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副局長羅本強始終處於痛不欲生和尷尬之中。【:/文字首發父親和獨生子及家人被害,凶手在逃,而局裏根據市長尹洪光和市委指示出於公心讓他暫時遠離案件,審訊重要犯罪嫌疑人工作也一直在秘密進行。

父親和家人的遺體火化後,自己卻無所事事沒有人向他報告案情進展情況,就連過去的信息來源包括關係近的朋友也沒有動靜了,隻有記憶中過去生活裏一些情景的閃光點不時迸發出耀眼的光,照亮並時刻刺痛墜入無底深淵的公安局副局長。

這是他從警以來最難熬、最無奈的一段日子。

昨天,省廳專家組已經返回省裏去了。

晚上的新聞發布會也沒讓他參加。

但是,他還是知道了已經抓獲的重大犯罪嫌疑人是誰……

而最讓他難以置信的就是程貴陽。

怎麽可能?

他越來越懷疑這是一個陰謀,懷疑劉海洋支隊長的辦案水平和能力。甚至懷疑局長劉國權報複自己。父親不在了,一切均有可能。而最有可能背後插手買凶殺害自己父親的任天輝,案發後不僅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人,現在卻仍然不在已經抓捕的重大犯罪嫌疑人之列。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這位突擊入警,不斷得到越級晉升的分管刑偵副局長,第一次深切地感覺到自己的業務水平實在不夠分析研究這些問題背後的原因。

……

這裏要說說一天前的事情。

為了讓警方相信自己的話,程貴陽說出了兩個令專案組完全陌生的名字。“你們去抓吧,他們跟我一樣,誰也沒跑,都躲在家裏。案子是我們三個做的,我領頭,我策劃,我帶他們進入的山莊,一個跟我進屋,一個在車裏,但人不是我殺的,槍也不是我的,這兩個人都是我在部隊時的戰友,也是梅山老鄉。

至於什麽原因我們要這麽幹,你們現在什麽也不要問,等他們到了再說,讓他們說。我現在想說的隻有一條,放了趙吉林,沒他的事。”

在加緊審訊程貴陽的同時,專案組廣泛運用科技手段,努力實現信息、技術破案。充分運用公安網技術偵查、網上查訊比對、指紋自動識別等各種科技手段,在追查趙小鬼兒的逃跑方向和行蹤中發揮了巨大作用。現在,也為甄別程貴陽交待的同夥真偽發揮著巨大作用。

程貴陽交待出的兩個人名字叫:吳榮貴,向左誌。專案組在認真串並梳理程貴陽、趙吉林在本市、鄉鎮和外地關係密切(含較密切)戰友時,這兩個人的大名赫然在目,發現了新的犯罪嫌疑人通信方麵的線索,在梅山市公安局技偵部門的配合下發現一個叫郭先權的人也有嫌疑。

同時,劉海洋一直重視的信息大隊指紋自動識別係統在網上比對中認定向左誌指紋和濱江市“9.28”市委書記滅門案現場提取的一枚指紋同一,從而鎖定其就是程貴陽之外另一重大犯罪嫌疑人,並於前日上午將向左誌在梅山兩橋村抓獲,一舉破獲惡性入室搶-劫強-奸案二起,盜竊案件三起,命案(隱案)一起。

在確保現行惡性大案快偵快破的同時,支隊長對曆年來未破案逐起梳理,有條件上馬的盯住不放。

但另一組抓捕吳榮貴的人馬卻捕了空。

在這起案件中,追捕並不顯得特別嚴重。無論抓捕程貴陽,金善女,還是之後的趙吉林、向左誌。

但是,在追捕最後一名重大犯罪嫌疑人吳榮貴時,情況突然顯得嚴重而急迫起來,重案二大隊長許軍穿著20多公斤重的防彈衣,傾盆大雨中,帶領6名刑警荷槍實彈趕到位於梅山馬頭鎮嶺下村時,此人並不在家,由於單身生活,沒有人能說清其去向,何時出去的,何時回來等等。

後來有人反映說昨天下午還看到在鎮上喝酒,晚上回來過睡一覺就走了,也沒說去哪裏。警方掌握的情況是:吳榮貴,向左誌二人都是濱江市的下崗工人,前一陣子到市委靜坐,回來後據說始終呆在家裏,隻出去過一次,但很快就回來了再沒出去。

去原來的企業基本不可能,那麽他能在哪裏呢?

