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致來找張鐵山。【文字首發審訊室裏正處膠著狀態,剛剛還唇來舌往,氣溫漸增的勢頭消失得無影無蹤。房間門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被推開,柳雅致掛著甜甜微笑的麵頰如昔,高聳的ru-房把深藍色職業裙裝繃得緊緊的,先她三秒挺進門縫。她被張鐵山用目光嚴厲製止在門口。

“這個人就是你電話裏剛剛說的好消息嗎?他說了些什麽?同夥?”

張鐵山低聲簡單交待了一下,出來腳還沒站穩,柳雅致直接了當地問,忍不住透過門縫向裏張望。雖然審訊並不順利,卻掩蓋不住見到她時張鐵山內心裏的好感。

據說柳雅致進出市公安局不必向武警出示記者證,她的臉蛋就是一張通行證,許多在大門口值勤的武警戰士都是她大-紀實的忠實讀者和崇拜者,但每次柳雅致依然按規矩辦,主動請武警檢驗證件。

她比其他記者更了解公安局內部的結構,懂得替自己在什麽地方找到她關注的人。

張鐵山伸手關上房門,站在門口,他幹脆用身體頂著門柄。

命案攻堅,是他現在的任務。警方能不能將突破口繼續擴大,程貴陽能不能說出其他犯罪嫌疑人,已經箭在弦上。張鐵山是刑警支隊四大紅人之一,公-安-部門偵查的大要案件,必須呈交張鐵山這位“把關人”審理調查結果,決定呈交支隊、局領導簽字和移送檢察院的犯罪嫌疑人罪名成立與否。

張鐵山的權力直接掌握著對嫌疑人的偵查、審訊及他們的命運,因此,每一個跟張鐵山打過交道的記者都知道規矩,不可能得到他信任的人最好若即若離,互為尊重。

柳雅致不同,她之所以可以直接到地下室來找張鐵山,與張鐵山降尊紓貴打她的手機約見有關。

5月下旬,中央電視台教育頻道《書苑》節目及省電視台對她進行了專訪,向全國觀眾介紹了柳雅致和她新問世的長篇報告文學《警匪大較量險惡記》,本來節目介紹的多是教育藝術類書目,但可能有時候也配合宣傳,全國幾十家報刊轉載了該作品,同名電視連續劇正在籌拍,濱江市廣播電台將其改為評書連播,互聯網上也充斥著有關信息,網上一些圖書館也有她作品的蹤影。

正唯此,無論是新聞界、警界和省作協都不約而同地稱柳雅致是創作領域的一匹黑馬。這是她嚴肅地麵對生活、長期的思考和不懈追求的必然結果。張鐵山希望她寫出更好的作品。

“昨天晚上,在料理店搜查結束後,結果你都看到了,查出大量‘9.28’案直接罪證,回來後支隊長和局頭非常高興,”張鐵山兩道粗濃眉皺了皺,國字臉上呈現複雜的表情說,“這個家夥跟一般人不一樣,自己作案,還自己把經過記下來,這一點不僅我們沒想到,也引起支隊長的興趣,審訊前他告訴我,讓我有時間約你談一下,這就是我打電話給你的原因。

以我的經驗看,這個案子承接了你上部作品的全部驚險,但我覺得它也許更離奇。劉支隊可能也是這個想法吧?算不算好消息?如果有人通過這個奇怪的日記本,更深層次地挖掘一些實質性的東西,在講述事件和塑造人物性格方麵較《捕魔記》和《警匪大較量北方打黑險惡記》會有更大的突破。”

“劉支隊真的想約我?”

“我哪有時間騙你?”

“嗬嗬,那……這個案子,你的分析是什麽?”

“不好說,現在不好說。由部分罪證和初步接觸看,程貴陽對金錢**不高,但某種仇恨更大,我不相信他的犯罪動機是可以想象出來的那樣簡單,或僅僅為了搶錢。這也是支隊和局領導正在研究分析的問題。”

“嫌疑人的口供目前幾乎為零,不盡不實,有極大的隱瞞和抗拒。為什麽他槍殺市領導後殺人越貨,還要自己詳細‘記錄在案’?還附有一份‘我的自白’和‘遺書’?”

