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人的無禮之舉,小瓜爾佳氏十分不想讓魏紫知道,卻也知道瞞不住,因而就在晚飯後稍微提了一句,生怕魏紫生氣,畢竟她不是親媽,帶著人家會自己娘家卻讓娘家一個小姑娘吧人家罵了,總有點說不過去,不過魏紫倒沒說什麽,她才放了心。[]    魏紫倒不是真不在意,不過是覺得不值當為這些小事發作,她本來真不是什麽好脾氣,可到這地方二十多年,被各種規矩禮教壓抑久了,容忍度倒是一天比一天高,一般不是原則性問題,她都能裝看不見,而此次林妹妹受氣事件,在魏紫看來不過是小孩口角,根本不值當大人們當回事,當然,董鄂氏因此要嚴格管教她家孫女,魏紫也不會反對就是。    這天魏紫接到林溪的口信,請她和小瓜爾佳氏一起過府賞花,魏紫對所謂的“賞花”很沒脾氣,這年頭女人們的理由真是單一的讓人胃疼,就這個秋天,魏紫和小瓜爾佳氏接到邀請賞花的帖能有幾十張,就少數去了的幾家來看,所賞的花僅有菊花一種,魏紫也認不出什麽“月明星稀”,什麽“十丈珠簾”等等,在她眼中隻有好看和不好看兩種,為了不露怯,她從不肯輕易發表評論,哪怕有人聞到頭上,也隻說自己沒有研究,其言辭之陳懇、姿態之謙遜,倒讓人認為她是不感興趣,反而沒人說她俗了。    林溪的理由雖然爛俗,魏紫卻不會不去,當下按著帖上的日,帶著媳婦孫女,坐著車往雍親王府去。路上還遇到一家驚馬,與另一家馬車相撞的事故,圍觀的人們把路堵了個瓷實,她們隻好離得遠遠的等人群疏散,好在那兩家都沒人受傷,隻是車裏的夫人小姐受了點驚嚇。兩家下人吵了幾句嘴。倒也沒耽誤多久。    魏紫一行人到雍親王府時,林溪已經等了好一會兒,林晴也早到了,一見魏紫。不等魏紫給她行禮,先搶上幾步挽著魏紫過去坐下,娘幾個邊喝茶邊說閑話。    魏紫就說起路上遇到的那兩家。小瓜爾佳氏當時和魏紫不是一輛馬車,她倒是差人上前打聽了幾句,因而說道:“聽說驚馬的是武義都尉兆佳大人的家眷。兆佳大人一家剛進京不久,今天兆佳夫人大概是回娘家探親,不知怎地驚了馬,幸好人都平安無事。”    林溪消息更靈通些,接道:“兆佳大人與十三弟妹娘家是同族,兆佳夫人並不是回娘家,而是應十三弟妹之邀。去十三第家做客。他家的馬車撞了人,不知撞的是誰家?”    小瓜爾佳氏忙笑道:“是守備蘇雲奇的家眷。隻是撞了他家的車,並不曾撞到人,蘇家人也並未受傷,隻是受了些驚嚇,蘇家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不過說了幾句,就都散了。”    林溪也就不再多問,轉而對魏紫說:“母親還不知道吧,咱們家晴兒怕是有喜了,她還不好意思說,若不是我問,還要瞞著咱們呢!”    魏紫大喜,忙說道:“這是喜事,有什麽不好說的,做什麽要瞞著人?難道嫁了人就跟娘家人外道了?有了多久了?快好生坐著,千萬別累著了。【葉*】【*】”    林晴扭捏道:“還不敢肯定是不是喜,這才沒敢驚動祖母。我想著等再過幾天,請了大夫確認了,再給祖母、母親和姑姑報喜,誰知今兒路上累了些,到姑姑家就有些不舒服,姑姑問了幾句,就說一定是喜,到底沒讓大夫看過,我這會兒倒怕不是,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林溪笑道:“一定是喜!你這幾天的反應和我當初懷弘曦時一模一樣,都說侄女隨姑,我看雖沒有十分準,也有個七八分了!