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沙瘋子最後從醫院走出時,雙臂添上了沉重的雙拐,兩眼露出的卻是一片灰色的茫然,這次突然遭受的猖狂打擊留給其他受傷者的也是永遠無法痊愈的黑色記憶:來自湖北的民工薑占彬本想獨身到北國之春城闖一闖,他壓根就沒敢想發大財,因為隻有泥瓦匠手藝又務實的他知道,靠這點雕蟲小技不足以讓自己時來運轉掙大錢,而隻是打算憑力氣弄點辛苦錢,年底回家娶妻生子過上一段不愁吃穿的平常日子。

然而他哪裏想得到,活兒幹完了,工資卻沒拿到,過年也沒錢回家,隻好跟著沙瘋子和工人們守在這封上的車庫裏等著拿錢。

就是這麽一個小小的願望也被那天突如其來的槍聲打得粉碎。

他年輕的脾、腎不僅在亂槍中被子彈擊碎,經醫院搶救時為保命不得不將這兩個重要器官摘除,並因此而徹底結束了一生的夢想。

更讓他欲哭無淚的是,後來帶著一身冤情傷殘返回家鄉後,即將要與他喜結連理的女友也無法接受這一殘酷現實,不久就跟這個可憐可歎的小人物分道揚鑣,解除了戀愛關係。

嗚呼。

另一個倒黴蛋就是沙瘋子的情人範麗麗旁邊那個替死鬼,她在搶救偶像時身邊一個農民工被呼嘯的金屬彈擊中,胸部多處讓當時見誰滅誰的粗礫鐵砂貫穿外衣,雖經醫院全力搶救,然而,一直到五年後馬強黑社會犯罪集團案發,他的肺葉中仍有鐵砂未取出……

那一仗,直接領頭並參與指揮的就是後來在省城殺出威名的“森哥”。

馬強。

這件事的結果,果然如馬強事前所預料到的那樣,雖然持槍打傷了許多人,又發生在省城鬧市區,影響非常大,甚至驚動了方方麵麵,但由於後台老板是省會城市的頭麵人物,有錢有勢,又有相當的說服力和活動量,因此,馬強等人並沒有太害怕。

這次打完人,那邊在哭天叫地,警車送人去醫院搶救傷員;這邊交了差,馬強領著弟兄們就去了大酒店慶賀……

事後沙瘋子等人才知道,那天差點被亂槍炸成肉醬率先衝進他們405棟基建工地的人就是當時並不出名,又與他前世無冤、後世無仇的北疆省聯合置業公司總經理的司機馬強。

馬強一戰成名,突然成了社會新聞人物,地痞流氓們口口相傳,就連當時在省城叫得響的一些黑道大哥級人物,“馬強”這三個字也成了他們酒席賭桌上經常提到的名字。

沙瘋子等人一直沒有放棄討回公道,強烈要求公安機關查清並緝拿持槍傷人者。

傷勢稍有緩解,他們便多次向省、市領導及有關部門上訪。

省、市領導也多次批示查清此案,嚴懲凶手。

然而,你知道,誰他馬的管啊……

※※※

沙瘋子跟馬強比,真的是小巫見大巫了,他在省會算是一個老資格的地痞無賴滾刀肉,可是到了省城他還真不好使,原因就是他從來沒有殺人的膽,尤其是遇到了馬強這種狠人。

上次馬強帶人夜襲工地把他好一頓胖揍加折騰,其實那也是給他一個警告而已,正像馬強點他的那樣,是給他留下一個場麵,滾還是不滾,他說了算,自己看著辦,但今天這次襲擊就沒那麽便宜了,上次傷了人但沒有住院的,這次,馬強也不跟他廢話,上來就開槍打,拿刀砍腦袋瓜子,就是一個字:狠。

雖然沙瘋子之前被打後也曾想組織他這幫人跟馬強他們對抗,死克到底,可畢竟手把不行,也沒有他們這幫人這麽狠毒,所以一上來就讓這幫人打懵了……

槍聲響過,馬強也不留話,他一揮手那些人就迅速鑽進幾輛麵包開車了,就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

一個人生活在世上,想做一番事業,出頭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做事不可強出頭,而應審時度勢,三思而後行,要明白要想出頭,就不要強出頭。

當自己的能力還不夠時,不要勉強去做某件事,雖然也可以得到意外的收獲,但這種可能性不高;帶來處往往也是失敗的結果,從而也折損自己的意誌,回頭看看沙瘋子不就是這種麽,“失敗是成功之母”這話一點也不錯,但去做以自己的能力不可能成功的事,在別人的眼中這種失敗往往是“不自量力”的同義詞,更是平添了一份煩惱。