張鐵山領導重案大隊已近三年,麵對的就是綁架、搶-劫和凶殺之類的惡案,但他從沒領教過這樣的犯罪團夥和心理,當然也善於分析出這些案件背後的疑點和不同。

“我想看看那個日記本。”

“沒在我這裏。”

“沒在你這裏?”柳雅致臉色遽地通紅,她知道如果在支隊長手裏,對她看到這些東西的難度會無形加大,“那你打電話給我,是希望我直接找劉支隊?”

張鐵山雖滿腹想對女記者網開一麵,也不敢手伸得過長引起領導不滿,“這事你先別急,日記本可能支隊長正在樓上看,有機會我可以幫你想想辦法。我叫你來,是想告訴你,技偵方麵通過追蹤趙小鬼兒的手機,已經……”

話音未落,身後的審訊室裏傳出撞牆的聲音,有慘叫聲和怒罵聲,一個下屬如流星般衝出來報告情況。

“張隊!程貴陽想死快點!”

張鐵山顧不得再跟柳雅致客氣,急忙條件反射般回身進屋。張鐵山驚愕地打量著程貴陽和死死按住他的刑警們,程貴陽晦暗的眼睛閃個不停。

他挑戰地賴倚著牆壁地上,身體還未跟鐵椅子脫離,隻是一起歪倒在地,額上的涔涔汗珠在燈光下晃動。張鐵山頓然感受到程貴陽剛才拚命想死的能量和下屬克盡職守的執法觀念。

刑警們最怕的就是審訊期間出現意外。這些年來檢察院這樣的麻煩已經找過不止一次又一次了,一旦出了問題,所有參加的人都得跟著倒黴,有時候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何況這個程貴陽?

許多質疑立刻出現在張鐵山的腦海,他正欲張口詢問,隻見一刑警毫不留情地一腳蹴出,程貴陽立刻倒地翻滾呻吟。第二腳被張鐵山扯住。

“你不就想死麽?兔崽子!想往我們頭上扣屎盒子是不是!”

“太惡毒了!你也是當守兵的人?也配當文人?”

張鐵山的臉頰肌肉在燈光下跳動不停。他理解自己下屬突然迸發的情緒,他從來不動手毆打嫌疑人,也厭惡下屬用刑逼供。因此當初他聽說南關分局毆打趙小鬼兒時,感覺跟劉海洋一樣,認為他們不僅僅是無能。

他當然明白刑罰是偵查重大案件刑警們的傳統手段,每當遇到程貴陽這類鐵證如山卻不肯老實交待罪行,而案情內幕又迫切需要“追尋真相”以盡快抓獲其他同夥時,他心裏非常矛盾。

張鐵山回頭看時,柳雅致已經離開。

***劉海洋與刑警支隊的三位副手認真分析研究了這個棕黑色日記本。這的確是個罕見的犯罪證據。時間關係,劉海洋隻是匆匆部分地看了其中內容,現在他感到渾身躁熱,又一陣陣心裏寒冷。

隻有作案事實和情節,沒有具體原因和參與人名的這本“犯罪日記”,已經讓這位曆經風雨的老刑警感到意外和震驚。

在經驗豐富的專業人員眼中它傳達出的信息太多了,太雜了,以致讓支隊長一時有茅塞頓開之概,一時又如墜五裏霧中!恰恰又是這些疑雲重重的信息,令人看過之後滿腹狐疑。

這本所謂《犯罪日記》,看上去更像小說提綱。

程貴陽充分發揮優勢,在其所記事件中一律沒有名字,但許多事明顯不是一個人幹的,因此事情記得清楚,看起來卻雜亂無章,分不清哪件事跟哪個人有關係,因為種種原因他隻記事不記人,這樣一來,隻有他自己明白是怎麽回事,別**傷腦筋。

同時又不得不懷疑,這是真的嗎?

可是,又怎麽會是假的呢?

