘭花拿起桌上的衛生紙撕下一塊擦眼睛,就說,不說了,算了,今天見麵高興,一會兒我陪你吃頓飯,這麽多年了,自從那年在你家第一次吃派飯,到現在有十多年了,一直沒忘。你媽做飯可真是好吃,現在我還記得她做的那個味兒,啥東西也沒有,就是野菜,老人也能做出好吃的味道來,我媽也是,都窮,她們那輩子人可能都那樣吧?”

“唉,住家過日子可真是好手,那時候既沒有油,我記得那時候連味素也沒有。”

肖子鑫嘴上說不說以前那些事了,一張口還是那些事。

提起薑蘭花老實巴交又慈祥的媽,提起那些年的事,肖子鑫和薑蘭花兩個人都覺得心裏翻江倒海的感覺。

薑蘭花還記得,當時,她最大的願意就是有時間跟肖子鑫到他家去看看,看看到底啥樣兒?然而,遺憾的是,她最終也沒有去成,兩個人的事就東窗事發了。當時她不敢提這事,因為她心裏其實早就知道,肖子鑫的女朋友是銀行的,而且她的老爸是縣委副書記,姓柏……

現在,她和肖子鑫再次相遇,她的老媽早已入土多年了。

時光再也無法回轉。

其實,肖子鑫這次讓薑蘭花來,除了想跟她說一下兩個孩子轉學的事,還想順便解開一些心裏埋藏已久的困惑和疑團,也是他這麽多年來,無論是在鄰縣工作,還是在市裏工作,一直無法忘記的——尤其是他回來上任再次在家鄉看到薑蘭花後,心裏渴望知道一些沒有解開的謎底。

但是,看到一提這些,薑蘭花心情就不好,就十分波動的樣子,他也暗暗擔心。

就不想深問了。

可是不問,就那麽默默不語地沉悶坐著,他知道,薑蘭花可能心裏的壓力會更大,她會感覺到自己不是這裏的主人,而肖子鑫才是主人,長時間不說話,或找不到輕鬆的話題,她坐不了幾分鍾就會提出回去。肖子鑫知道薑蘭花的個性,她肯定會這樣,所以,他心裏又恨不得能找出個她感興趣又願意說的話題來。

“這些年來,你過得怎麽樣,挺苦的吧?”

肖子鑫還是希望薑蘭花多說說,說說自己的事。

“過得怎麽樣,”薑蘭花下意識重複了一句,笑了一下,“你也看見了,還行吧。”

“你回來幾年了?”

“好幾年了。”

“那個瞪眼……張和山,這些年對你和孩子還好吧?”肖子鑫差點兒把“狗”字說出口,又咽了回去。劉鄉長說那是“群眾給送的外號”,肖子鑫後來從公安局要他的有關案卷上到處都寫著“瞪眼狗”三個字,一張口習慣成自然,差點也叫出“瞪眼狗”。當著薑蘭花的麵,這顯然不適合,那個男人畢竟是她的丈夫。

“對我還行,主要是對兩個孩子好。”薑蘭花說,眼睛看著窗外。

肖子鑫看看時間,快4點了,他想陪薑蘭花吃頓飯,想到晚上還要陪高書記的客人,不知道折騰到幾點才能結束,就想提前一點陪薑蘭花吃。他拿起桌上電話,按了一組號碼,通了後他說:“孫經理啊,安排點飯,兩個人,一會兒就下去。標準稍高點,好了,嗯。”

一聽要吃飯,薑蘭花說:“我不在這吃飯,孩子還在家等著呢,我不回去,他們沒人做飯。”

肖子鑫就說:“你別多想,我沒別的意思,回家不著急,吃完飯還用車送你回去,一會兒就到家了。蘭花……不知道怎麽回事,我這些年就是想和你吃頓飯。”

聽他這樣說,薑蘭花張了張嘴,就不吱聲了。

“蘭花,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年你已經答應我的事,答應跟我一起去鄰縣我同學那做流產,答應第二天就跟我去,可是當天晚上你就偷偷離家出走了,真是讓我沒想到。到底為什麽,當晚發生了什麽事,或者你答應我本來就是假的,其實你心裏早就想好要出走了?這些年,我一直在想,一直想不明白,一想就難受。”

“而且,你後來到底去了哪,怎麽結的婚,後來又帶著兩個孩子,這些年究竟你是怎麽熬過來的,那倆孩子是不是……”

“你知道我找過你嗎?背後打聽,我這個身份又不便公開尋找,唉……”

沒有任何回答。

“那兩個孩子……是不是我的?”

肖子鑫看見薑蘭花慢慢把身子伏在桌子上,不說話,也沒任何動靜。

肖子鑫觀察了一下,說她哭了吧,可是沒有聲音,肩膀也不顫抖。

他是真的搞不懂啊。

有心上前去撫慰一下,又覺得不合適,時間,似乎早已將兩個人的心分開太久太久了,久到近在咫尺,心心相印,卻又莫名其妙地感覺遠在天涯!這種感受十分複雜、微妙和讓他難以理解。不過,隻要薑蘭花不走,他心裏似乎已經感到了某種滿足。

哪怕就這麽默默無言地坐著。坐上半個小時也好。

這期間,肖子鑫的手機總是響個不停,總有人找他,他接了幾個電話後,想了一下,就毫不猶豫地關機了。然後,把手機放在桌子上,深沉甚至於有點兒憂傷地注視著仍然伏身在那裏依然故我的薑蘭花。心裏突然就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薑蘭花不說,尤其是關於孩子的話題,肖子鑫卻一下子想起了許多許多。

當時,薑蘭花答應了跟他去外縣流產之後,臨分手時又忽然提出了一個令人完全沒有想到的想法,她跟肖子鑫說,她有一個姨,在外地,實在不行的話,她就上她姨那去,吃草藥打胎。薑蘭花說,她聽她媽說,吃草藥也能打胎,而且安全,跟他上外地同學那個醫院流產一樣,也不用到村裏開介紹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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