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驅趕著馬車以最快的速度奔馳,一邊逼迫自己抑製下滿心的恐慌,軒轅宸真的沒有勇氣去猜測任何讓他無法承受的結局。

淺漓從來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什麽上天要讓這個本該快快樂樂生活著的女人承受這麽多?不公平,這真的是不公平!

似乎也覺察到了軒轅宸的悲戚,馬匹披著夜色一路狂奔著,因速度之快,有好幾次都險些使得馬車碰到兩旁的山壁上。

“漓兒,你再堅持一會,很快到小村莊了,很快……”溫熱的**,一直流一直流,軒轅宸真的不知道,原來他的眼淚,也會就這樣流個不停。

是心痛了吧?其實根本不應該用心痛這個詞來形容,應該是心碎才對……

“唔……小村莊?軒轅羽你肯放棄一切麽?”整個身子劇烈一顫,淺漓費力地撐開眼,片刻後又沉沉合上。

不是軒轅羽在她的身邊,她就不會再感到恐懼和害怕嗎,怎麽現在這種感覺不對,是完完全全的不對……

已經記不清他到底揮舞著手裏的馬鞭多少次了,待星星點點的亮光終於映入軒轅宸的眼簾時,軒轅宸隻覺得他的手臂已經酸到快要失去了知覺。“到了,漓兒,我們又回到小村莊了!”沙啞的嗓音,明顯顫抖的厲害,慌忙將淺漓從馬車裏抱出,軒轅宸匆匆向上次幫了他和淺漓不少忙的老翁家走去。

金創藥粉,他必須盡快拿到金創藥來給淺漓止血,然後再請大夫來。

“漓兒,撐住,為了你的孩子,你也必須撐住……”不明白這個女人怎麽會輕到了這個地步,軒轅宸擰緊眉頭,心痛的連步伐都有些踉蹌。

感覺到有溫熱的**,不時滴落在她的臉上,睫毛輕微一顫,呼吸越來越急促的淺漓,不明白為什麽這個懷抱,讓她不像從前那樣眷戀。

“王爺,皇後娘娘?”正巧邁步從小木屋裏走出,怔怔看著軒轅宸懷裏臉色慘白的淺漓,老翁不禁也慌了神。“我這就去請大夫……”匆忙向村莊東邊跑去,老翁怎麽都弄不清楚,淺漓和軒轅宸,怎麽又落得如此狼狽了。

始終抓緊了淺漓的手,軒轅宸倒情願以他折壽十年,來換取淺漓的一日安好。

殷國大軍帳篷裏,晏王狠冷掠過地麵上將軍和士兵的屍體,沉默許久終是一拳重重地砸在椅子扶手上。“好啊,軒轅羽你竟然敢又殺殷國士兵!”

“王,末將覺得……”猶豫一會,還是邁步往前走了幾步,一個副將裝束的中年男子緩緩道:“末將覺得將軍和這些士兵的死,應該跟軒轅羽無關,王請看他們的傷口。”俯下身去一一扯開士兵的衣襟,副將神情凝竣道。

“哦?錦國境內除了軒轅羽,還有何人能連著斬殺數十人?”布滿血絲的眸子裏,平添了許多困惑,晏王再也坐不住了,幹脆費力地起身。

“這個……末將也不清楚。不過王,末將覺得還是速戰速決的好,免得夜長夢多……”清楚這樣耗下去絕對是不利於他們,副將壯著膽子抬眸與晏王對視。

臉色刹那陰沉了幾分,定定看著副將,晏王緊握著的五指,在這一瞬緩緩鬆開。“照副將這麽說,孤現在按兵不動,是在浪費時間了?”

驚得慌忙跪下,副將戰戰兢兢道:“末將不是這個意思,絕對不是……”

“是也好,不是也罷,總之現在孤給你一萬兵馬,你去跟軒轅羽速戰速決,記住,要活捉軒轅羽。”眉眼之間多了幾分惡毒的笑意,晏王清楚用一萬兵馬就能活擒軒轅羽,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嗬嗬,他不介意犧牲一萬兵馬,他要殷國的所有士兵明白,他才是殷國最高的決策者,隻要他說一,便沒有人可以說二!

副將不是後知後覺的笨蛋,當然也清楚這根本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低頭沉默許久,副將才忐忑道:“末將懇請王三思,末將不是懼怕流血犧牲,末將隻是覺得,如今……”

“別跟孤把話扯得那麽遠,你隻需要回答孤,你遵旨還是不遵旨就行了。”不想和副將廢話,晏王幹脆逼得副將無從選擇。

遵旨,必定是死路一條;抗旨,也落不到什麽好下場,敢得罪他的人,從來逃不掉一個‘死’字!

“王……末將遵旨。”咬唇許久才說出這話,副將清楚這一刻,晏王已經徹底寒了這些隨時準備馬革裹屍還的士兵的心。

一夜月影朦朧,柔和的晨光穿透薄薄的霧氣,照的天幕下的一景一物格外明媚。

整整守了淺漓一夜,軒轅宸始終沒有鬆開淺漓的手,縱然淺漓冰涼透徹的指,被血液染得無比猙獰。

淺漓應該是沒有生命危險的,因為昨晚大夫說,雖然淺漓的脈象很微弱,但主脈是沉穩有力的,也許,是因為腹中已經成型的孩子……

“羽……”細碎輕喃,身體裏的力氣,已被抽離的幹幹淨淨的淺漓,睫毛顫動了好久才把眼睛撐開。“軒轅羽,你……”

抑製了一整夜的恐慌,終於在這一刻爆發,臉頰貼緊淺漓的掌心,軒轅宸不知道為什麽大夫所說的,竟變成了現實。“漓兒,我不是軒轅羽,你看清楚一點,我是宸,是你一直當作哥哥的軒轅宸……”

大夫說,因為受了過度刺激,淺漓醒來後,很有可能會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你是羽,隻有羽的眼睛,才會蘊著沉重的憂傷……”唇角不自覺的上揚,淺漓空洞的眸子裏,明顯閃爍著淚光點點。

不忍再凝視淺漓沒有聚焦的眼眸,牽強笑笑,軒轅宸溫和道:“漓兒,等你身體好一些,我就帶你去找真正的羽,嗯?”眼眶又紅了幾分,軒轅宸其實很害怕淺漓會一直活在她的世界裏,下意識地選擇逃避過往的一切。

像是沒有聽見軒轅宸的話,淺漓隻是自顧自地挪了挪身子,幽幽道:“其實我想要的不多,真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