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女護衛與花氏

紅袖聞言目不轉睛的看向沈妙歌:“你怎麽就知道三房一定沒有事兒呢?或許他們也摻了一腳呢?”

沈妙歌輕輕一彈衣袍:“三叔父和三嬸娘是那種愛財如命的人,我們全府上下就沒有一個人能像他們一樣愛錢。就是因為錢財二字,所以他們現在的心思應該全撲在了萱妹妹的身上,哪裏還會顧得上我們?”

紅袖聞言點頭:對沈家各房的『性』情了解,她自然是不如沈妙歌的;她也知道三房是愛錢的人,倒是沒有想到能愛財如斯;三房殺了沈妙歌和紅袖,那沈家的產業是不是能落到三房手中還是不一定,但是娶了萱姑娘,那三房立時便能得到比沈家還富有的家業——他們必不會舍近求遠。

而且愛財如命的人,也不會舍得拿出銀子來去買凶殺人的:讓他們拿出一個銅子,都相當於割了他們一塊肉下來。

她剛剛所言也不過是逗沈妙歌玩兒,並不是認為三房有心要殺他們夫『婦』:至於三房的姨娘,卻不知道為何摻和了進來。

沈妙歌的手指虛彈,心思也在飛快的轉著:“袖兒,如果說此事是六房和四房的計,那此計可真妙啊。”

紅袖歎了一聲:“不妙的計策他們敢鬧到老祖宗麵前去?一箭雙雕啊。”

不過也有可能是六房夫人想對付魏姨娘,碰巧牽出了這麽多的事情來,正中她的下懷:如果不是六房的計策,那事情就更加複雜了。

現在已經查出的事情並不一定都是真的:就像六房和四房的事情一樣,那死掉的姨娘居然是被魏姨娘設計害死的!沈家看來有少人想利用沈妙歌遇刺一事,除掉自己的眼中釘。

紅袖想到這裏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沈府的水,深啊!

沈妙歌也不再想去沈老祖那裏:不管事情是真是假,他們都不便聽到。夫妻二人放下此事不理會,自去看他們的兵書。

“爺,姑娘,彩雲姑娘來了。”韻香挑開簾子進來,身後跟著江彩雲。

沈妙歌和紅袖隻得再一次坐好,並讓江彩雲坐下。

“你仇家的事情還是那樣,眼下還是沒有查到什麽;不過你們鏢局的田產等官契,過幾日官府那邊會給你送過來。”沈妙歌看江彩雲進來,不等她開口便把她關心的事情說了出來。

倒不是他貼心,他隻是不想讓江彩雲久坐打擾他們夫妻:他現在隻是想和紅袖兩個人在一起。

江彩雲聞言一臉的激動,她起盈盈福了下去:“謝五爺的大恩大德。”可是她的話卻聽得一旁的韻香微微皺了皺眉頭。

紅袖輕輕抬手虛扶了她一下笑道:“舉手之勞罷了,謝什麽謝?坐下說話吧。彩雲姑娘今兒尋我可是有事兒?”

江彩雲看向紅袖,臉上忽然現出了微紅:“夫人,彩雲現在身體已經好了;雖然現在彩雲無處可去,但也不能在府上長久閑住,會彩雲心中十分的不安。”

韻香聽得眉『毛』動了動:有這樣的好事兒,她肯走?

“彩雲粗通幾手功夫,夫人身邊的人雖然也有功夫在身,不過彩雲卻癡長幾歲,又在江湖顛簸流離近半年,於一些急要關頭反應還能靈敏些;不知道夫人身邊需不需要鏢師相護……”說到這裏,她的臉上更紅,自己也感覺十分的不好意思,說不下去了。

韻香轉開了頭,看也不想看江彩雲了:她就知道這個女子不會輕易離開沈家。

江彩雲說出那些話也不是無根無據的,因為她的功夫的確是紅袖院子裏最強的一個:她可是比紅袖大了好多呢;雖然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的年齡,但隻能說是上天垂愛她得天獨厚:實際上她已經十九歲了。

江湖中的日子與將軍的生活自然不能相比,鏢師也是在刀口上討生活,功夫便是保命的手段,所以她自幼練功所付出的努力,要比紅袖等人多的多;再加上立武時間又久,自然以她身手為最高。

沈妙歌聞言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江彩雲,然後看向了紅袖:如果多一個身手高些的女鏢師相護,袖兒的安危當然要好一些;隻是此女子能信得過嗎——她是否會為了救紅袖不顧一切?如果她做不到,她的身手就算高些也沒有什麽大用。

