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清楚這一刻他滿心的感傷是從何而來,是因了淺漓蒼白的臉,還是因了茗寧那含滿了傷痛的話語,亦或是因了這淒迷的夜……

用力揉碎眸子裏那一層薄薄的霧氣,軒轅宸長長歎了一口氣。漫步走到窗台旁。凝視著深邃夜空中那一抹若隱若現的月,軒轅宸覺得明日他必須去跟雍太後好好談一談,無論是關於淺漓的事情,還是關於他和茗寧的事情。隻是,固執如同雍太後,會不會也會像上次那樣狠狠煽他兩個耳光,然後憤然把他趕出去呢?!

漫長的夜終於悄然褪去,天際已然泛出了魚肚白。深秋的涼風夾雜著幾分冬日的味道,輕柔把枝頭的枯葉吹落,讓深邃的天幕下不至於如此孤寂。

禦勤殿寢宮裏,香爐裏的檀香剛剛燃盡,香煙縷縷在偌大的寢殿裏輕輕柔柔揮散開來。凝視著枕邊仍沉沉睡著的軒轅羽,淺漓說不出此刻她滿心的感觸是因何而來。

從地獄一下子回到了天堂,應該就是這樣一種感覺吧?!她真的沒有想到會被軒轅羽捧在手心裏,宛若她就是他丟失已久的珍寶。隻是,那個城府深藏的莞妃,在她和軒轅羽之間,又算是什麽?!

纖細的指,小心翼翼的觸碰軒轅羽好看的眉,這一個瞬間,淺漓無比害怕此刻她與軒轅羽寧靜的幸福,隻不是一場虛幻的夢境!如果這真的是一場夢的話,那麽,她寧願永遠都不要醒來……

眉心微微有些癢,知道是淺漓在輕柔撫摸他的眉,唇角微微向上揚起,軒轅羽利落握住了淺漓溫暖的手。

幸福感瞬間在心底油然而生,軒轅羽覺得這才是他一直想要過的生活。

臉在這一刻驀然緋紅,淺漓下意識的抽回自己的手。慌忙斂回目光,此刻的淺漓像極了被人窺見秘密的孩子。

腦海裏掠過昨夜她和軒轅羽纏綿於床榻的一幕幕,覺得自己臉頰滾燙得灼人的淺漓,不自覺的抿緊了薄唇。

接下來,軒轅羽會對她說什麽,不會又是說出一些鋒利無比,生生把她的心劃得支離破碎的話來吧?!心莫名有些慌亂,淺漓澄澈的眼眸驟然黯淡了幾分。

似乎是感覺到了淺漓在想著些什麽,溫和笑了笑,軒轅羽撐起身子,輕柔吻了吻淺漓光潔的額頭。鼻尖輕觸,四目相對的瞬間,淺漓仿佛了然了軒轅羽的心。終於溫婉一笑,淺漓的笑容裏,有著太多太多苦盡甘來的甜蜜。

這不是夢,這個坐擁萬裏山河的男人是愛她的,至少這一刻是愛她的!

“皇上,該準備上早朝了……”走進寢殿裏的太監看到如此曖昧的一幕,不禁低眉斂目,不知道是該留在寢殿裏還是該識趣的退出去。

臉,在聽聞太監話語的一瞬更是紅得透徹,淺漓自然清楚此刻她與軒轅羽一上一下的姿勢要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把淺漓的不自在悉數看在眼裏,扯過衾被把淺漓暴露在微涼空氣中的鎖骨,軒轅羽柔聲道:“留在禦勤殿裏,朕命人傳解語過來……”話語裏沒有一絲一毫命令的味道,有的全是讓人怦然心動的寵溺。

感覺到自己的眼眸突然有些溫熱,凝視著軒轅羽明亮的眼眸,淺漓輕輕點了點頭。

“漓兒,餓了就先用早膳,不必等我回來……”在淺漓的耳邊輕聲說出這話來,軒轅羽在一次自稱‘我’。

原來他並不是早已把風景都看盡,是從前被仇恨蒙蔽了心眼的他,不明白淺漓就是他此生百看不厭的風景!寵溺的掐了掐淺漓不再蒼白的臉頰,軒轅羽翻身下床。

心,被滿滿的幸福感充斥著,淺漓覺得這一刻她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軒轅羽與淺漓一夜纏綿的事情,很快便像這清晨的涼風一般吹遍了深宮內院的每一個角落。於是本就殺機暗伏的後宮裏,嫉恨的人嫉恨,羨慕的人羨慕,後宮裏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凝聚在了淺漓的身上!

一夜無眠,軒轅宸沉重不已的心,終於在聽聞這個消息的瞬間,輕鬆了幾分。就該是這樣的,兩個相互傾心的人,就該忘卻種種過往,甜蜜相擁的!心裏雖然泛起了絲絲縷縷的澀意,但軒轅宸還是溫和笑,漫步向雍太後的寢宮走去。

雍太後寢宮裏,凝固了的空氣使得大廳裏的氣氛分外壓抑。十指緊握成拳,此刻滿臉怒氣的雍太後看起來分外猙獰!

“你們沒有把那個女人放在裕王爺寢宮外嗎?!”紅潤的唇在微微哆嗦著,盛怒的雍太後把茶幾上彩繪杯盞全部掃落在地!

這怎麽可能?!她明明把一切都計算好了的,怎麽軒轅羽不但沒有懲處淺漓這個女人,反倒恩寵起那個那女人來了?!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誰能告訴她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顯然是被雍太後的這番話嚇破了膽,大廳裏的宮女,太監們都戰戰兢兢的跪下,沒有任何膽量說出一個字來!

“你們怎麽都不說話了?!都變成啞巴了是嗎?!”恨恨拽住一個太監的衣襟,雍太後覺得此刻在她心裏熊熊燃燒的怒火,灼得她近乎崩潰的難受!

如同在冷風裏被吹得左搖右擺的枯葉一般,那名被雍太後死死拽住衣襟的太監儼然是三魂不見七魄。顫抖許久才戰戰兢兢道:“奴才已經按照太後娘娘的吩咐把皇後娘娘放在了裕王爺的寢宮外了……”百般委屈的神情一覽無餘,跟隨了雍太後多年的太監,自然是清楚雍太後的秉性的!

如同鋼刀一樣鋒利的目光,緩緩掃過太監已毫無血色的臉,冷然把太監甩到一旁,雍太後幽幽道:“妖孽!果然是個法力高強的妖孽!”

怔在了大廳外,軒轅宸終於明白昨夜軒轅羽的憤怒,淺漓的決絕,全是因了他的母後而起!心底對雍太後的最後一絲希望蕩然無存,軒轅宸緊緊握著的拳頭,重重打在大廳外的雕花欄杆上!

他不願意相信生他育他的雍太後是個心腸歹毒之人,可雍太後一次又一次做出來的事情,卻讓他不得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