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漓說,會有人帶她離開的,那個人是誰?是軒轅宸麽?“娘娘真的不和解語一起離開?”沉默片刻還是問出這話,蕭清楓擔心若是軒轅宸真的與淺漓一起離開,軒轅羽會不會承受不住,從而做出些瘋狂的事情來。

“嗯,我不跟解語一起離開。”緩緩說出這話,淺漓看了看隨風搖曳的燭焰。

為什麽心中對於解語的恨,好像不再那麽鮮明了呢?怎麽此時此刻,她竟會由衷的希望,蕭清楓和解語,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已經不再恨解語了麽?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禦勤殿裏盡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隻有燭淚滑落時發出的細微聲響,使得偌大的禦勤殿,不至於死氣沉沉。躺在床榻之上的軒轅羽,眼眸空洞而憂傷,由始至終都定格在淡黃的床幔上。

“皇上,太醫已經把藥煎好了……”端著熱氣騰騰的藥走到床邊,值夜的太監小心翼翼道。

在薄涼空氣中彌漫開來的刺鼻味道,使得軒轅羽眉頭擰緊,冷冷道:“放下吧,朕等會再喝。”是的,這一刻他的胸腔痛得厲害,但他的心比胸腔的痛,還要鮮明十倍!淺漓挽著軒轅宸的手,那把他思緒攪得一片混亂的溫馨一幕,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讓他失盡了任何心情,隻能在痛苦的深淵裏無力掙紮,越陷越深……

看了看手上的藥,又看了看軒轅羽寫滿落寞的臉,猶豫片刻太監還是忐忑道:“可是,太醫說這藥必須趁熱喝……”自然清楚軒轅羽因何而黯然神傷,太監捧著藥的手,不禁抖了抖。

“朕說了等下再喝,你沒有聽見麽?滾,立即給朕滾!”每說出一個字,胸腔的痛意就會鮮明幾分,軒轅羽知道此刻的他,完全是把氣都撒在太監身上。

“皇上就不想快點好起來麽?”輕柔的聲音,緩緩響起,董婕妤漫步走到床邊,定定看著憔悴了許多的軒轅羽。

沒有看戰戰兢兢的太監和神情憂傷的董婕妤一眼,軒轅羽低沉道:“你,怎麽來了?”如果此刻出現在他麵前的人是淺漓,那該有多好啊!隻可惜他比任何人都要來的清楚,不可能,如今淺漓根本就不會管他喝藥還是不喝藥。

“臣妾是想提醒皇上,如果真的想挽回皇後娘娘的心,就必須趕快好起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這些天接連著發生的一切,無一不讓她膽顫心驚!如果不是方才聽聞宮女說,軒轅羽和淺漓今日發生的摩擦,也許她還是沒有勇氣踏進禦勤殿來看這個她愛得至深,而他心裏卻沒有她任何位置的男人。

沒有想到一向唯唯諾諾的董婕妤會對他說出這話,軒轅羽不禁愣了愣。董婕妤說的對,他這是在幹什麽呢?自暴自棄麽?他可從來都不是自暴自棄的人啊!深深吸了口氣,軒轅羽對太監道:“把藥給朕吧。”

如果,軒轅羽知道他的身體好起來,淺漓就會毫不猶豫的跟軒轅宸離開錦國,也許軒轅羽在喝這碗藥的時候,就不會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了……

天,一點點亮了起來,光禿禿的樹梢竟在一夜之間冒出了嫩綠的新芽,冰雪消融,天地之間連風都不再那麽凜冽,春日的氣息,似乎已經穿透沉沉寒冬,悄然而至。

在皇宮側門備好了馬車,蕭清楓換了一身侍衛的著裝,匆匆來到天牢。知道軒轅宸事先已經把天牢裏的侍衛都換成了自己人,徑直走進天牢,蕭清楓利索打開牢門,輕聲道:“解語,快,跟我走。”

“你……怎麽來了?”眉眼之間全是清晰可見的詫異,早就覺察到今日天牢異樣的解語,沒有想到蕭清楓會親自來到天牢,帶她離開。

蕭清楓對她的心,這麽真,而無比自卑的她,覺得自己的存在,隻是蕭清楓生命中最大的汙點!

“我們趕快離開,一會定遠侯就回來了。”緊緊握住解語冰涼透徹的手,蕭清楓急切道。

“我不能跟你走。”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解語覺得天大地大,卻再沒有了可以容的下她的地方。背叛了殷國,背叛了淺漓,還一次又一次背叛了自己心,疲憊至極的她,如今隻是想得到一個解脫而已。

對,就是解脫,一個不用刻意去隱藏愛,也不必逼著自己去傷害別人的結局……

被解語氣得說不出話來,不顧一切的抱緊解語,蕭清楓緩緩道:“你不是覺得對不起淺漓麽?那就按著她的意思,離開皇宮。”快步走出天牢,蕭清楓敏捷避開巡邏的侍衛,加快腳步往錦國皇宮側門走去。

“娘娘她,原諒我了?”心,驀然揪痛,解語知道淺漓雖然昨夜對她的態度分外冷漠,可淺漓心裏,卻還是選擇原諒了她。不應該被原諒的,她把淺漓傷的那麽深,又有什麽資格得到淺漓的原諒?

感覺到解語悄然湧出眼眶的淚,沾濕了自己的衣,苦澀笑笑,蕭清楓輕聲道:“你知道的,淺漓終究不是鐵石心腸之人……”

“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會更加覺得自己過去對淺漓做的一切,很無恥。”想不讓淚水越落越倉惶,但這一刻的解語,顯然無法再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她害得淺漓那麽慘,淺漓應該恨她入骨才對的,嗬,讓她羞愧不已的淺漓啊,一定要幸福,必須要幸福……

抱著解語躍上馬車,輕柔拭去解語臉頰上的淚,蕭清楓溫和道:“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從這一刻開始,我們不提過去,隻憧憬未來。”語氣裏摻雜了些許從未有過的霸道,蕭清楓覺得,現在的解語脆弱得讓他心痛。

不提過去,隻憧憬未來?可以麽,她也可以擁有一份平平淡淡的幸福麽?沒有再說什麽,解語隻是靠緊了蕭清楓,讓蕭清楓的體溫,一點一點拂去她滿心的淩亂。

高高的鍾樓在如紗般輕柔的晨光下,平添了幾分聖潔的味道,看著那輛迅速從視線中消失的馬車,淺漓勾唇輕笑,落寞道:“我,終究還是沒有親口跟解語說一句,已經不再恨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