這個倒黴的年頭兒,你沙瘋子沒有武裝,要是省城公安局派出所的人都不管你,就是打死了你,又有誰能管得了呢。

盡管沙瘋子這次有理,可有理走遍天下那是老黃曆了……

t***。

這年頭兒你到哪去講理,誰他馬的跟你講理啊,當官的,還是黑社會,其實所謂的黑社會!!真正黑社會也是有規矩講理的,隻有到了**豬稀裏糊塗的社會,才會出現警匪一家、貓鼠聯盟,胳膊粗腦袋大錢多人黑的混沌社會,才他馬的什麽理也不講,一切隻有銀子和刀槍炮說話。

當然了,當時馬強還隻是到省城打的第一仗,草創時期,就跟他後來真正創建了省城的黑社會,當上了一人獨大之後的真正黑社會大哥之後還不同。

也活該他在省會張揚了那麽多年,一到省城就讓人給滅了,而且滅他的人誰也沒有想到,很快就在省城打出了威風。

如果一個人有足夠的能力但客觀條件不成熟時,最好也別去做出頭之事,所謂“客觀條件”是指大環境條件的“大勢”和周圍人對你的支持程度的“人勢”,“大勢”不合,做事事倍功半,“人勢”若無,雖會成功,但會遭到別人的打壓排擠,從政之道切記:能力不足時不可以出頭;“大勢”不佳,“人勢”不足時也不可以出頭。

一滴水如果想保存自己的實力,最好的辦法是將自己融入大海,一個人如果想成就事業,最好的辦法是將自己融入人群,包容別人,“糊塗”做人,清楚做事。

而現在還在醫院裏搶救的沙瘋子,他將來要想融入的“大海”,恐怕也隻有投奔馬強一夥了。

不入夥被滅,入夥就是匪啊。

……

後來沙瘋子命大總算是沒死,卻殘廢了,沙瘋子等人一出院,就去找公安局、司法局、勞動局這些權力機關,就是不敢去找欠他們工程款的馬強所在的那個公司要錢了,他們現在要的不再是錢,而是希望給他和這些倒黴鬼討回一個“公道”,哈哈哈,還幼稚地強烈要求公安機關查清並緝拿持槍傷人者。

可不這樣整呢。

就這麽個吊社會了……老百姓,包括沙瘋子這種無賴地痞之類長期混社會的著名滾刀肉,到了更強的黑社會勢力範圍捭上,也跟屁民一樣了,傷勢稍有緩解,他們便多次向省、市領導及有關部門上訪。

省、市領導也多次批示查清此案,嚴懲凶手。

然而,由於上述種種原因,負責查處此案的某區公安分局,雖然最終查清了作案人為馬強、張中岩、孫紅坦等人,但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卻以一般治安案件作了簡單處理……

哈哈哈,唉,他馬的,大話忍不住寫著寫著又要粗口罵人了,木辦法,他馬的。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吧,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持槍襲擊“4.05”建築工地可稱做是馬強涉足黑社會的“開山之作”,這一仗打得大,打得狠,一下子就在省城打出了大名。

其他的咱們就不必細說了,隻說一個小小不然的細節吧:就連在犯罪領域一向以“老前輩”自居,對這個嶺南老鄉不大入眼的張中岩,通過這一仗也看出了馬強的能量和“水平”。

此後,每逢朋友相聚或什麽場合,張中岩都要將這一新發現的省城黑幫“領袖人物”以最真實可信的態度介紹給同類,心狠就是威信,手辣就是金錢。

吹噓太費事,每一次這個同樣心狠手辣的老牌犯罪分子向還不知道“馬強”是誰的人介紹時,都喜歡用拍電報式的語言,歸納“森哥”的厲害。

這位惜墨如金、文化有限的“老前輩”常常用最簡練、最精確的筆墨完成一份具有前瞻性、蘊藏著無限前景和殺機的省城市黑社會市場分析報告:

“森哥手黑,我服,老大!”

那麽,“森哥”!!馬強到底是什麽來頭,為何具有如此的強權和威勢。

事實上,馬強並不是土生土長的省城人。

在距省城以東大約一百多公裏的地方有個叫嶺南的小城,那裏就是馬強的老家。

翻開並不久遠的曆史,大話麵前擺著一張照片。

一個剛剛穿上軍裝的八十年代的男中學生,中等個頭,滿臉稚氣,北疆嶺南籍貫,生於動亂的一九六六年,這就是參軍入伍時的馬強。

馬強的名字向我們透露的時代背景是:一九六六年,那是一個舉國上下都在“**”的領導下轟轟烈烈地鬧革命和“造反有理”的年代,他的沒有多少文化的父母為馬家這個剛剛出生的第二個兒子取名“馬強”,這也可以看出作父母的當時對兒子寄予的某種厚望。