許軍犯了愁,就在原地跟大家商量。

又打電話向支隊長匯報。劉海洋讓他們在村中秘密走訪,一麵安排人在他家暗守,估計不會走遠,也不可能聽到什麽風聲跑了。這樣,他們在懸崖邊的樹林裏埋伏了兩天兩夜。他們都十分清楚在守候一個極其危險、狡猾的重要逃犯抓捕前他們就從網上和支隊長那裏了解到這個人的許多情況。這是一個比後來連殺10人的邱興華更凶狠的角色。

六年前,撫南縣金礦保衛科民警江曉軍在上班途中,被兩名歹徒用斧子擊傷頭部後致死,被搶走“五.四”式手槍一支,子彈10發的案子就是他和向左誌所為。

市委書記羅守道滅門案現場提取的彈殼,經彈痕比對正是從這支警方追查多年的手槍發射,連奪4命……

※天空終於放晴,星光下,一個粗壯的身影走了過來。

許軍起身攔住了這個人。盡管夜色很暗他看不清這個人的相貌,但近距離一上身馬上就感覺出此人的力氣非同小可,渾身熱騰騰,好像剛剛在哪裏喝了酒,不敢確定他是不是自己要抓的人,說時遲那時快,正當許軍開口要發問,那個家夥迅速回身一掃發現情況不妙,幾條黑影已經包抄上來!

他立刻做出反應,嗖一腳狠狠踢在大隊長小腿上,轉身就躥了。

不用說,大家斷定此人正是跟程貴陽、向左誌製造濱江市滅門慘案的吳榮貴!

一刑警一把抱住他,被他強力掙脫,再跑,另一刑警馬上撲了上去,天黑路滑,剛剛下過雨的山路加上人生地不熟的陌生環境,給了凶殘的吳榮貴賊人膽。

他反手將抱著他後腰的刑警摔倒在地,活像一頭“公牛”般猛地掙脫,從懷裏抽出殺豬刀。

生死關頭,許軍大隊長和其他刑警全撲了上來,抓住其胳膊、腿、腰;有人趁機騰出右拳,猛擊他的的頭部、麵部和襠部,打歪了他的鼻梁;背後則有人掏出手槍頂鋼板一樣頂住他的腦袋,隻差沒捅出一個窟窿大聲喝令“別動!動就打死你!”

仍沒管用。

靠……

嗬嗬刑警們又不能真的打死他,隻好繼續搏鬥,朝他的腳踝射擊。

搏鬥持續了10分鍾,這個家夥畢竟是見過生死、上過戰場的人,雙方幾次滾到懸崖邊。力大無窮的“公牛”幾次甩脫對手,但重案大隊奉命抓捕他的七人同樣拚命抓捕也許,許多抓捕戰鬥中犧牲的警察就是倒在這一刻的殊死較量中。

最後七個人全部壓在了吳榮貴身上,終於將其製服。

逃犯,尤其是命案在身的逃犯,一直是困擾公安機關的大難題。案犯逃跑了,你找再多的證據都沒用,不抓到案犯案子就等於沒破。

尤其是吳榮貴這種持槍案犯,完全有可能在逃跑途中或潛伏期間繼續為惡,老百姓的生命財產仍然受到威脅,如果不將其拚命擒獲,公安機關拿什麽向黨和政府、向人民群眾交代?

總之,老百姓是不管你有這樣或那樣困難的,他們隻認一個理,案子破不了,案犯抓不著,你公安局就是“糧食局”,派出所就是“糧管所”。

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刻,有強烈的敬業精神和社會責任感的英雄們用行動實現了警察的自我價值。所謂“警魂”也許正是在他們這種臨危不懼、大義凜然的身上體現出來了。

審理共同犯罪案件,最忌諱的當然是對所有犯罪嫌疑人平均使用預審力量,尤其是犯罪嫌疑人較多的案件,應尋找選擇重點突破的對象,以推動全案訊問工作的進展。從共犯中選擇訊問突破口。

在刑警支隊二樓副支隊長辦公室,大家聽許大隊長和刑警們繪聲繪色、心有餘悸描述抓捕吳榮貴的經過,個個有如身臨其境一般,他們也都曾有過類似經曆,隻不過有的更驚險,有的比這還詭異一些。

劉海洋聽大家連比劃帶補充地說完,笑笑,說,“夠立功條件了,給你們請功。”

“哇,還是支隊長實惠,謝謝,其實功不功倒沒啥,當時就是想抓,不抓住不行!”

“那是!”

大家集中到一起,就是為研究怎麽突審這個家夥。說得差不多了,興奮點還沒過去就馬上轉到這個問題上來。

由於程貴陽的供認,現在審訊已經不再是他孤家寡人,而審理共同犯罪案件,對於掌握犯罪證據材料較為確實、充分的犯罪嫌疑人,對全案或主犯情況,重大犯罪事實了解較多的犯罪嫌疑人,對與主犯或其他共犯有矛盾衝突的犯罪嫌疑人,對思想中毒不深,性格脆弱,或者是有悔改和立功贖罪願望的犯罪嫌疑人,對犯罪經驗(包括反審訊的經驗)較少的,或被脅迫參加犯罪的犯罪嫌疑人,審訊方案相對而言比較好定。

