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一股流動低氣壓

在世界杯開始之前,喬琳接到了媽媽的電話,媽媽告訴她,以後不要再給沈春曉寫信了。

喬琳並沒有暴露自己在北京的地址,但是最近寫的三四封信全被退回了家裏。李蘭芝說道:“她走之前拜托獄警,要是以後再來信,就送到吉祥餛飩館,讓你不要再寫信了。”

如果喬琳沒記錯時間,那她應該是提前出來了。問及她的現狀,李蘭芝說道:“獄警隻知道她去了南方,具體去了哪裏,他們也不好過多打聽。”

當年小姨夫知道閔佳被欺負了之後,連殺了他們的心都有,肯定不會讓他們留在港城。沈春曉背井離鄉,也有這一份無奈吧!

喬琳是後來才聽媽媽說的,沈春曉的爸媽確實是去了南方打工,但是從她上高二開始,就漸漸失去了聯係。沈春曉的種種惡行,做父母的都不知道;她為了金錢交了各種各樣的男朋友,他們也不知道,甚至根本沒興趣知道。

在沈春曉進去了之後,李蘭芝才聯係上了她的媽媽。得知女兒出事了,她的媽媽非常淡漠地問了一句哦,那我就不用回去了吧?

李蘭芝無法形容那一刹那的心情,她隻是想著,原來沈春曉也是一個可憐到骨子裏的人。

在年少輕狂的歲月,沈春曉一夥欺負了一位像小白兔一樣的富家小姐,他們並沒有覺得那是一件多麽了不起的大事,甚至覺得最壞的結果無非是被學校通報批評。直到站上了法庭,他們才知道,要為自己的輕狂和無知付出慘重的代價。

喬琳原諒沈春曉了嗎?並沒有。她被警察拖走、嚎啕大哭的時候,喬琳也曾覺得她很可憐。但是閔佳呢?她有多可憐,喬琳不願再去想了。還好閔佳現在有了新的生活,曾經的傷痛也漸漸愈合了。

“你寄給她的信,她一開始連看都不看,後來不知道是因為無聊,還是好奇,她就開始看了。再後來,她還主動問獄警,你的信什麽時候能寄過來。”

“嗯,我又沒想著能改變她,能給她一點安慰就好,畢竟同學一場。”

“她表現挺好的,出來的時候,還跟獄警說,要是見到你,跟你說聲謝謝。”

喬琳抿了抿嘴唇,心裏暖融融的。雖然給她寄的信,大多都是天氣預報,或者大學生活的流水賬,但總歸是幫了她一點吧!

“喬琳……”

“老媽,又怎麽啦?”

“媽媽覺得你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連獄警都說,你是個很善良的孩子,能堅持這麽久,確實很棒。”

媽媽難得這樣露骨地誇自己,喬琳別提多高興了。至此,她也隻能祝福沈春曉,希望她也能開啟一段新的人生。

聽到了沈春曉的一聲“謝謝”,喬琳就能更開心地看世界杯了。其實從五月以來,她就持續低氣壓,而她的低氣壓,是從她男朋友那邊刮過來的。

在2010年4月,青藏高原上發生了一次嚴重地震,孫瑞陽本來打算暑假去當誌願者的,結果誌願服務隊沒有要他。他覺得這個結果非常荒唐,無論怎麽看,他都不是落選的那個人。

他問了負責人,人家很委婉地說,考慮到他的身體原因,不建議他去高原地區做誌願者。孫瑞陽百思不得其解,畢竟去柬埔寨的時候,他體檢那一關都過了,為什麽這次就被卡住了?

但不管怎麽說,負責人畢竟考慮得很周全,孫瑞陽也接受了這個解釋。畢竟,他是真心實意想去做誌願服務的,可不想因為心髒出現意外,從而給整個團隊增添負擔。

所以,雖然這事挺遺憾的,但過去也就過去了。在五月初,孫瑞陽看到學校公告欄發了一個通知,去歐洲遊學的夏令營正在招募成員,條件非常誘人,他毫不猶豫地報了名。可是這一次,他也落選了。

究其原因,無非是他有心髒病史。

這下孫瑞陽真的發怒了,他拿出了好幾張不同醫院的診斷書,表明自己早就痊愈了,已經將近十年沒有發作了。在大學前兩年,他也出過國,去過艱苦地區做誌願者,怎麽大三都快結束了,這才糾結起他的心髒病來了?

孫瑞陽非常憤慨地表示,自己的心髒病確實已經治愈了,可學校卻以這樣沒有說服力的理由來剝奪他參加各種活動的資格,他都要氣出心髒病來了。

在氣得睡不著覺的晚上,孫瑞陽無聊地翻看著手機,久違地翻看了班級qq群裏的消息。他們的班級群非常活躍,而其中最能水群的,當屬最最親民以及最具親和力的大小姐田淼。

那天晚上,他們不知怎麽談論起心肌梗塞這個問題,田淼開玩笑似地發了兩條信息:“哈,過勞死的本質還是心髒問題嘛!快到期末了,拚命的日子又要來了,我們可要關心身邊的心髒病患者喲~~”

“聽我姥爺說,心髒病是不可能治愈的,就算某些人說痊愈了,也不能掉以輕心。而且抱著這種想法的患者,真是太可怕了。”

她發完這兩句之後,qq群出現了短暫的沉默。同學們又不是傻子,班裏誰有心髒病史,還用說嗎?

