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我的理想家庭

話說喬楠、文婧兩個人,頭一天晚上睡覺前還在冷戰,到了第二天早上,就相擁在一個被窩裏,商量以後怎麽裝修房子了。

喬楠抱著她,繪聲繪色地給她講了老舍先生的《我的理想家庭》,文婧聽得入了神:“老舍先生說,要在北京,蘇州,青島,或者成都買個四合院,這個條件我們隻滿足了一個,就是找了個宜居的城市買了房子……可是四合院……”

喬楠摟住她,親吻了她的額頭,說道:“會有的,再奮鬥幾年,我一定給你買一座四合院。”

“嗯。”文婧看著天花板,甜甜地笑著,繼續憧憬著:“有兩個孩子,女孩會幫媽媽做飯,兒子胖胖的很淘氣,還剛會說話……”

“我們也會有的,也生一兒一女,像老舍先生寫得那樣。”

“還有哦,這一家人都很和氣,不怎麽愛生氣,又因為吃得健康,不怎麽生病。嗯……看來我這個女主人,任務還蠻艱苦的,要考慮一日三餐,讓家人都吃得健康。”

“是啊,文小姐,快點嫁給我,才能拯救我啊!你看,昨晚你沒管我,我就吃得上吐下瀉,遭老罪了。”

文婧耳邊一直別著一個白色的小發卡,睡覺也沒有摘下來。她摩挲著發卡,說道:“我爸剛走,一年內……我應該不能結婚。”

“我知道。”喬楠拍了拍她的背:“我雖然很心急,但是也理解你。”

文婧繼續躺進他懷裏,還在回味著他剛才說的《我的理想家庭》,喃喃道:“文學大家就是不一樣,我有好多好多想法,可他三言兩語就寫明白了,還特別生動,真讓人佩服。”

“文小姐,咱說好了,目前咱們買的房子雖然不大,但是裝修的時候,你得給我留出一麵牆來做書櫃,其他的你隨便看著辦。”

“好呀!”文婧又興奮起來:“以後你看什麽書,我就跟著看,這一輩子,咱倆都得有共同語言。”

還是文小姐好,不僅體貼,還要努力做他的靈魂伴侶。

文婧躺在他的臂彎裏,貼著他的胸膛,又一次進入了夢鄉。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她的愛人還在入神地看著她,眼角帶著笑,不知道有多喜歡她。

文婧微微一笑,又往他胸膛裏鑽了幾分,喬楠便再一次抱緊了她,問道:“文小姐,那天一個陌生女子掛在我身上,你就沒生氣?”

“陌生女子?她不是你表妹嗎?怎麽陌生了?我為什麽要跟你表妹生氣?”

“……你見過閔柔?”

文婧打了個哈欠,彈了他腦門一下:“我見過閔佳啊!她倆不是同卵雙胞胎麽?”

哦哦!喬楠再一次因為自己的愚鈍而感到羞愧。

文婧說道:“我跟你家人也打了不少交道了,也聽說過閔柔的一些事情。她吧,應該沒有壞心眼,但是跟你太沒分寸……我也吃了一點醋,不過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對她動心思的。”

“哦豁?文小姐對自己那麽有信心?”

“那是!你撿到我,可是撿了一個大寶貝!還會對別人動心?”

這倒是真的,喬楠便親吻了她的額頭一下。

“我那天最生氣的,是我擔心你,火急火燎地去找你,你居然還在四季那樣的高檔酒店裏喝酒,都不知道打個電話讓我安心。”

“閔柔那丫頭,把我手機藏起來了。我真希望她變成男孩子,那樣我就能揍她一頓了。”

交往以後,他倆的矛盾從來不過夜。可這一場陰差陽錯的誤會,破天荒地過了兩夜,才完全化解了。

文婧終於肯動手為他做好吃的了,鑒於他吃了兩天作死套餐,她先給他做了養胃的核桃小米粥,涼拌了一碟海帶木耳,喬楠也吃得津津有味。隻要是文小姐做的,他都無條件喜歡。

他這次休假休不長,所以得盡快把正事給辦了。文婧要把她爸爸的骨灰送到老家去安葬,她一直很苦惱,要不要給媽媽遷墳,將她跟爸爸合葬在一起?

喬楠說道:“你爸做了那麽多對不起你媽媽的事,你媽還會原諒他嗎?”

“我也不知道,小時候很多事,我都記不清了,但是我媽每天都在等他回來。她還說,隻要他承認錯誤,哪怕他進了牢房,我們母女倆要過苦日子,她也會等著他。”

喬楠半晌無言,末了說道:“這件事情,我還真做不了主。雖然我沒幹過遷墳的事,但小時候聽說過,還是挺麻煩的。你還是先把你爸爸安葬了吧,把他的骨灰放在寺廟裏,也不是長久之計。”

“嗯……”

“文文,遷墳這事,你我都不好做決定。但是親人之間,可能會有某些感應的。如果你媽媽想跟你爸爸葬在一起,她大概會托個夢給你。要是她真托夢了,你再找個好日子,把她的墳遷過去吧。”

“嗯!”