如果說是小說提綱或其他什麽東西,程貴陽有什麽必要把它跟那麽多錢深深地埋在一起,害怕人發現?幾個人關門整整研究了一上午,中間隻接了幾個電話,可是打開門去吃飯的時候,腦子裏亂糟糟的,似乎越來越糊塗了。

“……四次殺人分別是去年5月在濱江市北河區行竊時用彈簧刀紮死一老人;8月14日,將撫平縣一幹部全家砍死在睡夢中;11月21日,殺害撫平一縣委領導全家三口(一男孩沒在家躲過一劫)。”最近一次就是剛剛發生的槍殺市委書記羅守道全家案(捎帶外姓旁人)。

“犯罪日記”中記載了這四次殺人搶-劫的時間、地點和心理活動,還包括行凶時與被害人的對話,以及被害人中槍後痛苦掙紮的表情……唯獨沒有作案目的與動機。這不是程貴陽這種精細人一時疏忽能夠解釋的。

及時展開訊問,重要的是突出一個”快”字,重視給予犯罪嫌疑人的第一印象,防止出現僵局。一邊吃飯,劉海洋一邊電話詢問了鐵西、北河和撫平公安局,核對日記本裏的殺人案,四次,時間、地點、被害人姓名、人數,關上手機,支隊長對他的副手們說道:“全扯皮!”

除此之外,日記本中還有一些其他的內容,如多次(誰?)與“小姐”鬼混並騙取“小姐”的錢財和手機,還染上了一種被他自己稱作“陰濕病”的性病。

這個暫時沒法查,存疑。

程貴陽還在日記中記載了(誰?)偷手機、詐騙飯店服務員、冒充他人獻血、在新頓廣場因讓人磨他那把殺人的彈簧刀被派出所以非法攜帶管製刀具拘留5天的經曆。這樣的例子密密麻麻,比比皆是。

就內容看,措詞慎重,不似胡言亂語,傳達出的信息量很大,有理由相信這些“犯罪”確有其事,罪行累累,可以由此聯想到日記本牽連的案子相當複雜,也明白程貴陽記述或描寫的並不是他一個人的罪惡。

這份自稱“個人絕密”的東西讓刑警支隊領導們看到了案件之外的許多端倪。然而,上述幾個案子根本不存在,本身是否又暴露了程貴陽的某種意圖呢?

一方麵,犯罪日記的意外發現給偵破帶來一線曙光,似乎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另一方麵,不能不認真思考一下如何對待它,怎樣辦才能夠穩妥突破市委書記滅門案件,主動迎接並圓滿完成對付這個罕見犯罪團夥的特殊偵查任務。這是大事。

上麵的內容讓支隊長和副手們一塌糊塗,下麵的東西更是百思不解。

跟日記本一起搜出來的還有一卷紙,題目和內容更是五花八門,讓人摸不著頭腦:《雇凶殺人是一種什麽遊戲規則?》、《派出所長受托隱藏命案材料殺人嫌犯二次脫逃》……

還有什麽《香港富豪槍殺案畫出殺手拚圖公-安-部就槍案表態》、《凶手大庭廣眾下開槍,億萬富翁慘遭一槍轟頂》、《徐州“交警”傷天害理的行為誰來管?》、《一處長十年玩弄上百名女性留下無恥“性日記”》、《一個讓天朝警察汗顏的美國女警的工作記錄》、《貪汙**,卻逍遙法外》……

《來看看我們杭州是怎樣的一個“人間天堂”》、《雷州黑幫慘殺無幸百姓!!法理何在??》、《遼寧盤錦涉黑團夥調查:權黑交易扭曲社會規則》、《女大學生日記一則(令人震撼)zt網易新聞論壇》、《退役軍人與防暴警察火拚》……

《我對法一點興趣也沒有.網易新聞論壇》、《我們4400多人的悲慘遭遇值得溫總理過問嗎?》、《4凶犯搶車勒殺6人撞死1警察自稱報複社會(圖)》、《悲憤:關於一封來至貧困山區的求救信》、《《長恨歌》----馬-加-爵所寫,記者當場落淚。網易新聞論壇》……

仔細研究,這些東西可能來自各種媒體,或網頁、或剪報,或手抄,都集中在一些a4打印紙上。

內容跟現實緊密相關,光怪陸離,唯一相同之處,它們都被程貴陽保存在自己的公事包裏,與日記本深埋在一起。

正因為如此,劉海洋看到這些風馬牛不相及的題目時似懂非懂,大家看了也一頭霧水,他感到要一下子理清這些線頭是不可能的。

這些信息告訴他,要徹底破獲這起市委書記滅門案毫無問題,可要徹底查清程貴陽和他的同夥為什麽要如此喪心病狂地殺人,將非常艱難。

這個罪犯團夥的犯罪過程,存在著極大的預謀性和智商條件。可是,日記本中雖然數次提到同案的三人,但除了程貴陽,其他人是誰,一無所知,甚至沒有提供一點查找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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