紅袖仔細看了看江彩雲,想了想之後點頭道:“彩雲姑娘倒是客氣了。你救過我一次,就算是在府中長住也無人會說什麽,正好也可以與我為伴解解悶;不過既然姑娘說了出來,那日後就委屈姑娘了。”

這話便是答應了江彩雲:紅袖其實也不好不答應的;因為她的要求並不高、也並算過份。紅袖和沈妙歌都感覺對她有所虧欠,不過是一個護衛而已,用便用了——沈家也不差這點銀子。

聽到紅袖答應了,江彩雲立時起身對沈妙歌和紅袖行禮:以後他們便是賓主關係了;她找到了可以長留在沈府的法子,而且還不必做奴才。

她的心頭終於鬆了一大口氣。

至於銀子,雖然她現在身邊已經沒有多少,不過再有幾日自家的地契什麽的送來,她變賣之後要多少銀子沒有?所以做護衛的月例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她隻是需要一個名正言順可以留下來的借口。

又說了兩句話後,江彩雲便起身告退了:她看出沈妙歌不喜歡她再留下去。

中午,紅袖和沈妙歌睡了一會兒,醒來之後便得知六房的魏姨娘、四房的範姨娘都被杖斃了:並且叫了沈府各院中的所有姨娘去觀刑,聽說當場便嚇暈了好幾個姨娘。

紅袖和沈妙歌都隻是歎了一口氣,並沒有再多說什麽。而六老爺卻在次日向沈老侯爺請差,領了一個去南邊的差事兒,沒有三五個月他是回不來了。

六老爺不是因為心傷魏太姨娘的死,隻是他府中的小妾再沒有人有魏氏的嗓音,他要去南方好好的再尋一個更甜美的回來;六夫人自然是知道他的打算,不過卻並沒有阻攔他,反而幫著他收拾行禮,十分賢惠的樣子。

四房倒是平靜的很,範姨娘的死並沒有讓一向沒有存在感的四房有什麽波瀾;四房依然是一不小心就會被沈家眾人忘掉。

三夫人這兩天卻在房裏罵個不停,她咒罵的自然是四房和六房:他們把自己擇了個幹淨,卻把一個大大的屎盆子扣到了自己這一房的頭上。

近日三房的姨娘們也倒了黴:不但是三夫人天天找她們麻煩,就是三老爺也沒有一句好話給她們——那個三房死的姨娘,到現在他們夫妻也沒有弄明白,她怎麽會摻和到沈妙歌的刺殺一事中;因為這對那個姨娘並沒有什麽好處才對。

但就是姨娘的大膽舉止害了他們三房,差一點被當作要謀害沈妙歌的真凶!所以三老爺認為是自己和夫人平日裏對姨娘們太過心慈,為了防止日後再有姨娘做出那麽蠢的事情來,他們夫妻要好好的教一教姨娘們何為規矩。

各房的反應自然瞞不過沈老祖和沈太夫人,但是兩位主母卻一句話也沒有說,任由幾房折騰的折騰,低調的低調。

這天,沈夫人叫了沈妙歌和紅袖過去,交給他們一些帳冊和房契:“這些自今日起便是你們小夫妻的私產了。”並沒有叮囑讓紅袖和沈妙歌好好經營鋪子田莊,說完這一句話便住口了。

有四家鋪子,兩個小田莊:雖然東西並不多,不過卻讓紅袖眼睛一亮。

沈妙歌並沒有推辭接過帳冊與房契來並謝過了母親:沈家的子弟成家之後便會得到一份私產;長輩們給了之後便不再理會那些田莊鋪子,你是好好利用那些田莊鋪子做生意賺銀子也好,還是賣掉它圖一時之樂也好,都沒有人會說一句話。

此事本就是沈家的老規矩:就是為了讓沈家子弟們學習如何營生的手段;賣了私產的那些人不用說,這一輩子也不會被沈家重用,每個月也隻能領那幾個月例銀過日子。

紅袖給沈夫人奉上了一杯茶,然後笑道:“母親,讓靈禾給您請請脈吧?算算日子也許應該到了呢?”