不愧是電工,還是比她聰明一些的。

他們初步計劃7月23號回港城,喬琳和孫瑞陽不跟他們一起回去。喬楠說,喬琳在準備考研,貌似還挺認真的,她參加完一期輔導班再回家。

“我媽還是想讓她考事業編,我倒是挺支持她考研的。尤其是我們那一片的,本科沒考好的,大多都想考研究生。誰還沒個名校夢呢?所以我跟我媽說,別再擾亂軍心了,讓她考就是了。”

文婧點點頭,抿著嘴笑了。這對兄妹吧,一見麵就水火不容,常常要人為將他倆隔開。但是呢,喬楠還是默默地支持妹妹考研,喬琳早上還巴巴發來短信,問她有沒有原諒哥哥,讓她別生氣了,放哥哥一條生路。

想到這裏,文婧又環住了男朋友的脖子,說道:“你們家才是理想家庭的典範。”

“我們家?”喬楠想了一會兒,苦笑道:“我家常常烏煙瘴氣的,哪兒理想了?”

“老舍先生筆下的理想家庭,那也太理想了,一般人家很難做到。反正我就是很羨慕你們家,雖然你爸媽對你們要求都很嚴格,可他們也是真的很關心你們三個啊!常常給你們寄東西的李老師,無論你們多晚回家,都給你們留著宵夜的喬叔,還有你們三兄妹……我真的很羨慕,你們家那麽溫馨,我很羨慕;你們三個孩子吵吵鬧鬧的,我也很羨慕。”

這些年來,她還是太孤苦了,不僅沒有兄弟姐妹,也沒有父母的關愛。喬楠歎了口氣,再次抱住她:“文文,以後咱們家也會熱熱鬧鬧的,很溫馨。”

文婧剛點了點頭,就有人敲門,說是快遞。文婧取了回來,說道:“我爸葬禮上來的人很少,恒通(老文的貨運公司)過來兩個人,一個會計說,我爸有些東西還放在辦公室,現在那邊都要拆遷了,她整理好了之後,把東西寄過來。我想,要是有用得著的,就帶回老家去,放在我爸墳前。”

她又急忙補充道:“喬楠,你要是不想看,就去臥室睡覺吧!”

“沒事,我不看,我在一旁收拾東西。”

文婧一打開箱子,就看到了好幾張相框。照片上的時間,都是1988年1991年。

看到照片上曾經幸福的一家三口,文婧瞬間捂住了嘴,不讓自己哭出來。而喬楠察覺到她情緒不對,便急忙坐在了她身邊。

從一周歲到四周歲,那應該是她最為幸福的一段時光,也是她媽媽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

老文年輕的時候,也是帥氣逼人,就是眼神太過強烈,以至於帶著一股匪氣;而文婧的媽媽確實是一位大美人,眼睛像極了林青霞,嘴巴又神似王祖賢,每張照片,都笑得非常溫柔,一雙彎彎的笑眼格外好看。要是她去了大城市,肯定會被星探挖掘,從而成為一個大明星。

他們中間的那個小朋友,就是幼年時期的文小姐了。從麵相上看,她更像母親一些,但是眼睛有點像父親,多了些倔強之氣,不及母親那般柔美。

喬楠將相框全都放在了地上,也有些感慨要不是老文自己作死,他們這一家三口該是多幸福啊!

年代久遠,相框都快散架了。喬楠本想拿起來加固一下,卻不想還真把其中一個弄壞了。他剛要向文小姐賠禮道歉,卻看到照片背麵寫著幾個潦草的大字。

“我老婆!我閨女!漂亮!哈哈!”

那是文婧三周歲生日時拍的全家福。看到那幾個字,文婧再次淚奔。

那個箱子裏還有些記事本,全是老文潦草的筆記,大多是跟倉庫有關的一些數據。也有些會議記錄,比如1999年12月16日,那一頁的題目是“元旦值班安排”,開頭兩行記了幾個人名,下麵通篇都是“美華”。

美華是文婧媽媽的名字。那時候老文已經帶著新的家口回國,可他腦海裏還想著過世的發妻。

還有在2002年的冬天,他也是在一篇會議記錄上開小差,寫道:

“美景良辰……思佳人

華燈初上,,,把家還(劃掉了);抱上床?哈哈!”

看樣子,他還想文雅地來個藏頭詩,無奈水平有限,對仗絲毫不工整,措辭就更談不上雅致了。

喬楠把這一篇給文婧看,文婧破涕為笑:“我爸這是幹什麽呀?”

還有些記事本中,夾雜了別的照片,大多數都是文婧的。其中有一張,時間是2005年2月,文婧穿著黑色的校服,捧著一束鮮花,很顯然,是她高中畢業典禮的照片。

老文同樣在照片背麵題字留念:“我閨女,婷婷玉麗!”

文婧哭笑不得,最後還是哭了。哪怕是錯別字連篇,爸爸也是真心喜歡她,為她感到驕傲啊!

喬楠歎氣道:“看樣子,你爸雖然風流,但在他心目中,你們母女倆的位置無可取代。”

“既然這樣,那他為什麽還要找那些花花草草,還要娶一個酒吧歌女當妻子?他哪裏考慮過我和媽媽的感受?”

“你爸……是個幹大事的男人。這樣的人,通常也耐不住寂寞吧?反正,他找了那麽多女人,最後還不是被女人騙光了財產?這也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吧!”

“他私底下常常跟我說,我和媽媽才是他最重要的人,讓我別跟那些姨們起衝突。我還以為他是糊弄我,沒想到,他真是這樣想的。”文婧擦幹眼淚,淒楚地笑了一聲:“他那幾個相好的應該都知道,我爸根本忘不了我媽,他不可能再真心喜歡上別人。所以她們就做了最實際的打算,多跟他要點兒錢就行。如果我爸是受到了懲罰,也我也替那些女的感到悲哀。剩下的這輩子,她們肯定會過得一團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