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又一次…“殺人”

2015年,孫瑞陽大多數時間都在醫院裏,一方麵是出於當時的工作要求,另一方麵,則是他不想回到學校受刺激。

喬琳了解他的心思,周圍人都能穿上碩士服或者博士服,偏偏成績最優異的他卻穿不上。喬琳說,要真是難受,他可以不參加自己的畢業典禮。孫瑞陽反倒大大方方地去了,還拜托喬璐,給她送上了一束鮮花。

同學們的畢業典禮,他也去了,盡管心裏挺不是滋味的,他還是真誠地對同學表達了祝賀。跟同學吃了散夥飯之後,他也下定決心既然晚半年畢業,那就不能讓時間白費。他不比任何人差,他要在畢業前出更多成果。

喬琳找到了不錯的工作,也不需要他太操心。他還給喬琳買了一個古馳的包作為她的入職禮物,當然隻是入門級別的,並沒有昂貴到令人咂舌。喬琳很喜歡,背在身上,確實有種“職場人”的氣質,不太像學生了。

孫瑞陽把一切都打算好了,以為日子就會這樣波瀾不驚地過下去,直到喬琳告訴他,她的材料可能被人動過手腳。孫瑞陽第一反應就是這怎麽可能?

那也是喬琳的第一個念頭,跟那些老師無冤無仇的,她們怎麽可能對她的材料做手腳呢?哥哥、姐姐都申請過,他們都說,那裏的老師都很認真負責,隻要你足夠優秀,他們就會盡心盡力地為你創造機會。所以,喬琳不相信,那些專業的老師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喬琳打電話問過了,接電話的老師態度說不上好,也不算壞,大概過了一上午,那個老師才給她回了電話,說她的本科成績單不完整,沒有在日本交換那一個學期的成績;還有,需要兩封教授推薦信,而喬琳隻交了一封。

喬琳握著電話喃喃說道:“一定是搞錯了,交換生的成績單一共隻有兩份,一份用來申請學校了,另一份用來申請公派了,怎麽可能少?我們係的高教授也為我寫了一份推薦信,算上導師寫的,一共就是兩封啊!”

那老師沒有發火,但是語速很快:“反正我看到的情況就是這樣,要是不相信,你可以親自過來看看。”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喬琳再去確認也沒有什麽意義了。她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而且明明有那麽多學生,為什麽偏偏是她遇到這樣的麻煩事。

反正活著嘛,誰也說不準。很多情況下,自己明明什麽都沒做錯,就要承受這些無妄之災。

喬琳甚至想過,讓姐姐的男朋友幫忙查查怎麽回事。但是又一想,他倆交往不久,她不想用這樣的私事去麻煩他;再者,她不想因為這些事,讓他動用手中的權力,或者依靠他背後的力量。

說到底,反正這事都已經結束了,再追究下去,又有什麽意義呢?

她曾想做一個最頂尖的翻譯,但她不得不暫時放棄這個夢想。她也時常安慰自己多少人曾做過名揚天下的夢,到頭來還不是活得很平庸?

慕容曾想做超模,最後隻

做了一個時尚編輯;王可可曾野心勃勃地要做一個網文界大佬,可是隻混成了一個靠碼字勉強糊口的小作者。在那一年的春天,她還嚐試過自殺。因為她的小說總是在最後關頭沒能賣出去,而她連付房租的錢都快拿不出來了。

她想趁慕容離開家的時候燒炭,聽說那樣死去沒有痛苦,不過很輕易地就被慕容給識破了。她又尋死覓活地想要跳樓,把慕容弄得筋疲力盡,最後以報警告終。

再後來,她不再那麽激烈地自殺了,而是返回老家待了一段時間,接受心理方麵的疏導和治療。夏初她又回了一次北京,那次就是打包行李了。她說,她準備回老家,考公務員或者事業編。

父母並沒有怎麽強迫她,是她自己厭倦了這種生活。她年紀也不小了,至少得找個能養活自己的工作。雖然她離開京城的姿態有些狼狽,但慕容故作輕鬆地安慰道:“要是你不當全職寫手了,反而更有可能混成‘大大’。那句話怎麽說來著,‘無心插柳柳成蔭’嘛!”

喬琳也安慰道:“我姑姑成名之前,也是吃了很多年的苦的。她還說,不論是文學還是音樂,隻要專職搞創作,那都是很容易被餓死的。我姑姑也做過很多兼職,隻是從來沒有放棄寫作。你也可以像她那樣,先找個穩定些的工作幹著,在業餘時間搞搞創作。就像慕容說的那樣,可能一不小心就成名了。”

王可可哭了,不勝酒力的她喝得酩酊大醉。喬琳把她送回了出租屋,還記得她說的最後一句話:“當我寫小說時,我的世界全是光;從今往後,我大部分時間就要生活在黑暗裏了。”

時至今日,喬琳也明白了她那句話的含義。她又何嚐不是如此呢?更何況那縷光不是她自己避開的,而是被人為地給切斷了。喬琳偷偷哭了幾場,就是為了這讓人感到屈辱的無力感。

孫瑞陽想來想去,也隻能說:“連劉積極那樣的對頭都能為你打探這樣的消息,又有誰會跟你做對呢?真讓人費解啊!”