這些是必備條件,其他條件具備越多越好。

專案組可以根據他們的不同特點,從上述經驗中找到能夠成為突破全案重點的嫌疑人,集中力量,一舉拿下。

可是,麵對程貴陽、吳榮貴和向左誌三個人,無論必備條件一還是二,三或者四五,都不具備,據程貴陽說他們都是主犯,都是死硬的亡命之徒,又都不是受到誰的脅迫參與犯罪,這從抓捕吳榮貴,向左誌和二人到案後的突審表現看,便可知一二。

分析來研究去,都是因下崗等原因仇恨社會,思想中毒很深,性格毫無脆弱可言,更不要說哪個有悔改和立功贖罪的願望了。

程貴陽就不必說了,攻他的堅就像鋼錠砸在橡皮筋上,聲音沉悶,回響很小,一點一滴都是耐心與毅力的總和。這在幾天幾夜以來大家感受最深,也最為頭疼。

那麽,二號人物(他們這樣認為)是不是好一點呢?

剛才大家談抓他時的頑固不化與拚命程度就已經說明了這顆腦袋並不比程貴陽差,打他的主意作為突審對象無疑必定是事半功倍,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選擇他。剩下最後一個就是向左誌。

這個家夥歲數跟程貴陽差不多,不同的是四十多歲的人腦門半禿,個子不高,行為也看似正常,抓他沒費什麽勁。

但是不要忘了,能被程貴陽選中或者說決意跟程貴陽製造下如此驚天滅門案的人,本身就不是一時糊塗上了賊船,同樣必定有其內在聯係和巨大的負麵影響,否則,就無法解釋前麵的結果,後麵的困惑。

怎麽辦?

支隊長和副手們心裏發愁,但他們切記不能讓這種憂慮流露出來,不能傳染給大家。不然的話,這案子還怎麽審下去,案情還如何突破,查明真相?

所以,他們表現的很沉穩,刑警們七嘴八舌,從各個角度分析這幾個人的同與不同,都希望在鐵板一塊中尋找到罪惡的縫隙。

有人說:“我問向左誌為什麽這麽幹,他什麽也不說,就是冷笑。”

有人說:“他說活著沒意思,活夠了。”

還有人說:“從突審的情況看,後抓來的這兩個人並不恨程貴陽把他們供了出來。”馬上有人接著說:“對,我尋思找找他們之間的矛盾,利用一下,可是沒門兒。”

“再說了,押吳榮貴回來的路上我問他知道是誰把他撂了不?你猜這家夥怎麽說?他說除了程貴陽還有誰?我說你聰明啊,你怎麽就知道是他供出的你?他說那還用猜麽?腦門上的蚤子一清二楚。就我們三個幹的,沒別人知道,你們抓的第一個又是他,不是他撂還有誰?”

“那你恨程貴陽吧?”

“不恨。”

“為什麽?你說是他找的你們幹這事,現在他被抓又把你們供出來,咋不恨呢?”

“說你也不懂。你說的那情況都是烏合之眾,我們不是。”

“那你們是啥?”

“戰友。”

“戰友就撂?那算什麽戰友?”

“說你不懂,你還不服。什麽叫戰友?”說起戰友,這家夥似乎忘記了自己現在的特定身份,口氣竟有些不屑一顧,“別看你當警察,可能還是不懂。

告訴你吧,戰友不是小酒魚肉薰出來的,不是社會上那些眼睛發紅身上刺青的人渣滓,我們是一起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那次沒死,也等於死過一次了,這次我們有約定,既然幹了這麽大的事,叫你們抓住是一定的,早晚的問題。除了一條供了我恨,否則,我佩服。”

“哪條?”為了探明情況,刑警並不計較。

“受不了打,招了,尿泥。”

“要不恨呢?”

“感情。”吳榮貴解釋:“如果你們抓到了趙吉林,不管事先你們抓了我們三個誰,都要把他摘出來,因為他根本就沒事,事先也不知道我們要幹這麽大,他跑隻是程貴陽的主意,抓到了就不能讓人家頂罪。這種情況下,誰供出來另外兩個,誰也沒有理由恨,甘心情願。”

劉海洋默默無言地聽著,手上的煙一根接著一根地續。他能夠理解這幾個人的心理,也相信吳榮貴的話是真的。

這些人畢竟一起上過戰場,共過生死,又一起複員。跟社會上的一般團夥犯罪活動不同,盡管實施犯罪過程中搶了大量現金,但最初他們這樣幹的目的顯然不是為了錢,他不放聲的原因是在思考到底是什麽讓這三個人剛愎自用、視死如歸?

不找出這裏邊的根源,就無法明白他們的作案動機和目的,也很難說服讓他們麵對警方的審訊供認引起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三個人都說“活夠了”,難道他們真的“活夠了”嗎?顯然不是。好模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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