外頭的大夫到底不是專精,府裏現住著一個專精婦科的大夫,我已經讓人去請了,讓他給你扶脈,也給你吃個定心丸!”    林晴紅著臉點了點頭,不多時大夫進來,隻小瓜爾佳氏回避了,大夫給林晴看過之後,當即就笑著道喜,確認是滑脈無疑,林溪高興的打賞了大夫,又讓他把孕婦禁用的食物、香料等列出張清單,又開了一個安胎的方,才讓那大夫退下。    小瓜爾佳氏也出來恭喜林晴,隻是她看著魏紫幾人笑的開懷的樣,心裏有些黯然,林晴比她小幾歲,嫁人也比她晚一年,偏林晴都懷上了,她的肚卻一直沒個動靜,由不得她不難受,不過現在人人都在興頭上,她卻不好表露出來,隻是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雖然小瓜爾佳氏掩飾得好,但她的黯然和羨慕卻逃不了林溪的眼睛,想想林溪成日麵對的都是些什麽人啊,皇家人本就是最擅長演戲的人種,跟他們比起來,小瓜爾佳氏的功力是真不夠看,能瞞得過魏紫,卻瞞不過林溪,隻是現在不是探問的好時機,林溪也就裝沒看見。    魏紫看了一圈,沒看到和佳與和姝的身影,就問她們去哪兒了,林溪笑著說:“和姝被皇後娘娘接進宮去了,和佳隻怕是害羞了,不敢出來見人。”    魏紫忙問:“害羞什麽?難道你們給她定親了?”    林溪笑道:“可不是麽,母親真是一猜一個準。”    林晴說:“定的是誰家?和佳格格素來大方不過,怎麽訂了親倒扭捏起來?”    “你好意思說她?當初你定親之後,家裏來客讓你出去見見,你不也是躲房裏不肯見人?你少在這兒五十步笑百步。”魏紫一句話把林晴拍飛,轉頭問林溪:“什麽時候定的親?定的是誰家?你們的孩和一般人家不一樣,既是訂了親,就該有個正經封號,和佳封的是什麽?”    林溪笑著說:“女兒養活這麽大,我是真舍不得把她嫁出去,可是年紀到了,也不好總把她留家裏。額駙是前鋒參領喜塔臘大人家的嫡次,名叫齊布琛。[ ~]今年十八歲,性情溫和沉靜,是王爺親自選的,看了好幾個月,才定下的。前兒王爺去找皇上討旨,皇上已經允了。隻怕這一半天聖旨就該下來了。至於和佳的品級。如今倒不好說,她在玉牒上是側福晉所出,大概是多羅格格的可能性大些。”    魏紫聽得是胤禛親自選的女婿,心就放下大半。她對胤禛的眼光和能力有著充分的信任。對於和佳的品級,魏紫倒並不怎麽在意,總歸有個親王阿瑪。隻要不往蒙古那邊嫁,嫁到誰家都算低嫁了,又是朝廷有封號的格格。等閑誰也不敢怠慢她,隻要她不是笨的無可救藥,日總能過的舒坦。這就是特權的好處。    林溪請魏紫等人過來,除了玩樂和聯絡感情之外,還有更重要一件事要和魏紫商量,因而等到用過午飯,把小瓜爾佳氏和林晴安置在廂房裏休息。林溪就拉著魏紫說私房話,拿出一疊畫像給魏紫看。魏紫莫名其妙,接過來一看,發現畫的都是妙齡少女,旁邊還有小字寫著姓名、家世、性情、愛好、特長等等。    魏紫當下明了,這大概是林溪給弘曦相看的嫡妻人選,當下更認真幾分,挨個把那十幾張畫像看過,抬頭問林溪:“你最看好的是哪一個?”    林溪沮喪道:“我瞧著哪一個都配不上弘曦,可這已經是後年參選的姑娘中最出色的幾個,指不定其中還有幾人要進宮,我也隻是先看看,最後能不能搶到尚未可知。皇上雖然對我們王爺寬厚,可這兩年各家要娶媳婦的小是真不少,就連大阿哥弘皙如今還沒有嫡福晉。