馬強中學時候,已經成為一些同學心中的“統帥”人物,喜歡舞刀弄槍,盡管是自製的木頭玩具,但在連女人都是“鐵姑娘”、不愛紅裝愛武裝的年代,他仍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威風和自豪,他的父母並沒有從這些事上看到兒子將來的誌向,更不會想到有朝一日兒子竟會擁有真正的武器並對他人和社會造成巨大的傷害,侵犯法律的尊嚴,成為省部級黑社會大哥。

當時隻是從小夥伴們對兒子的如此擁戴和“威信”上感到高興和心慰而已。

……

念書的時候,馬強就有一批小小的追隨者,每天早晨,還沒起來,就有一些小夥伴背著書包等候在他家了,那時家窮,沒有什麽好吃的,那些個個鼻子底下掛著兩筒黃鼻涕的同學毫無怨言地等待著小“統帥”起床,然後領著他們上學。

可是,沒有好吃的便沒有吸引力,任憑同學們天天在等待,馬強就是不願起來。

母親便一次次地在他耳邊督促他起床。

有的時候,千呼萬喚也不起,可隻要母親說快起來,媽媽給你做了什麽什麽好吃的,馬強的神經準會立刻被吸引,撲愣一下子就從沒有炕席的土坑上坐起來,披著被窩大聲問:“在哪,在哪!”

有時是真的,麵前有一個煮熟的雞蛋或鹹鴨蛋。

而大多的時候,眼前什麽也沒有。

母親實在是不願看見小同學們齊刷刷地站在兒子的枕頭前,眼巴巴又毫無怨言地等待著。

貧賤磨練堅忍,苦難塑造個性。

在經過了無數個窮苦的日子之後,馬強長大成人,同時,這個自小就在貧民中生活的孩子也在兒時的摸爬滾打中養成了自私自利、貪得無厭又唯我獨尊的品性。

一九八三年,他初中畢業,正好趕上部隊招兵,父母希望他出去闖一闖,馬強更是躍躍欲試,於是,經過嚴格的體檢和政審,他成了一名光榮的共和**人。

馬強頭腦靈活,能說會道,而且肯於吃苦,這在以組織紀律嚴格和習武為業的軍隊裏,類似馬強這樣能文能武(以武為主)的人才確屬鳳毛麟角,因此也就格外顯得突出,然而,四年的軍旅生涯並沒有徹底抹去他滲入骨髓和血液中的劣根性。

四年後,當他帶著強健的體魄和沒有修補好的靈魂回到家鄉嶺南縣(當時嶺南尚未撤縣設市)時,好象得意洋洋地做了一個夢突然醒來,怎麽想也不大能叫他心裏感到舒服,馬強的怨氣來自一個具有可比性的事實:當年一起出去當兵的人有的入黨提幹,有的還留在了部隊,而自己這個從學生時代就經常扮演“解放軍總司令”的角色就這麽灰溜溜地回來了,什麽也沒撈到。

他馬的,反倒是當年總當“特務”、“壞蛋”的小夥伴倒混得比自己強。

他固執地認為提撥幹部或入黨應當是公平的和沒有任何附加條件的,他唯一沒有意識到的重要標準就是部隊在這些事情上看的是真本事而不是耍嘴皮子。

當兵時,跟著部隊野營拉練到處跑,執行任務,所到之處暢通無阻,煞是威風神氣,又因為腦瓜活,軍事技術好,模樣標致,同誌們都說他活像當時正在全國熱播的電視連續劇《霍元甲》裏麵的霍元甲,一來二去,人稱“馬大俠”。

可是,一九八七年馬強複員回到家鄉,情況就發生了徹底的改變。

他被組織上分配到糧食部門工作。

沒當兵時,在家拖著鼻涕放牛放馬放驢放豬也挺知足,就是放一輩子可能也說不出什麽,可是,當完兵如今再回到農村老家,別說讓他放牛放馬放驢放豬,就是讓他到糧食企業去掙工資,馬強都覺得怨氣衝天,屈材了。

畢竟見過了世麵,畢竟見過了外麵的花花世界,也畢竟對比出了過去放牛放馬放驢放豬的屈辱與卑微,更何況,農村來的兵按政策本來不安置,哪來回哪去,可有的走後門竟進了工商局、稅務局、公安局,門子硬根子粗有的還直接進了政府機關,卻讓背個綠背包回到家鄉的他到“糧食”去報到。

