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狀元郎的雙重人格

2009年的春節來得早,一月中旬考完期末考試,喬琳就準備回家了。在回家前兩天,她難得睡個懶覺,孫瑞陽就不停地打電話過來,喬琳忍無可忍地接了起來,對麵那哥們興奮地大喊大叫:“喬琳,喬琳,下雪啦!”

……居然因為下雪了就打電話?喬琳一股火氣,他們好歹是從雪窩港城來的,誰沒見過雪啊?虧他還是狀元呢,一幅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快到你們陽台看雪!要不我就一直打給你。”

沒見過世麵的狀元真是難纏,喬琳隻好裹上羽絨服站到了陽台上。她打著哈欠看這個銀裝素裹的世界,內心毫無波瀾,滿腦子都是睡覺。咦?下麵怎麽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孫瑞陽也看到她了,拚命向她揮手,炫耀手中的早餐。見到好吃的,喬琳一下子就醒了,飛快地跑下樓了。

在拿到好吃的之前,孫瑞陽非要拉著她去看一個東西。原來在宿舍樓的拐角,有一個小腿高的雪人,它戴著孫瑞陽的帽子,圍著他的圍巾,兩塊石子做眼睛,一根長樹枝做鼻子。雖然醜醜的,但是他的主人顯然是用了心思的。

喬琳眼睛亮晶晶的:“你堆的?”

“嗯!”

狀元滿臉笑容,似乎在等待什麽。喬琳隻好違心地誇讚道:“哇,好可愛的雪人,好漂亮啊!”

可能戀愛中的狀元智商同樣為零,聽到女友的稱讚,笑得天真爛漫,絲毫沒有聽出敷衍來。

喬琳心裏甜絲絲的,但又很心疼他,問道:“你又買早餐,又堆雪人,到底幾點起來的?”

“四點半。”

“???”

“四點半醒了,突然特別想見你,躺在**想了半天,還是想你,就坐最早的公交車來了。”

“……”

“下車之後下雪了,我就想著,反正時間還早,你還要睡覺,就想堆個雪人給你玩玩。雪人堆好了,去外麵給買了烤冷麵,跟你一起吃。”

……過了年,這個家夥就二十一歲了,表白了之後,反而退回成了十一歲的模樣,淨幹些小孩子才幹的幼稚的事情!喬琳哭笑不得,但一把抱住了他,許久不肯鬆手。她都沒發現,現在抱著他都不害羞了。

孫瑞陽將買來的烤冷麵包了好幾層,揣在了懷裏,因此拿出來的時候還是熱乎乎的。喬琳擔心凍著他,就拉著他一起去了食堂。

孫瑞陽笑道:“你頭發沒梳,臉也沒洗,就這樣去食堂,不怕被人笑話?”

“那有什麽好怕的?”

“你可是藝術團舞蹈隊的,校園風雲人物誒!”

“風雲個P……”身邊這位好歹是自己的男朋友,喬琳還是有所收斂的,把嘴邊的話咽了下去,輕聲道:“什麽風雲人物?除了你,從來沒有人這麽說過!”

她像小兔子一樣在雪地裏蹦蹦跳跳,孫瑞陽癡癡笑著:“真可愛。”

他們倆在食堂吃早餐,不想遇到了喬琳班的團支書劉積極,正好她也跟男朋友一起吃飯。喬琳跟她關係實在一般,甚至可以說不好,但終究沒有撕破臉,喬琳還是先跟她打了招呼。

劉積極習慣帶著那種果斷自信的微笑,還化著淡妝,在她襯托下,喬琳簡直就是不修邊幅。慕容曾形容過劉積極的表情,那是一種她自以為的女精英意識,跟任何人都友好,但是打心眼裏瞧不起任何人。喬琳深以為然,連連稱讚慕容真是一個善於總結的天才。

在喬琳打招呼之後,劉積極送完餐盤後便走了過來,微笑道:“男朋友啊?”

她的語氣,透著一股濃濃的關懷,那就是上級對下級的關懷。

喬琳不想讓她壞了心情,便略微一點頭:“嗯。”

劉積極卻意猶未盡:“咱們學校的嗎?”

孫瑞陽察覺到了喬琳的不悅,便替她回答道:“我不是你們學校的,我就是醫學生,來給喬琳送個早飯。”

劉積極的笑容很輕微地扭曲了一下,轉身拉過自己的男朋友,滿麵笑容地介紹道:“這是我的男朋友,也是醫科生,在廣州上軍醫大學,剛下火車就來找我了。”

喬琳並沒有興趣知道,更不想幼稚地跟她比較,便禮貌性地點了點頭,繼續吃她的烤冷麵。劉積極的男朋友白白胖胖的,個子也不太高,喬琳帶著濃濃的女友濾鏡,覺得他在外形上就輸給孫瑞陽一大截。

那個男朋友伸出手來,同樣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優越感,問道:“兄弟,哪個學校,什麽專業?”

對於男友的表現,劉積極也非常欣慰。她同樣戴著女友濾鏡,覺得上著軍醫大學、又從南方千裏迢迢趕回來看自己的男朋友,實在是優秀得不得了。

孫瑞陽放下筷子,很有禮貌地跟對方握手,笑道:“臨床的,就是一個特別小的醫學院,還掛靠在某綜合大學名下。”

孫瑞陽雖然文弱,但是大度沉穩,很難讓人相信他就是個普通醫學生。劉積極二人顯然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喬琳也不滿意——這個時候不炫耀,留在什麽時候嗎?