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才想讓母親給參詳參詳。”    魏紫一想這話也對,如今不比以前,以前胤禛是皇帝的兒,真想求哪個秀女,給德妃或是佟貴妃遞個話,差不多也就成了,如今卻是皇帝的弟弟,皇帝自己要納妃,他也有兒要指婚,弟弟們家的孩就要靠後,這麽一來,能夠選擇的餘地更少了,也怨不得林溪發愁。    “我瞧著這幾個姑娘都挺不錯的,能被你選出來的,家世門第都沒得挑,要看的就是人品性情。別的旗人家就愛說滿人姑奶奶大氣端莊,漢人家的姑娘狐媚狡詐,可咱們是正經漢人,你也是從小在漢人家長大的,自然知道這種說法有多不靠譜。弘曦是你的長,往後弘曉他們都能分府出去單過,你和胤禛卻是要跟著他的,他的媳婦,一定要找人品好有氣度的姑娘。”魏紫緩緩說道,抬眼看看屋裏沒旁人,又把聲音壓低些,說:“按照咱們漢人的說法,嫡長是要頂門立戶的,長媳能不能頂的起來尤為重要,這裏隻有咱們娘倆,我說句不該說的話,滿人入關才幾年,對姑娘家的教養,各種規矩禮儀,怎麽跟有著幾千年底蘊的漢人比?依我說,你很不必隻在滿八旗中挑選,漢家姑娘也可以多看看,從私心上論,娶個漢家兒媳婦,你們婆媳的關係更好處些。不過,最好先跟胤禛商量好,要他肯支持你才行。”    林溪忙點頭,根本不用魏紫說,她自己其實也是更偏向漢人些,隻是她身處皇家,愛新覺羅家的人普遍把滿人看的比漢人重,她不得不隨大流,相看的兒媳婦也是優先考慮滿族貴女,不過魏紫的話給她打開一個新思路,既然別人都在搶家世好的滿族貴女,她在漢家女中挑選,豈不是挑選餘地更大些?    “母親說的是,是我迷障了,還是母親看得透徹。”林溪對魏紫的崇拜更上一層樓,覺得任何事情自己娘親都能解決,在林溪心裏,魏紫完全可以和神相提並論。    隨後,兩人又把京裏適齡的姑娘們扒拉一遍,初步確定幾個人選,且是林溪能夠給弘曦爭取到的人選,兩人討論的是熱火朝天,不約而同的忽略了弘曦阿瑪可能會有的反對。    魏紫是真不擔心胤禛不同意,他既然能接受自己娶個漢家女,自然不會對再添一個漢家兒媳有意見,魏紫讓林溪先和胤禛商量,不過是對他一家之主的尊重,根本沒考慮過他會反對。    解決一件事,林溪就問起她發現的另一件事:“母親,上午晴兒診出有孕,我瞧著大嫂神色不大對。看起來羨慕的很,你說她不會做什麽不該做的事吧?”    魏紫一愣:“她怎麽了?我瞧著挺好啊,也沒發現有哪裏異常的。是你常跟別人玩心眼,才會看誰都不對吧?再說了,晴兒是外嫁女,有沒有身孕與她什麽相幹?她就是心裏不舒服。也不會做那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才是。溪兒放心吧。你嫂不是心黑手狠的人。”    “母親想到哪兒去了?!”林溪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嬌嗔道:“我什麽時候說嫂心黑手狠過?我隻是擔心她因為想要孩,像賈氏那樣被人蒙蔽,吃了不該吃的。或是找了別人的道,哥哥前頭已經死了兩個老婆,我是真不想再看到第三次!”    魏紫有些訕然。嘿嘿笑道:“是我反應過度了。溪兒想的也有道理,你這個大嫂雖然聰明,到底年紀小。經的事也少,若真鑽了牛角尖,一心要求,被人設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雖說咱們家一向與人為善,也難免有人看不順眼,指不定誰在背後下個絆。