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鑫的表現,一些領導都看在眼裏,他的材料寫得沒說的,已經成為縣政府的一支筆,對於他細心、敏銳、周到的秘書服務更是有口皆碑,而這次跟高縣長去省城則表現得十分得體,前後3~4天,得到了高縣長的首肯,進一步加深了印象。

許多時候,可以說肖子鑫僅僅是抓住了機會而已,同樣的情況下,如果是別人有機會得到跟隨領導出行,或在他的身邊服務,說不定比肖子鑫做得更好,或更糟,這個不好說。機會、運氣和自身表現,決定著一個人的官運和前途。

但是肖子鑫緊緊地抓住了這個機會卻是不爭事實。

他也的確表現極佳。

“明天上午就要回去了,有沒有什麽東西需要在省裏買的,今天下午你出去逛逛吧。”那天下午所有事情辦完後,高縣長對肖子鑫說。

“沒有,嗬嗬,”肖子鑫說,“以前在這讀書時我也很少逛街,家裏父母生活用品都在鄉下附近趕集買。”

“哦,我想給我父母買點北京特產帶回去,”肖子鑫本來是不想出去轉轉的,因為他對於這個城市太熟悉了,沒有什麽好玩的,可是忽然想到既然高縣長主動讓他出去,還問有沒有什麽要買的東西,什麽意思呢?所以又臨時改變了主意,“父母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上北京看看,一直沒去成,我買點北京的特產讓他們先嚐嚐吧!”

“恩,那你去吧!”高縣長笑著說。

肖子鑫就下樓去了。走之前,他特意跑到張主任的房間,問他是否也出去,張主任正在對著鏡子收拾自己,回頭說:“你自己去吧,我要去看個同學,好幾年沒見了,剛才他跟我約了一下。晚上吃飯就不回來了。有事你給我電話。”

“恩,好,那我走了張主任。”

有人說,成功在於細節,這話有一定道理,尤其是在領導身邊服務的人,伴君如伴虎,一個好,百個好,一個不好,或許就啥也不是了。雖然跟著風光無限,卻也是需要時時刻刻繃緊頭腦中的那根弦的。這個道理肖子鑫是越來越清楚,心中做官的目的也越來越明確,每當想起這一點他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柏心鈺,“你一定要進步,要入黨,要當官!明白不?”柏心鈺的聲音和她可愛的小模樣一閃一閃就來到了眼前!

哈哈,人哪,真是一種奇怪又奇特的生物,想誰來誰,說曹操曹操就到,這也一向是中國人的切身感受。

不過那天肖子鑫上街,卻沒有看到柏心鈺,隻是心裏想她了,分開才幾天幾夜,晚上沒約會,沒上她,便急需解決一些生理上的需要了。

恩,好吧,隻是這個不能說,沒法說,心裏想想而已了……

第二天一早,肖子鑫帶上昨天在帝都商場買的幾大袋子包裝精美的北京特產下樓上了車,其中有兩份是給高縣長和張主任的,就連開車的大藍子都有份,這花去了那個月肖子鑫所有的工資。那時候工資本來就不高,不過平時住縣賓館當宿舍,吃喝不用自己掏腰包,每月工資也是基本不動,這次全讓肖子鑫靈機一動花出去了。

什麽叫機會?什麽叫把握機遇?我靠,肖子鑫難道還不懂啊!

有的人,想給領導送禮(那時基本還沒有送錢的,都掙的少是一個方麵,另外社會風氣相對還幹淨許多)都送不出去,沒機會,而有的人即使是有機會,也送了,領導還不要,那才叫悲摧!

有機會,且又能巧妙送出去的,那才叫真正的關係,才叫牛叉!

“你這是幹什麽?不行,不行!”高縣長對於給他的那份北京特產說什麽也不要,“快把這些東西帶回去給你父母吧,他們也不容易,我不缺這個,年年跑北京,年年往回帶這個。”在車裏居然跟肖子鑫推搡起來,張主任也堅決不要,說自己家裏不缺少這個,但是肖子鑫對於這一點早就想好了,最後,東西還是送出去了。

大藍子呢,開著車,肖子鑫給他他就要,也不說不要,臉上平時誌高氣揚的神態也謙和了許多,肖子鑫心裏明白,寧拉一村,不拉一人,自己給領導送禮,又是借著這次上省城在小車裏,那麽有領導的,就要有這個大藍子的,否則,回去就是個事,不定這個牛叉的家夥怎樣敗壞自己呢。

雖然有了大藍子的份,但也不一定就能擋住他的嘴,因為這些司機沒事在小車隊整天就是說三道四,又整天走南闖北,接觸領導廣泛,王母娘娘的捶板石——見過大棒槌。但是有就比沒有強,估計大藍子回去即使是說什麽,也會嘴下留情的,畢竟,給與不給,完全不一樣。

打點完了這些爺,肖子鑫美滋滋地開始在車後座清理自己剩下的給父母留下的那些好東東,然後,轉眼看著車窗外飛快閃過的景物。

恍惚中,就好象看到了自己飛快行駛的人生軌跡,眼花繚亂……

到家前,高縣長在車上說:“回去都休息一天吧,挺累的,我也不上班,歇一天。”

張主任點頭說:“那好。”隨後他給在家的楊主任打個電話,告訴自己和高縣長已經快到家了,明天一天在家休息,有事電話他。

肖子鑫呢,美麗了,心裏忽然非常高興!