沈夫人嗔了紅袖一眼:“你個小人精!如果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懂多少呢。雖然現在很累了,不過應該還不到日子吧?”古人計算臨盆的法子同現代不一樣,日子並不精準。

紅袖卻知道孕期應該是九個月零十天左右,沈夫人是真得快到日子了;所以她近日天天都讓靈禾過來給沈夫人請脈,生怕她再有個萬一。

古代女子臨盆就是在鬼門關前打轉,多準備一些總是好的。

沈夫人知道是紅袖的孝心,雖然認為沒有必要卻也沒有推脫,任由靈禾給她診脈。

紅袖和沈妙歌正和沈夫人說笑時,長房的姨娘們進來給沈夫人請安。

沈夫人並沒有給她們好臉子看:雖然牽扯到的長房姨娘莫名的死掉了,什麽也問不出來;不過她卻對姨娘們想殺她兒子的舉止十分的惱怒。

姨娘們有些忐忑不安的立到了一旁,沈夫人沒有再理會她們,自管和兒子媳『婦』說笑,並說讓他們陪自己用過午飯之後再回去。

花氏立在沈夫人身後,不時的悄悄掃過沈妙歌和紅袖,她的眼底藏著一絲怨恨:因為沈妙歌遇刺,所以沈侯爺現在對妾侍們十分的不滿,不要說去留宿了,就是一個好臉子都不曾給她們;尤其是有子的幾位姨娘。

沈侯爺雖然沒有認定什麽,不過沈妙歌遇刺能牽扯到長房的姨娘,他心中還是很生氣、也很失望的;所以對庶子們近來他也冷落了很多,一個月也不見得會喚他們到麵前來一次。這更讓姨娘們心冷。

而花氏在姨娘們中算不得心機深沉之輩,所以也就說不出十分討喜的話來,侯爺與沈夫人原本就待她一般,現如今沈侯爺眼中更是看不到她。

對庶子們的漠視,對沈妙歌的親厚、對沈夫人的體貼入微,讓所有的姨娘們心中都生出了怨意:隻是『性』情不同,並不是所有的姨娘都由怨生恨。

中午用飯時,姨娘們伺侯著布箸上菜。

沈夫人有兒子、媳『婦』陪著用飯心情很好,一看到心愛的菜品上來便道:“把此菜給我來一些吧,今兒我可是很有胃口呢。”

紅袖笑道:“您現在是兩個人的身子,就是要多吃一些才好。”一麵說一麵起身為沈夫人布菜。

並不是她殷勤,就算她能因沈夫人的話坐下陪她用飯,前五道菜也要由她來給婆母布菜以示孝心:這是規矩。

而這時候湯正好上來了。花氏放好湯後轉身時,趁她和紅袖錯事無人看到時,忽然捉到了轉身想坐回去的紅袖的衣帶,然後用力狠狠拉了一下便飛快的放開了;同時,她很自然的自紅袖和沈夫人之間走開,不快也不慢,卻剛剛好鬆開手,她人已經閃到了一旁。

而紅袖被她一扯,不防備之下身子便倒向了沈夫人,不用一眨眼的時間就要撞到沈夫人的身上!

沈妙歌在沈夫人的左邊,紅袖在右邊;所以屋裏的丫頭們尖叫著閉上了眼睛:這一撞,夫人肯定躲不過了。

韻香等人雖然急忙撲過去,卻也是來不及了:因為紅袖和沈夫人很近,可是她們距主子們卻遠多了。

沈夫人如果在此時摔倒在地上,不管是不是能母子平安的生下孩子,紅袖的錯都大了。

鬆開紅袖衣帶的時候,想到紅袖的衝喜身份,花氏的嘴角綻開了一絲冷笑:她知道紅袖一定會撞過去,就算她會武也是一樣;所以,她就算不會被趕出沈府,這嫡妻的身份嘛,哼哼!

自鄭紅袖進沈府之後,她便沒有過上幾天好日子;現在不過是他們不小心在外麵招惹到什麽仇家,可是卻把沈府鬧得雞飛狗跳,然後還連累到自己和兒子——這讓她如何能忍下?

原本,她的兒子很機伶聰明,沈侯爺每次看到總是誇獎兩句,賞他些東西;而那個沈妙歌半死不活的,沈侯爺好幾次看著自己的兒子發呆,還問過她舍不舍把兒子送到夫人那裏養——這話是什麽意思?

花氏當時可是激動的要死!但是,沈妙歌的身子奇跡般的好了;這還倒罷了,可是這個鄭紅袖就像是自己的克星一般,有她自己便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既然如此,她也不要想過舒服了:降生平妻或是側妻,到時沈家再迎一個嫡妻進來,嘿嘿,鄭紅袖的好日子便到了。

她冷冷的笑著,已經準備好一聲尖叫了——就等沈夫人和鄭紅袖一起倒地的聲音響起,她便放開喉嚨喊上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