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木夏的親事

也不知洪姨娘怎麽勸說的木夏,等晌午過來時,她看上去竟有幾分歡喜。天』籟『小 說Ww』W. ⒉

葉氏瞄了一眼木夏,眼皮子跳了一下:木夏頭上插著三支明晃晃的金簪子,耳朵上帶了一幅金耳環,還有脖子上......

洪姨娘見葉氏看她,忙訕訕笑著解釋:多帶點,顯得貴氣,這不.......

葉氏也不多說,讓人領了往前頭去。前院東花廳,早坐了人。龔夫人與龔三已到,正坐著喝茶!

龔三今日穿了一身簇新的袍子,正站在門口翹。他哪坐得住,隻想著快點見到人。

他一早被他娘扯著起來換了這一身行頭,很是不願意。這石青色的袍子哪裏比得上他那團花錦袍?今年聽說京裏都流行這個。他扯了扯身上的袍子,這是二哥的,給他穿有點緊。

嗯,領口也小了,他拽了拽脖子。伸出雙手左右開弓打了兩記拳,才舒服了點。

木夏低著頭,跟在葉氏與洪姨娘後邊,亦步亦趨,心裏有點小緊張:這臉上的粉敷得太厚了,感覺都不能多說話,不然,會掉的吧?都怪姨娘,說這樣才顯白!她也知道,今兒相看,不止她看人家,人家也看她的!聽說是對方提出來的。這要是被嫌棄了,她還嫁得出去麽?

龔三見有人過來,也不待葉夫人叫,就一溜煙地回到位子上去,龔夫人瞟了他一眼,站起來。

葉氏笑容滿麵地進了花廳,與龔夫人寒喧了二句,就讓出身來,拉過身後的木夏:“這是我們家三姑娘,快見過龔夫人!”

龔夫人眯眼笑著,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遍,木夏她也是見過的,隻不過之前不大留意罷了。如今見她一身裝扮也還不錯,隻是身上的金器似乎多了點。

又見木夏低著頭,很是溫順的樣子,心下還是有點滿意的。

她轉頭,褪下了手中的一隻鐲子,正待給木夏套上去。忽然龔三大叫了一聲:娘!

唬得她手一抖,差點摔了手中的玉鐲子。

龔三焦急地盯著她娘的手,急得眼睛冒火:這個滿頭插著金子的黑姑娘是她的媳婦兒?那個不成。她娘是眼神不好吧?他可看得真真的。就算她擦了再多的粉,他也認出來了。對,就是那日花園子裏看到的那個黑姑娘。先前還沒有認出來,這粉擦得。剛才她低頭,看到了她的脖子,方才想起來。這娶回去,還不得給那班兄弟給笑死。

龔夫人楞了一下,笑笑,繼續往木夏手上套那個鐲子。木夏的手,骨節寬大,鐲子一時戴不進去,正羞紅著臉,努力縮著手指。

龔三一見,突然笑了出來,在場的人麵麵相覷。

龔夫人漲紅了臉,回頭瞪了笑得樂不可支的龔三一眼,奈何實在沒有威力。

木夏的眼淚都要下來了,她很想奪路而逃,但理智告訴她,不可。

龔夫人幹脆不套了,拔下頭上的一支玉簪子,往木夏的髻上插去,大家籲了一口氣。

斜刺裏忽然伸出一隻手來,粗魯地一把拔下了簪子,帶出了幾根絲。

木夏一驚,抬頭,正對上龔三那高高挑起的眼睛,一臉不屑。邊上是張大著嘴的龔夫人以及一臉慍怒的葉氏。

這龔三還真是......