自從到了政府辦,除了星期天(那時還沒有什麽大禮拜的概念,一周仍然上班六天,後來才慢慢實行了一周五天工作製,當然了,那時候肖子鑫早已飛黃騰達,而且在他的治下縣政府開始實行五天工作製的。當然了,那是後話,暫時不提也罷),肖子鑫還從來沒有得到過意外的休息機會,嗬嗬,好,那明天就幹脆好好睡一覺再說。

最幸福的,不是整天忙忙碌碌為領導服務,而是輕輕鬆鬆休息一天,不想當官,也不想服務,而是做“人”。

沒聽說,無官一身輕嘛!

哈哈……

肖子鑫不知道,就在那天下午到家之後不久,高縣長又電話把張主任招了去。

當張主任匆匆忙忙趕到高縣長家裏,隻見高縣長早已洗盡風塵,舒舒服服地躺在一把從南方帶回來的寬大竹編躺椅裏翻書呢。

門響,高縣長的女兒小靚去開門,透過貓眼一看是張哥,就開了門,嘻嘻一笑,退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高縣長的家張主任經常來,也就是樓上樓下,隻是不在一個門洞而已,他們兩個的家都是住在縣政府早些年蓋的老舊家屬樓裏,共四幢,設施也不齊全,縣政府最近正在蓋新樓,這是高縣長上任之後不知從哪裏弄的錢,已經快完工了。

高縣長一聽女兒嘻嘻哈哈笑,就知道張主任到了,回頭看看,然後起身進了客廳。

張主任自己動手沏茶,先給高縣長的磁性杯的茶水填滿,再給自己捏了茶葉的水槽衝水,然後坐下來。

整個一套動作,極其自然嫻熟,就好象到了自已家裏一樣,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主動,高縣長下一個動作肯定是先給他沏上好茶,然後再給自己的水杯續水,然後才會坐下來跟他談事的。

“嗬嗬,”高縣長默然一笑,坐下端起了杯,吹吹茶葉,“怎麽樣,剛到家,又叫你來,你愛人不生氣吧?”

“沒有,”張主任笑,“她還在班上呢,沒在家。高嬸呢,也上班了吧?”

“恩,一樣。”

三五句話過後,高縣長話題一轉,說到了縣裏明天需要辦的幾件事,一是政府辦、財政局、稅務局、人事局、外事辦、檔案局、對外經濟局和幾家銀行要開個會,定下幾件事。二是分管工商、教育……的副縣長鄭有成最近要去香港考察的事情。三是……張主任邊聽邊點頭,逐一記在隨身帶來的小本子上。

這些事情有的是高縣長到家後臨時想起,有的是在省裏就心中在盤算了,或接到請示報告。

到家後,覺得這幾件事情必須抓緊,車上沒談,就叫了張主任過來說一下。

最後,高縣長覺得事情美金了,喝了幾口水,忽然提到了肖子鑫的名字。

“你看小肖這段時間表現得怎麽樣啊?”

“恩,”張主任頓了一下,或許是沒想到,或許是高縣長話題轉移得太快,他一時半會還有點兒跟不上,但隨後他就反應過來了,一般而論,縣長隻關注到局級幹部,秘書根本就是可有可無的事情,誰當也是得好好服務,乖乖聽說,因為中國最不缺少的就是人,包括所謂人才,因此張主任幾次三番從高縣長的嘴裏主動聽到他提起肖子鑫,自然而然心領神會。

怪了,肖子鑫說到底也就是一個懸圃縣鄉下娘娘寨的農民兒子,跟高縣長非親非故,更無背後送錢送物的嫌疑,然而,他硬是得到了高縣長的關注,這一點,就連張主任心裏都覺得不可思議,但他同樣看好肖子鑫,同樣願意提攜這個年輕有為的青年人。

“不錯,應該說,肖子鑫自從到了政府辦,各項工作和表現都很出色,尤其是提了代理科長之後,綜合科的工作大有起色。”

“恩,好吧。”

高縣長低頭默默不語,思考了一會兒說。

“我看是不是這樣,明天上班,你和楊主任你們碰下頭,有些事情需要嚴格按照程序規定來,而有些事情,特殊情況不是要特殊處理一下。”

“您是說肖子鑫……”

“對,”高縣長說,“代理科長也有一段時間了,你們可以研究一下,然後跟人事和縣委組織部那邊多勾通,該下令就下令,合格的人才我們不必猶豫。”

“那好,高縣長,這事我明天就辦。”

“另外,年輕有為的人積極要求進步是好事,肖子鑫也應該有個副手,這樣他不在,綜合科的工作也好開始,一起研究下。”

看來,的確,肖子鑫這麽長時間的積極努力,要求進步都被縣主要領導高縣長看在了眼裏,這對於肖子鑫而言,不能不說是一大福音,也是又一次升遷的開端——畢竟,之前肖子鑫之前還僅僅是個代理科長,有試用考察性質,沒有履行正式手續。

而一旦人事局和縣委組織部那邊同意,不出意外的話,今後肖子鑫想不發達恐怕都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