那也不是好玩的,倒不如先防備些的好。嗯,等我回去就讓人找你大嫂說道說道,絕不會讓她想歪便是。”    林溪頜首道:“母親能這樣想就好。”說著,神色有些猶豫,想了又想,才低聲問道:“大嫂至今不孕,是不是我大哥做的手腳?”魏紫教出來的孩,自然知道幾種世人所不知的避孕方法,結合到當初賈敏沒有身孕的原因,很自然就往小瓜爾佳氏身上套。    魏紫想了一下,皺眉道:“這個我還不大清楚,不過想來應該是沒有的。我冷眼看著,你哥哥對你這個大嫂挺滿意的,不像不願意她有孩的樣,而且,如今和當初又不一樣,當初暄兒和晗兒都小,我和你哥哥都對賈家的教養不放心,怕賈氏自己有了孩,做出對暄兒他們不利之事;而現在暄兒他們都大了,瓜爾佳氏的品性也信得過,我就沒提過。”    林溪點點頭:“母親既然沒提過,哥哥大概也不會做吧。不過,哥哥和大嫂成親兩年多,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是嫂身有問題?”    “應該不會吧?沒聽說過啊,前幾天李大夫來家請平安脈,還說她一切都好呢,再說了,她既然心急著要孩,就是府裏的大夫看不出來,她也會私底下請別人來看吧?若真有毛病的話,總該開方喝藥吧?家裏可是平靜的很,一點異樣都沒有。”魏紫不大肯定的說。    於是母女兩個很是動腦筋猜測一番,最後也沒確定小瓜爾佳氏有沒有問題,當然這話也隻能是親母女私下裏說說,魏紫不大好意思直接去問小瓜爾佳氏的,她現在孫孫女都有,對小瓜爾佳氏是否能生並不大在意,不過她也不是一點也不關心,魏紫已經暗自決定,等下一次李大夫再進府時,一定要私下裏問問她,不管事實真相如何,總要做到心中有數啊。    魏紫雖然對林溪說的肯定,但是心裏仍有些不確定,回家之後,尋思了一兩天,到底偷偷把林海叫過去,問他有沒有避孕,把林海臊了個臉通紅,支支吾吾的說沒有,魏紫一顆心才算徹底落地,若是林海真做了,她心裏還真有些過意不去。    魏紫是個女人,自然知道女人一輩沒個自己的孩有多難過,當初讓林海私底下避孕,不讓賈敏有身,也隻是想略等兩年,等林暄和林晗長大幾歲,後麵自然不會再做,畢竟依魏紫當時所想,等賈敏進門四五年後再懷孕,那時她也才二十三四歲,並不算晚,隻是她沒想到賈敏會那麽急,也沒想到她會那麽大意。其實當時林海已經不再刻意避孕了,哪怕賈敏不用什麽生秘方,兩人順其自然,想要個孩也不是什麽難事,偏偏賈敏太著急,這才有後麵一係列的事情發生。    雖然賈敏的去世,賈家要負主要責任,她自己也有責任,但魏紫總覺得自己也該負一部分責任,林海同樣如此,哪怕賈家和賈敏都不知道,她該自責仍會自責,該內疚仍會內疚。這並不是魏紫聖母,而是作為一個從沒有做過壞事的人,對自己造成的不良後果該有的反省,雖然從沒有後悔過,但如果能重來一次,魏紫一定會做的更漂亮一些,最起碼不會讓賈敏走的那麽早。    而因為有賈敏這個前車之鑒,不管是魏紫還是林海,都對此類事情比較緊張,有些話魏紫作為婆婆不好跟媳婦說,但林海身為人家相公,夫妻倆說些私房話卻是無妨,因為,林海很是安慰了小瓜爾佳氏一番,雖然話沒說那麽白,卻是真的安撫了她焦躁的心,讓她因為林晴有孕而升起來的焦慮不安都散了大半,對女人來說,丈夫的體貼果真是最好的良藥。(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