但是這樣冷了田公主的場也不太好,同學們很又默契地發了些許表情,把這個問題給跳過了。

孫瑞陽可真是一夜未睡,第二天上課之前,他在飲水機前麵截住了田淼,開門見山地問道:“是你搞的鬼?”

田淼睜大眼睛,一臉無辜:“你在說什麽呀?”

“是你拿我的心髒病說事,不讓我參加任何活動?”

田淼眯起眼睛笑了笑:“我的確說過你有心髒病,可那是事實啊,又不用我強調。至於會產生什麽後果,那我可就不清楚了。”

孫瑞陽冷笑一聲,轉身便走,但是甩下一句話:“我早就警告你了,你要是敢搗亂,也別怪我不客氣。”

田淼氣勢上沒有輸,但孫瑞陽的態度,卻讓她不由得害怕起來。其實孫瑞陽是個出了名的熱心腸、好脾氣,從來沒聽說他跟誰鬧過矛盾。但是這樣一個溫和的人,說不定是最腹黑的。

俗話說,咬人的狗不叫。雖然這個比喻不太恰當,但在田淼看來,縱然孫瑞陽是一隻最溫順的拉布拉多犬,但要是真動起怒來,恐怕他的戰鬥力不會比藏獒差。

田淼提心吊膽地過了幾天,發現孫瑞陽並沒有什麽動靜,便放下心來。但是,仿佛有人在暗處觀察她一般,正在她放鬆警惕的時候,一波襲擊如約而至。

學校貼吧裏突然出現了一張照片,是一個中年女人指著一個清潔工發飆的場景。跟照片一起上傳的還有一行文字:“再次目睹關主任的英姿。”

雖然照片做了模糊處理,但是誰都能看出來,那女人正是某院係係主任關某某,也就是田淼的媽媽。

照片一放上來,立刻引起了很多人的圍觀,帖子排了一個非常整齊的隊形盡管畢業很多年,但是被關主任指著鼻子罵的噩夢,還是會時常縈繞心頭。

雖然照片很快被管理員刪了,但是不過幾個小時,照片又傳了上來。並且,這次還多了一張照片。照片裏的關教授坐在實驗室,親密地握著一個男生的手,像是在手把手教他做實驗。

雖然沒什麽,但個中曖昧,難以描述。

這一波黑貼來得如此凶猛,關主任當然咽不下這口氣,下令徹查發帖子的ip地址。正在她磨刀霍霍,準備下黑手整治黑她的學生時,ip地址也查出來了,不是國內的,而是在美國。

嘿,這下可真他娘的難辦了。

關主任的手暫時伸不到美國去,所以除了除了刪 帖,暫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如此鬧心地過了兩三天,田淼氣勢洶洶地找到孫瑞陽,單刀直入地問他,是不是他搞的鬼。

孫瑞陽笑道:“田大小姐,我對關主任充滿了崇拜之情,你可別冤枉我啊!”

“這麽多年了,我媽從來沒有被人黑過!肯定是你為了報複我,才做出這些卑鄙無恥的事情來!”

孫瑞陽眨眨眼睛,示意自己聽不懂:“我為什麽要報複你?”

……田淼挖了個坑,自己跳下去了。

孫瑞陽又笑了笑,湊近了說道:“田大小姐,別整天疑神疑鬼,最重要的還是反思自己。畢竟”

孫瑞陽用近乎耳語的聲音說道:“多行不義必自斃。”

他騎著自行車離開了,還吹起了歡快的口哨。田淼快要氣炸了,可是也不敢隨便把他怎麽樣。他的心思確實像軍師一樣縝密,要是輕舉妄動,說不定他會想出更陰險的招數來。

到了五月末,歐洲遊學夏令營的負責人給他打電話,問他還有沒有去的意向。

那時是下課時間,田淼距離他並不遠,孫瑞陽便故意大笑道:“是不是有人退出了,才想起我來了?……啊~可我仔細想了一下,歐洲我又不是沒去過,再去一次也沒什麽意思,也學不到什麽東西。還不如報個班學學英語,正好準備雅思托福,那樣更有意義一些,不會浪費時間。”

田淼的臉色變成了豬肝色,她飽受愛恨交織的折磨,逐漸心力交瘁,無力再跟他宣戰。孫瑞陽也沒有窮追不舍,而是選擇了休養生息,日子暫時歸於平靜。

於是,在進入六月之後,孫瑞陽鬆了口氣,跟女朋友說:“咱倆能舒舒服服地看世界杯了!”

男朋友心情好轉,喬琳也跟著明朗起來。她跟男朋友商量,去文婧家裏看世界杯。哥哥走了之後,她便一直頹廢,現在最需要人陪了。

於是,在世界杯開幕的那個晚上,他們倆買了很多零食,提著大包小包去了文婧家。而文婧確實提不起精神來,電工走了十天了,時間好像過得很快,又好像凝固在原點不動。

這十天來,她就出去拍攝了一次,跟律師麵談了一次,其他時間全都癱在家裏。喬琳來找她看世界杯,她難得露出笑臉來。可是喬琳又說了一句說不定這是傑拉德最後一屆世界杯了,一定得好好珍惜。因為這句話,文婧又蔫了。

電工走了,傑拉德老了……低氣壓刮到了文婧家裏,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