果然,劉積極的逼問鋒利了起來:“你們都是從魯省考過來的?”

孫瑞陽笑容可掬,但惜字如金:“是。”

劉積極卻還是不依不饒:“那你學校到底在哪兒啊?是211,還是985?”

孫瑞陽故意表現得很為難:“怎麽說呢,你說它是985,也算;但是吧,又不全是……”

這個回答讓劉積極越發著急了,但是孫瑞陽話鋒一轉,說道:“這位兄弟是軍校的?喬琳的哥哥也是軍校畢業的,現在在特種部隊服役,他可是我們那一條街男孩子的偶像。我們都覺得,上軍校的都特別厲害,在下佩服,佩服!”

孫瑞陽都已經把他吹捧到這個地步了,劉積極二人也隻好客套幾句,男朋友留下一句“以後有機會切磋啊”,二人便訕訕離去。走得遠了,喬琳還聽見他們在嘀咕“他到底是哪個醫學院的?”

他們消失了之後,喬琳很生氣地拍桌子,質問道:“你這個破秀才,平時長篇大論的,怎麽一到關鍵時刻就啞火了?你知不知道,她老是想壓過我,你也不為我出氣。”

孫瑞陽很有耐心地聽她發完脾氣,嘻嘻一笑,說道:“你這個小傻子,我已經替你教訓她了呀!”

喬琳傻眼了,謙虛一下就是報複?狀元的套路真的很難懂啊!

孫瑞陽神神秘秘地說道:“以前我在菲律賓學英語的時候,老師講過一個很有名的話劇。大概就是說,一個村莊裏搬來三口之家,女兒、女婿、還有丈母娘,暫且叫他們小紅、小明、老婆婆吧!小紅、小明住在一起,但是小明不讓妻子出門,所以老婆婆就隻能遠遠地看她女兒。村裏人覺得很奇怪,就拚命推測這三個人的關係。在他們不停地追問下,小明、老婆婆各執一詞,小明說,老婆婆的女兒早就喪生了,現在的妻子小紅是他後來娶的,老婆婆瘋了,總是把她錯認成自己的女兒。為了不傷害現在的妻子,他隻能采取措施,讓老婆婆遠遠地觀看;可是老婆婆又說,她知道女婿說她瘋了,但實際情況是女婿瘋了,他現在的妻子就是自己的女兒,自己了解他的痛楚,所以配合他演戲……村裏的人們快要被逼瘋了,到底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是假的?是女婿瘋了,還是丈母娘瘋了?女兒是死了,還是活著?”

別說村裏的人了,就連喬琳也急得抓耳撓腮,說道:“問問小紅不就行了嗎?”

孫瑞陽翹起了腳,很像一個從容的大佬,微笑著賣起了關子。喬琳自己推測了半天,還是央求孫瑞陽:“你就快點告訴我嘛!”

孫瑞陽湊近了說道:“我們老師說,這場劇演出的時候,最後村子裏的人上躥下跳,幾欲發瘋,他們的樣子,跟底下觀眾的樣子一模一樣,就像是觀眾的鏡子。”

喬琳呆呆地問道:“為什麽會這樣呢?”

“因為人類的本性就是如此,總是在不停地窺探所謂‘真相’,為了窺探,可以不擇手段,甚至是喪心病狂。可這些真相,跟他們本身又有什麽關係呢?”

喬琳聽到這裏才恍然大悟,又有點不好意思,孫瑞陽這才告訴她:“你們團支書和她男朋友就想知道我在哪個學校,是不是比他男朋友的醫學院更好。如果我得意洋洋地告訴她,我是協和的,她嫉妒一陣也就過去了。可我偏偏不告訴她,就讓她在心裏犯嘀咕,就像那個村子裏的人一樣,每天都在瞎捉摸中度過。你說,這樣是不是更煎熬?我是不是替你報仇了?”

喬琳又一次為他的陰險狡詐所折服,但還是心裏癢癢:“就告訴我嘛!那個小紅最後有沒有出場?真相到底是什麽呀?”

孫瑞陽忍不住笑了,搖頭歎息:“看吧,你也中了心魔了,現在還在糾結。”

“快點兒說,要不我不跟你說話了!”

“我也想告訴你,但問題是……我也不知道啊!按照作家的設定,最後那個小紅登場了,但是什麽都沒說;或者說,幹脆把她弄成個啞巴……這樣是不是更加讓人瘋狂?”

喬琳像泄了氣的皮球:“作家太壞了,這就是吊人胃口!”

“所以說嘛,對別人的事情不要那麽上心,打聽出來對你有什麽用呢?就當個故事聽聽,過去就過去了,這樣豈不是更好?”

喬琳點點頭,明白了他的想法。又有點心疼劉積極,她肯定到現在還在想,孫瑞陽到底是哪個學校的?唉,狀元的手段果然不一般,在不知不覺中將人逼瘋。

走出食堂時,喬琳凶巴巴地說道:“你那些陰謀詭計,不準用在我身上!”

孫瑞陽急忙舉手投降:“要是敢用在你身上,就讓我的心髒再爛幾個洞,不得好死。”

喬琳一下子堵住了他的嘴,盡管狀元郎的狡詐程度總讓自己刮目相看,但是她舍不得他死,更不希望他的心髒出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