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猶若無骨的手,異常溫暖,可是卻握得淺漓心底寒意驟生。既然這白發太後說,有些話想跟軒轅羽說,那她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原本有些緊張的心,在這一刻放鬆了不少,輕輕點了點頭,淺漓細聲道:“那臣妾就先回鳳藻宮了……”

目光在太後白皙的手上停留,淺漓心中的困惑,不由得又加深了幾分。這細膩柔滑的肌膚分明與那一頭如雪的長發極其不協調!微微斂回自己的目光,淺漓認定這太後不過是四十來歲!

聽聞淺漓這話,軒轅羽本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浮起幾縷不悅的神色,淡淡的看了淺漓一眼,軒轅羽緩緩道:“母後有什麽話就直接說吧,漓兒又不是外人。”話語依舊淡漠,但若是細細聽來,不難聽出這字裏行間多了些許寵溺的味道。

當初不是太後把雅稚帶進宮裏的嗎?!如果說他與雅稚的種種,都是一場殤情的錯誤,那麽這錯誤的源頭,便是太後!

他不相信像雍太後這樣目光銳利的人,會看不出雅稚的異常,太後讓雅稚在他的身邊,唯一的目的,就是想借雅稚的手,殺了自己吧?!帝王之家,素來無情,何況雍太後根本就不是他的生母!

顯然是沒有想到軒轅羽會這麽說,太後眉眼之間的笑意,在這一刻不由得褪去了幾分。想說些什麽,但太後終究隻是抿了抿唇,任涼風吹拂她的一頭銀發。

華麗的寢殿裏,再次陷入了一片讓人窒息的沉默,隻有忽明忽暗的燭火,使得寢殿裏的氣氛,不至於死氣沉沉。

忿忿看了軒轅羽一眼,淺漓覺得她的肺,都快要被軒轅羽氣得炸開來!軒轅羽還覺得今夜玩得不夠嗎?!該死的軒轅羽有意在太後麵前說出這些肉麻的話來,分明就是想害得她死於非命嘛!很想發火,可是又不能發火,淺漓隻得在心裏把軒轅羽罵了個遍。

將淺漓敢怒而不言的樣子看得一清二楚,軒轅羽原本陰鬱的心情,在這一刻竟莫名好了許多。緩緩起身,軒轅羽淡漠道:“母後有什麽話,就請直說吧。”他是明白雍太後的,雖然此刻雍太後恨不得把淺漓挫骨揚灰,但如今雞蛋裏挑不到骨頭,雍太後除了壓下一肚子的怒火,還能夠怎麽樣?!

好,真好!想不到這才進宮不到一天,軒轅羽就已經被這個女人迷亂了心眼!美麗的臉上,依舊洋溢著慈祥的笑,雍太後柔聲道:“淑妃有喜了,哀家是想讓淑妃搬到哀家宮裏來……”

當初,是她高估了殷國的奸細雅稚,她本以為雅稚在取得軒轅羽的信任後,會在軒轅羽毫無防備的時候殺了軒轅羽,但她怎麽也沒有料到,殷國訓練有素的奸細,竟會對軒轅羽動了情,不僅不忍殺了軒轅羽,最後反倒死在了軒轅羽的手中!

俊美得足以讓天下女子心動的臉上,依然是寡淡如水,漫步插進太後和淺漓之間,軒轅羽緩緩道:“母後定是想與淑妃常說說話吧!既然這樣,兒臣讓淑妃搬到母後寢宮附近的暮雨殿好了……”雍太後以為他看不透她在盤算著些什麽嗎?!雖說淑妃是雍太後的表侄女,可,以他對雍太後的了解,不害得淑妃胎死腹中,雍太後又怎麽會善罷甘休呢?!

隻要他一日沒有子嗣,雍太後的野心,便會像漫無邊際的雜草一樣,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也許,從一開始,雍太後就認定了隻有她的骨肉,才有資格俯視萬裏江山吧!所以,沒有了晏王軒轅景,雍太後還有裕王軒轅宸!隻是,雍太後從來不曾了解她的這兩個皇兒……

皇兄,日後你為君,我們為臣,沒有任何變故,可以離間我們兄弟三人的情感!三年前,他與軒轅宸,軒轅景碧湖泛舟,他分明還記得那一日三雙手緊緊握在一起的親密。那時的他,不過是個得不到重視的太子罷了!

“……”剛想說些什麽,可是在對上軒轅羽如冰雙瞳的一瞬,雍太後不得不把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今時今日的軒轅羽,分明不再是三年前那個性情溫和的太子了!一旦淑妃為軒轅羽誕下子嗣,那麽她的宸兒,便再沒有坐擁江山的機會了!這三年來,她在軒轅羽身邊的女人身上下了不少心機,但她怎麽也想不到,淑妃竟懷上了軒轅羽的骨肉!是蕭淑媛這丫頭一直提防著她,還是她命人在淑妃飯菜裏下的藥,分量太輕了?!

淡漠笑了笑,軒轅羽輕聲道:“這事情就這麽定了吧,母後可還有別的什麽事情?”凝視著太後隨風輕揚的一頭白發,軒轅羽眉眼之間的冷意,不禁加深了幾分。

覺得自己的處境越來越尷尬,憋足了一口氣,淺漓輕聲道:“臣妾還是先回鳳藻宮,皇上和太後娘娘好好聊聊……”原先她還詫異為什麽這軒轅羽對太後如此冷漠,現在看來,這太後九成九不是軒轅羽的生母!低眉斂目,淺漓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轉身離去。

有些冰涼的手,在下一個瞬間被軒轅羽用力握住,顯然是沒有想到軒轅羽會當著太後的麵拉住她的手,淺漓一個重心不穩,狼狽跌進軒轅羽懷裏!

呃!丟死人了,真的是丟死人了!這一來一去的,太後一定認為她是故意的了!臉頰在這微涼的夜風吹拂中,滾燙得灼人,抿緊了薄唇,淺漓慌亂掙脫軒轅羽的手。

好看的唇微微向上揚起,勾勒出無可挑剔的弧度。雙手橫抱,軒轅羽定定注視著淺漓寫滿了尷尬的臉,溫和道:“漓兒知道回鳳藻宮的路麽?等母後把話說完,朕再與漓兒一起回鳳藻宮,這樣可好?”沒有再看雍太後一眼,軒轅羽似乎忘卻了太後的存在。

這話,說得真溫柔!隻不過她知道軒轅羽說的這些話,是夾著砒霜的糖果,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殺人於無形!

一個暗示她應該識趣閃人,一個明說要她留下,左右為難的她,該聽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