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隻是臨離開前,洛風回頭看了一眼行禮恭送冥君的柏溪,眉頭輕蹙,若有所思。

長生殿後殿, 臨水修建的棲芳台中, 一襲紫衣的東華帝君正席地而坐, 見著洛風與玄衣曳地的冥君朝著棲芳台走來,這才站起身來。

長發如墨,如流光一般傾瀉而下垂在身後, 眉目如畫,映著幾分清冷:“回來了?”

“自我接掌冥府,你這還是第一次來我這長生殿。”冥君唇角微揚,再次與東華帝君坐下, 由著洛風奉上茶水。

東華帝君輕抬了雙眸, 凝望著眼前戴著麵具的冥君, 呼吸略微沉了沉:“事情都解決了?”

“嗯。”冥君應道, 拾起茶壺為東華帝君添上茶水:“這茶是我路過霧蒙雪頂時采的, 味道還不錯。”

“我此番前來是想告訴你, 近日來, 雷澤池有異動。”東華帝君注視著冥君的一舉一動,緩緩地開口。

冥君擱下茶壺的手一頓, 平靜的眼神終究的有些驚詫:“雷澤池異動?莫不是他能感應到暗幽台被滅?嗬,也不怕他,他既有異動,我再封印他一次就是。”

東華帝君凝望著眼前的冥君,略微歎息一聲:“天地未開時,你與我便是一同降生在這世上的,同為盤古後人, 我與你自然也比旁人親近。”

冥君頷首點頭應下:“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好歹我曾經也喚過你一聲阿兄。”

東華帝君歎息一聲:“從前你以一己之力封印了魔君,雖然你不曾說,可我還是知道你受了多重的傷,你又在雷澤池受了兩百年的鞭刑,而今雷澤池再次異動,我擔心你吃不消。”

冥君乖順的點了點頭:“這是自然,不過阿兄,你可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當初無妄天一戰後,我被一個凡人所救。”

東華帝君抬手執起麵前的茶盞,卻聽得冥君這麽一句,手上一頓,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卻又很快的恢複如常,抬眸望著冥君:

“嗯?怎麽了?”

“我因著去雷澤池受刑,不曾與他赴來世之約,卻不曾想,他竟做了這冥府的擺渡人,算起來,還是在我去受刑以後呢,你說巧不巧。”冥君這一提及心中所念之人,就連眼神都格外的柔和。

倒是東華帝君,小心的再將茶盞擱在小幾上:“哦?是麽。”

“我錯過了他五百年,未能護他周全,故此在冥府之中,我還想護著他,所以此番雷澤池異動,我也會想個萬全之策,不叫自己受傷就是了。”冥君執壺,再為東華帝君斟茶,也將方才東華帝君那一瞬的驚詫應在了心裏,存了疑慮。

為何提到柏溪時,東華帝君的神色會有所動容,難道說柏溪要等的人會是曆劫的東華帝君?

或者洛風說的聶長風灰飛煙滅是假的?

“阿兄,我有一事想問,你上一次曆劫是多久時間?”冥君神色微斂,認真問道。

東華帝君抬眸與冥君相視一眼,片刻才道:“大概是千多年前了,怎麽了?”

冥君將茶壺擱下,心中卻實在有些不信,但是東華帝君不肯言明,他也不好再問,便道:“既是如此,阿兄,我有一事求你。”

“難得,冥府帝君還有有求於人的一天?”東華帝君的唇角總算是有了一絲笑意,示意冥君開口。

冥君頷首,沉吟片刻,便將自己的要求說給了東華帝君聽,隻是在東華帝君聽後,眼中閃過了一絲詫異,即便如此,他還是點頭應下了:

“此事我可以答應你,隻不過,若是能叫他放下執念,也算是功德一件,倒是你,你是冥府帝君,萬不可動別的心思。”

冥君對上東華帝君的雙眸,凝望片刻,遂點了點頭。

黃泉客棧這兩日,柏溪便給傾玉講述著小白蟲子化蛟龍的事,也一並告訴他雪牙是萬妖嶺妖王的事了。

隻是一提起雪牙,這柏溪的心裏總是有些難受,說不清道不明,總覺得心口處慌張極了,似發生了什麽重大的事件一般。

隻是他話音剛落,客棧大門便出現了波動,身形微顫的鹿遙跌進客棧大堂,摔在了地上。

柏溪與傾玉連忙驚訝的起身朝著鹿遙跑了過去,他身上的圓領袍遍布撕痕,侵染著血跡,臉上也是再添了兩道傷痕,流下的血染紅了半張臉。

此刻已經奄奄一息,卻依舊抬起頭,用沾了血的手,將鎮魂袋遞了上來:“柏……柏溪大人……”

“鹿遙,鹿遙。”柏溪看著他那雙觸目驚心的手,卻死死地握緊了那支鎮魂袋,連忙喚著他。

“這是……我擺渡的……魂魄,我……可以……保護你了。”鹿遙眼神渙散,帶血的嘴角扯起一抹笑意,隨後卻暈倒在了柏溪的懷裏。

柏溪將他手中的鎮魂袋交到傾玉的手中,連忙抱著鹿遙上了二樓自己的房間。

看著鹿遙那鮮血淋漓的模樣,柏溪隻覺得頭皮發麻,那從頭到腳幾乎是遍布傷痕,翻開的皮肉因為使用法力而止住了出血。

唯有他腰間的那枚象征著擺渡人等級的玉佩,在沾了血以後,變得殷紅無比,瑩潤剔透。

柏溪運住了功夫為鹿遙療傷,因著此前白辭送來的藥粉已經所剩無幾,所以此番療傷,柏溪也是費了一番心力。

療傷後的柏溪滿頭大汗,身體也有些虛乏,但是瞧著鹿遙轉來的臉色,柏溪也是鬆了一口氣,替他換下了帶血的衣裳後,便走出了房間的門。

“柏溪哥哥,那孩子怎麽樣了?”傾玉在樓梯口焦急的等候著。

柏溪點點頭:“傷勢穩住了,好生調養便沒事了,他擺渡的魂魄呢?”

“放心吧,已經讓何求哥哥他帶走了,隻是……”傾玉瞧著柏溪那疲累的臉色,有些為難,欲言又止。

“隻是什麽?”柏溪好奇的問道。

“他所擺渡的魂魄,是近兩百年來,乙級擺渡人都望而卻步的魂魄。”傾玉望著柏溪的雙眸,輕聲說道。

“什麽?”柏溪有些驚訝。

“在封疆城外十五裏,兩百年前經曆過一場戰爭,駐紮著那裏的一支軍隊被對方將領算計,因著山穀的地勢,被一把火將軍營燒了個幹淨。”傾玉一臉凝重的望著柏溪,認真的介紹道。

“然後呢?”柏溪經不住問道。

“然後,這山穀裏每到夜晚,便會響起戰鼓聲,馬蹄聲,與慘叫聲,因為死亡的人數過多,那裏的怨氣也是極重,這兩百年來,不少的乙級擺渡人都會去擺渡那裏的魂魄,可最後,都會被那裏的魂魄所傷。”傾玉歎息一聲,有些擔憂的望著柏溪房間裏睡著的鹿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