喬琳還沒有完全適應上班的節奏,每個人都對她挺好的,但是雜活還都得她幹。她想起了《穿普蘭達的女王》裏的海瑟薇,又想起了哥哥曾跟她說過隻要一工作,那就會明白,哪兒有比讀書更舒服的事呢?

不過喬琳也不光是完全打雜,她已經開始接翻譯的任務了。她給自己定了一個目標,那就是盡快接到翻譯書本、電視劇那樣的大單,或者能早日爭取到做口譯的機會。

盡管工作是退而求其次的感覺,但她努力讓自己不要那麽喪。她盡量充滿熱情,但每次從地鐵口出來,看著落日餘暉時,她心裏總是橫著一根刺我的生活,本不應如此。

轉眼到了七月下旬,喬琳領到了第一筆正式工資,她想請朋友們吃飯,順便炫耀一下她已經獨立了,完全能養活自己了。所有人都到了,唯獨孫瑞陽沒有來。他給喬琳打了電話,說道:“今天哮喘發作得有點厲害,不過現在已經好了,我就躺在醫院裏休息一會

兒。真是太對不住你了,改天我請你們吃飯,向你們賠罪。”

別說喬琳了,就連朋友們都很吃驚。孫瑞陽為了不讓哮喘複發,已經盡可能小心了。自從查出哮喘之後,他就戒掉了一切跟蝦有關的食物,隻要接觸到花粉,他就會帶上口罩。他這麽做,就是為了切斷一切過敏源。

那天孫瑞陽白天休息,他寫了半天論文,實在困得受不了,就回宿舍睡了一會兒。這一睡可倒好,差點兒睡出人命來。他是在睡夢中被憋醒的,胸口像堵了一團棉花,又像是有一根針管插在上麵,將胸腔內的空氣盡數抽出。

幸虧他有個小學弟回來了一趟,迅速將呼吸機遞給了他。孫瑞陽緩過來之後,又去呼吸內科做了個複查,然後就臥床休息了。晚上回到宿舍,他找到了那個差點兒害死他的東西兩盆放在牆角的雛菊花。

他身邊沒有花卉愛好者,這花是從哪裏來的?他哮喘發作,小學弟也惴惴不安,便如實說道:“田淼學姐收拾東西,這兩盆花就被我拿回來了。但是我不知道你對花粉過敏,真是對不起啊!”

“沒事兒,反倒是我不好意思。為了我這個病號,你們連花都沒法養了。”

小學弟也不再猶豫,連忙把花給端了出去。當他再次回來時,他身後還跟著一個人,正是孫瑞陽許久沒見過的田淼。

她進來得太突然,正在換衣服的孫瑞陽嚇了一跳,急忙躲到了門後麵。這個女人真是的,來男生宿舍,連招呼都不打麽?

田淼氣勢洶洶地說道:“孫瑞陽!幸虧我親眼見到這兩盆花送回來了,要不我可真就說不清楚了。大概你又要跟別人說,我試圖謀殺你吧?這次我可不能由著你胡來,再給我扣上一個‘殺人犯’的帽子!”

孫瑞陽頭皮發麻,隻想早點兒把這位姑奶奶給打發了:“我什麽都沒說,以後也不會說什麽,你不要太敏感了。”

“我敏感?我已經不止一次被你汙蔑成殺人犯了!”

田淼神情激動,聲音也越來越高,好像犯錯的是孫瑞陽。孫瑞陽靈機一動,說道:“我剛從哮喘中緩過來,你要是不放我休息,我可能真就掛了,希望你到時候能說得清。”

田淼慌了一下,而孫瑞陽的臉色的確更蒼白了,她訕訕地說了幾句,一轉身就走了。小學弟擦了擦冷汗,笑道:“原來,田淼學姐,真的挺不好惹的啊……”

孫瑞陽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總之,敬而遠之吧!”

第二天一早,孫瑞陽滿血複活,準備迎接女朋友的到來。田淼還沒走,在走廊裏跟一個同事聊天。孫瑞陽對她們聊天內容沒興趣,正想徑直走過去,卻聽到田淼抱怨道:“我剛交上論文,就被我表姐喊去整理公派生的材料……人家學生過去幫忙,還有錢可以拿,我呢?我在那裏幫了兩天,就管了我兩頓飯,我圖什麽呀?……還不如出去玩兩天呢!”

孫瑞陽驀然回頭,再也不敢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