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在錦國皇宮這麽多年,她一直都是分外謹慎的度過每一日,她以為這一生,會寂寂在這深宮裏耗盡,沒有人會記得她。她是一顆被殷國遺忘了的棋子,主子遺忘了她,縱然有滿心的惆悵,她也隻能靜靜的駐足在原地。她沒有怨也沒有恨,因為這從來都是作為奸細的命運,不是死,就是被遺忘……

隻是,今日的她沒有辦法再保持以往的冷靜!淺漓沒有任何過錯,為什麽要代真正的大公主傾顏,承受這一切!指尖的力道加重了幾分,解語澄澈的眸子裏掠過許久未見的殺意!

顯然是沒有想到解語會做出這番舉動來,雍太後不由得怔了怔。

原來解語竟會武功,不然她怎麽會清晰的感覺到解語的內力,絲毫不在她之下!一雙黑瞳在隨風飄揚的銀發映襯下亮得詭異,雍太後冷然笑了笑,緩緩道:“解語,想不到一直以來你都深藏不漏啊!你想殺了哀家,是麽?!”

這解語與當年的雅妃一樣,同為殷國的奸細吧?!很好,她正覺得這錦國皇宮裏,已經平靜得太久太久了。凝視著解語寫滿憤怒的臉,雍太後絕美的麵龐,始終有著淡定的笑。

“若皇後娘娘有什麽不測,奴婢隻好讓太後娘娘給皇後娘娘陪葬了!所以,還是請太後娘娘交出解藥吧……”軒轅羽讓她去請太醫,可她知道既然雍太後敢這麽做,就必定不會叫太醫發現些什麽的!與其匆匆忙忙的去請太醫,還不如逼雍太後交出解藥!

漫不經心般笑了笑,輕歎一口氣,雍太後悠悠道:“若是哀家說沒有解藥呢?!解語你覺得哀家會如此痛快的就讓淺漓死去嗎?!她讓本宮的心都恨得生生滴出血來,哀家怎麽可能就這樣讓淺漓死去?!”華麗的衣袖輕盈揚起,在下一個瞬間,雍太後已然震開了解語緊緊掐住她脖子的手!

噬骨的寒意,從指尖迅速蔓延到手腕,解語隻覺得她的手腕有瞬間發麻!

怎麽會這樣?!雍太後怎麽輕而易舉的震開了她的手?!沒有遲疑,在下一刻解語的左手再次襲擊雍太後,掌心重重擊中了雍太後的胸口,解語清晰的聽見雍太後肋骨折斷的聲音!

沒有想到解語竟突然又襲擊她,想再次運功,奈何雍太後發現此刻她已無法再動用真氣!緩緩後退了兩步,雍太後恨恨瞪著解語。

“你是墨家殺手?!”輕輕擦去唇角湧出的血,雍太後問出這一句話來。是的,這解語一定就是讓人聞之色變的墨家殺手!看來解語和死去的雅妃,都是殷國派來潛伏在錦國皇宮裏奸細!

像是沒有聽聞雍太後的話一般,解語從懷裏掏出一粒藥丸,強硬逼迫雍太後服下!

“太後娘娘若是不想內功盡毀,就把解藥交出來……”輕聲說出這話來,解語嫵媚的臉上,布滿陰霾。

墨家殺手,若不是雍太後提及這四個字,她恐怕不會再憶起那充滿了血腥和殺戮的過去!墨家殺手也就是殷國皇室殺手,隻不過沒有人知道,墨家殺手的組建者,就是淺漓的父親,殷國至高無上的王!

雖然已經久遠得像前世的記憶,但她分明還記得,他把她從血泊中抱起,心痛的輕喚她的名字。那一刻她以為他的心裏,是有她的。

可,月色朦朧的夜,她把衣衫褪盡,他的眼裏卻始終了無欲望,冷然道,解語,不要忘記了你的身份。從那一刻起,她就明白了,他的眼裏,心裏,都不可能有她。

想把藥丸吐出來,可顯然已經無濟於事。幽幽笑了笑,雍太後一字一頓道:“這不是劇毒,又怎麽會有解藥。別說是內功盡毀,就算你殺了哀家,哀家的答案也是一樣的。”

雍太後是在騙她嗎?!如果沒有中毒,那淺漓方才為何會突然昏倒?!可,看雍太後的樣子,分明不像是在騙她!

似笑非笑的看了解語,雍太後緩緩走出暮雨殿。好戲很快要開始了,內功盡毀又怎麽樣?!與把淺漓推落地獄比起來,她的內功又算得了什麽?!等著看吧,軒轅羽必定會對淺漓失望透頂,甚至還可能會親手殺了淺漓的!

凝視著雍太後如同鬼魅一般陰森的背影,解語下意識的揉了揉仍然發麻的右手。關於她的身份,狡詐如同雍太後,是不會告訴軒轅羽的。因為軒轅羽一直都對雍太後有所提防,雍太後又怎麽會自討沒趣呢?!

鳳藻宮寢殿裏,撒了一地柔和的光,淡粉窗紗輕盈飄起,輕輕柔柔得讓人的心,減去了幾分煩亂。意識漸漸清晰起來,淺漓用力睜開眼,可她能夠看到的,就隻有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她是瞎了嗎?!不可能的,上天怎麽可能再一次對她如此殘忍?!莫大的恐懼感在瞬間淹沒了淺漓的心,淺漓咬緊了她的唇!

“漓兒,太醫很快就來了……”沒有察覺到淺漓的異常,軒轅羽輕聲道。雖然他也很想對淺漓淡漠一些,但如今淺漓蒼白如紙的臉,卻讓他淡漠不起來!

剛才淺漓在他麵前倒下的那一瞬,他心裏的慌亂確確實實是真的,就算他有意想忽略過,也沒有辦法做到。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什麽都看不到了……”猛然坐了起來,淺漓下意識的往床內側縮去。

怎麽辦?!如果她的世界裏沒有了色彩斑斕,隻剩下一種顏色,她該怎麽辦?!緊緊環抱住雙膝,淺漓覺得她的天,已經全部塌了下來!被最信任的人出賣,她忍住了;莫名來到這個時空,她也在堅忍著,為什麽現在,上天連她唯一的光亮,也都奪去了?!是不是一直以來她都太過於堅強,所以上蒼才會變著法兒來折磨她?!

聽聞淺漓這幾近崩潰的話語,軒轅羽隻覺得他的心驟然緊縮!淺漓說,她的眼睛看不見了,是什麽意思?!是瞎了嗎?!不可能的,那麽澄澈的一雙眼睛,怎麽會突然就看不見了呢?!修長的指,顫抖著在淺漓的眼前晃了晃,軒轅羽分明覺得這悄然潛入寢殿的秋風,吹得他的眼,溫熱成一片。

看到她現在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軒轅羽的心,應該舒暢了吧?!能夠感覺到淚水濕潤了她的臉,淺漓不允許自己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