木夏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龔三一見,楞了一下,馬上就指著木夏的臉笑得個前仰後合,原是臉上的脂粉被淚水一衝,花了臉。

龔三放肆的笑聲把一邊房間裏正喝茶的龔大人與木老爺給招了來。龔大人眼皮子一跳,先出了來,見龔三正指著木夏兀自笑著。

木老爺看得眼睛冒火,這是成何體統?這人是來找樂子的麽?把他木老爺放在哪裏?要不是看龔大人也是一幅要打人的樣子,他還以為這是龔家為報複上次木瑾的事,故意來羞辱他們的。

一院子的人都靜默著,龔大人聽著龔三那刺耳的笑聲,捏緊拳頭準備衝上去,堵住他的嘴。

忽然,龔三的笑聲戛然而止,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到地上。原來是木夏伸手推了他一下。他反應過來,攥著個拳頭就要往前衝,衝了兩步,忽然省起對方可是個嬌滴滴的小姐,他龔三可不跟娘們打架。況且他老子還在邊上呢,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他頓在原地,撣一撣衣袖,大度地一笑,說:“好了。倒此結束。”又看了看手裏的玉簪子,伸手遞給他娘:“娘,快收好你的簪子,別有事沒事亂往外掏,差點給我弄個黑媳婦回來......”

木夏終於爆了,她一直在忍,要不是姨娘說這門親是他爹定下來的,反悔不得。又拿話勸她,說對方好歹是個知府公子,除了人混點,其他都沒得挑,她才會在心裏認了這門親。

如今,見了龔三這麽不著調,如此羞辱她,更何況,看著樣子,他這是要反口。這正好,這樣,木老爺可怪不著她了吧?既然如此,她也不用忍氣吞聲。

反正過了今天,她的名聲可是被這個龔三給敗壞了,既然如此,他也別落下什麽好。

她忽然一步攔住抬腳欲走的龔三,冷笑一聲:“龔三公子是吧?你以為你是個多好的東西?呸!”

龔三一楞,看了一圈呆楞住的眾人。臉上登時就掛不住了,火氣騰地上來了,雙手環胸,怪叫一聲:“喲!黑姑娘火了?怎麽的。我說錯了麽?想我堂堂龔三公子......”

“算了吧,快拉倒吧你。還三公子,我看龔無賴才對吧?”

木夏既開了口,自然是不管不顧了,手指直點著龔三的鼻子,戳得他不禁倒退了一步,厲聲說:“你以為你多了不起啊?你出門去打聽打聽,這青州城裏你龔三的名字是不是比你爹還響?你別拿你那三角眼睛瞪我,什麽名聲知道吧?是臭名遠揚,頂風能臭十裏......”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淚:“你以為我願意啊?要不是......哼,你還要謝謝我看得起你。還費了時間擦擦脂粉。要我說,我這臉是黑,但也沒有你這張大白臉來得臭。臭,你渾身上下都臭,臭不可耐。”說著,一把抬起袖子,用力擦了一把臉,伸出手,用力搡了一把早已目瞪口呆的龔三,噔噔噔地跑走了。

一邊的洪姨娘連聲叫著“夏兒”追去了。

龔三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欲要理論一番,卻現人跑走了。他張了張嘴,卻現認真計較起來,他還真的說不過木夏。他悻悻地摸了摸耳朵,一低頭,也跑了。

剩下眾人麵麵相覷,一時無人說話。良久,葉氏最先回過神來,咳嗽了一聲,強笑道:“喝茶,喝茶,這個......龔夫人”

龔夫人雙手撫胸,滿臉不愉,半天才長出一口氣,說:“木夫人,今天這事鬧得,既然他們不願意,我看就......”

“這門親我們結了,就這樣定了。木老弟,我看趕緊擇個日子,早點定下吧。”

龔大人忽然出聲打斷了龔夫人的話,對著木老爺拱拱手,大聲笑著,拉了木老爺進裏邊去繼續喝茶了。

剩下個葉氏與龔夫人兩個麵麵相覷,摸不著頭腦,隻得又坐回椅子,各人端著一茶杯,間或看一眼對方,又都避開,低頭抿茶!

回去的路上,龔夫人忍不住埋怨:“你糊塗了?都鬧成那樣,還怎麽結親?再說,這個三姑娘實在太凶悍,這樣的娶進來......”

龔大人卻是咪咪笑,打斷夫人的話:“凶悍好!終於找到一個能拿住三兒的人了。”

轉臉對龔夫人說:“你沒見你那寶貝兒子一聲都不曾吭過麽?你什麽時候見他這麽老實的?哪次不是這裏還在打著,那張嘴還說個不停的?這下好了,有個能讓他閉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