口袋裏裝了3000元複員費的馬強,心裏窩了一肚子氣。

當時,改革開放的春風已經沐浴全國。

嶺南原本是黑吉兩省交界處一座鮮為人知的農業小縣,人口僅二三十萬,進入八十年代以後,當改革開放好像龍卷風一樣猛烈衝擊著天朝古老的城市和鄉村時,小城也展現了奇跡與風采,給嶺南小城帶來經濟大繁榮契機的不是原始農業,不是掠奪式開采礦產,而是千載難逢的巨大無形資產!!撤縣設市。

一座座高樓拔地而起的同時,道路拓寬,城區擴大,到處都可以看到機聲隆隆的施工現場。

陽春四月,倒春寒剛剛過去,冰雪消融,天氣一天天轉暖。

跟全國億萬家庭一樣過慣了貧困生活的馬強和家人們,麵對如此形勢,當然不會輕易放過這發財致富的機會和條件,馬強有一個哥哥三個姐姐,哥哥馬虎當時已在省城市工作,經多見廣,既有頭腦又有能量,混得已經不錯,還利用工作之便廣交了許多社會上的朋友,是馬家兩個兒子當時混的最明白的一個。

“明白”的標誌之一:第一批遷往省城受益的就是馬強的父母。

他們在大兒子馬虎的安排下,在省城做起了水果生意。

開始時本錢不大,隻是做些零售,那裏的錢好賺,沒多久便在省城滾雪球似的由原來的小攤滾成了有自己門市房的水果批發商,再後來,生意越做越大。

這期間,馬強還在糧食局當工人。

怎麽辦。

人要活命,自己一個堂堂的“馬大俠”,總不能就這麽活活讓尿憋死吧,思來想去,這個一前一後總想弄個車開開的馬強把第一次創業的遠大目光盯在了出租車行業,他的朋友有一些開出租車的,一天弄個三頭二百地零錢花花,玩兒似的,下飯店,上舞廳,進酒吧,泡小姐……好不瀟灑。

而自己在“糧食”累死拚活,還得受人管,一個月才掙倆個一腳踢不倒的兩個逼冤枉錢兒。

他馬的,這是什麽吊社會兒,這個自小就心性很高、自認可以在人生之路上有大發展的人看見家人在省城如火如荼地折騰,再看看身邊的世道,不禁熱血沸騰,他早就不想被人管,讓人吆喝來招呼去窩囊地活著,隻是有工作在那牽著一時半會兒還沒辦法,也沒膽量扔了它。

但不敢扔不等於不想扔,其實馬強一直在觀察,在等待適合自己發展的機會。

這個機會被他等到了。

一向喜歡天馬行空不受羈絆的馬強決定買出租車,幹營運,很快,這一想法便取得家族的理解和支持,馬強根本沒費什麽口舌,順順當當在哥哥馬虎的資助下,買了一輛出租車,並跟單位請了長假,為的是既能掙大錢,又不丟掉鐵飯碗,防止萬一風雲突變,政策一改,追悔莫及悔青了腸子,也算為自己留條後路。

當時,嶺南市的出租車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來錢快,還不受人管,要多瀟灑有多瀟灑,好象又找回了當年在部隊時的某種感覺,隻是這感覺更實在,更剌激。

哪成想,聰明人並不是他一個,想掙大錢的更不止他一個,加上城市的迅猛發展,出租車行業也跟著沒有任何節製地迅速擴張,因此,馬強的出租車到手還沒開幾天,錢還沒掙多少,他就發現,嶺南市大街小巷的出租車就像六月的蝗蟲一般鋪天蓋地而來。

車一多,秩序大亂。

本來嶺南就不是什麽大城市,人口有限,如此一來,開車的比租車的人還多,你爭我搶,生意清淡,馬強也償到了營運者之間激烈競爭和與租車人之間討價還價,有時還不得不大打出手的滋味,這一社會大劇,隨著時間的推移愈演愈烈,最後發展到了惡性循環的地步。

從小的經曆和後天的積累,決定了馬強決不是受人“欺負”的主兒。

他更知道,在社會上要混出點名堂,非得有自己的一幫人不可。

這個從小就經常充當“解放軍總司令”的人,如今完全有本事、有能力、有辦法重新將兒時那些小隨從!!現在都已成為血氣方剛,敢打敢殺,做事不計後果的年輕人糾集到以自己為中心的團夥裏來,無論從他的個性還是強健的體魄,登高一呼,有眾人響應的底氣和力度。

於是乎,喝酒盟誓,兄弟朋友,形成了自己的勢力圈子。

那一時期,經常跟他混在一起的就有孟懌權(綽號孟坦子)、張中岩(又名張澤慶)等人……這些人,後來無一例外地都成為馬強在省城的黑社會犯罪集團骨幹分子。

這些人聚在一起,著實幹了幾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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