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管那群廢物作甚!”

林然搖頭一歎,那數千弟子,著實是一群廢物,他們懾於風左使的威勢,不敢反抗,但其實,一個劍客,隻要還能踏入劍狂的境界,就一定會受到人力的限製,人力終究有限,隻要數千人一擁而上,風左使再厲害也得死了。

“那群廢物死活我自不用理會,但那些內門弟子,的確是有真才實學的,若是都死了,那就可惜了。”

林然本對紫雷門沒有一點好感,但日間見風左使竟敢揚言說要殺雷嘯散人,其中必有蹊蹺,既然風左使想殺雷嘯,還想滅掉整個紫雷門,那最好不要讓他得逞。

林然想了一想,終究還是掠步朝劍湖走去。

走到半途,伴隨著一陣淅淅瀝瀝的聲音,下雨了。

夜雨蕭瑟,眼前江山,一片清冷。

林然拉了拉衣袍,掠步來到了劍湖,他心中已經做到了數千人屍橫當場的準備,不過到得劍湖一看,卻不見一具屍體,顯然有人清理過現場,那些被轟炸得坑坑窪窪的地麵,也被填平了。

劍湖裏也沒了血跡,隻餘下千滴萬滴雨點,紛紛落下,蕩起一片漣漪。

湖邊,一個背影婀娜的女子,孤身一人,蹲在湖邊,低聲飲泣,她一雙妖異的尖尖的耳朵,伴隨著抽泣聲,緩緩顫動著。

夜雨淅瀝。涼風蕭瑟,那飲泣聲彌漫在天地之間,清麗哀婉,讓人動容。

看著那女子頂上的尖耳朵,林然驚得魂飛魄散,脫口而出大叫道:

“月右使!是你!”

林然萬萬想不到,竟然會在這個地方看到月右使!

他不會看錯,月右使還保留著妖狐的特性,耳朵是尖尖,而且她那婀娜多姿的背影,邪魅異常,天下間再也沒第二個女子有她這般嬌豔。

那女子聽到了呼聲,轉過頭來,林然目光落在她臉上,黑夜昏暗當中,就見她一臉是水,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那一雙本是妖邪的眼眸,如今卻澄澈無邪,充滿了濃濃的哀傷,教人見之心痛。

女子正是月右使,她看到了林然,不禁大驚,豁然站起身,卻是不發一言,馬上轉身就逃,遁入了黑暗當中。

林然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月右使,她……她怎麽好端端哭了,她怎麽會在這裏……”

林然理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在他的印象當中,月右使心狠手辣,先殺墨子風,後殺方曉陽,還把墨雲霄逼瘋了,她區區一個七重劍師,光憑一人,就把青雲門攪得天翻地覆,可見她手段之殘酷,行事之淩厲,委實讓人心生寒意。

但,她剛才那嗚咽的哭聲,那雙明淨眼眸裏的憂傷,卻絕非偽裝出來的。

林然夜間來劍湖,事前絕無計劃,月右使總不能未卜先知,蹲在湖邊哭著等著他吧?

而且,月右使為什麽看到他之後,就馬上逃跑?

層層迷霧,湧上了林然心頭,林然理不清一個思緒來。

他心想:“難道說月右使此人,並非我想象中那麽奸惡?”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林然立刻就連連搖頭,月右使讓青雲門遭受了這等劇變,而且她是飛龍堂中人,飛龍堂讓他父親落得如此下場,他和飛龍堂勢不兩立,若有足夠實力,林然早就把什麽風左使月右使給一劍殺了。

雨下臨風處,隱約間,似乎又傳來月右使那婉轉哀絕的飲泣聲。

林然長長歎了一口氣,信步走到了剛才月右使所處之地,鼻子間似乎還嗅到她殘留下的一縷幽香。

“此人若非太過毒辣,倒是個天仙般的美人兒。”

林然嘴角浮現起一絲笑意,但笑意立刻僵住,他被自己心裏的念頭嚇了一跳,收斂心神,這等邪魔妖女,等修為高了,一定要把她斬殺!

但林然心中的殺意,終究是升騰不起,腦子裏全是月右使剛才回首時那雙澄澈無邪、悲傷哀婉的眼眸,耳畔宛如還縈繞著她那柔腸百轉的飲泣聲。

驀然,林然腳下踩到了一個硬物。

“咦?這是她留下的吧?”

林然好奇地撿起那硬物一看,下一瞬,他驚呆了,這分明就是玉霄青蓮!

沒錯,月右使留下的東西,是一塊玉石雕琢成的青蓮,大概隻有拇指大小,雖然沒有靈氣波動,但那形狀,卻和玉霄青蓮一模一樣!

“玉霄青蓮,這是玉霄青蓮,怎麽可能!”

林然心頭如遭重擊,他甚至還以為自己記錯了玉霄青蓮的形狀,急忙盤膝坐下,內視氣海,仔細查看著玉霄青蓮,然後和手中的青蓮玉石對照,形狀果真一模一樣!

林然心頭一寒,無由來湧起一股彷徨,他仔細地看著那青蓮玉石,旋即發覺了一件更震撼的事,在青蓮玉石的底部,竟鐫刻著兩個小字——

酒帝!

林然看著底部那兩個字,徹底愣住了,任由那青蓮玉石從手心裏滑落。

難道說,這塊青蓮玉石,是酒帝秦洛的東西?

林然如墜五裏霧中,他自來了青雲門後,重重迷霧,接連湧起。

林然顫抖著手撿起了青蓮玉石,將一絲神念沉了下去,旋即,他就發覺,這塊青蓮玉石,以前應該是塊了不得的靈物,隻是內裏的靈氣,現在已經被抽掉,裏麵空蕩蕩的。

就當他的神念想離開玉石的時候,體內的玉霄青蓮,驀然間滴溜溜一轉,似乎和這塊玉石,產生了一絲奇異的共鳴。

林然覺察到這一幕,心頭更是驚奇,這塊鐫刻著“酒帝”二字的青蓮玉石,顯然是和玉霄青蓮有關,隻是不知到底是什麽關係。

“罷了,最近發生的事,太過紛繁複雜,一時三刻也難以弄明白,這塊青蓮玉石,我且保管好。”

林然想將青蓮玉石放入虛戒中,但不料,那青蓮玉石竟生出一股強大的反抗力,硬生生被彈了出來。

“咦?不能放入虛戒之物,通常是加持有特殊禁製的,但這塊青蓮玉石,卻無任何的禁製波動,那應該是玉石材質本身,就和虛戒有衝突。”

林然心頭大感驚奇,想不到青蓮玉石竟無法放入虛戒,那保管起來就麻煩得多了,他用一塊小布將青蓮玉石包好,放入自己的腰帶內。

“這塊青蓮玉石,想必定非凡物,以月右使的本領,竟也不慎失落,她定然是十分傷心,這才失神疏忽,隻是她為何而傷心,這可奇了。”

林然凝神沉思,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眼見雨勢漸漸大了,劍湖波心蕩漾,一片漣漪。

他想起日間白蛇為了救他,被風左使所殺,心下不禁感傷,又存著一絲僥幸,隻盼白蛇筋骨強健,隻傷不死。

他想了一想,終究是不死心,就潛入了劍湖裏去,不斷往下潛去。

到得劍湖湖底,周遭一片漆黑,林然踩到了淤泥,便在淤泥上行走摸索,搜尋了一會,手感有異,摸到了一具軟綿滑膩的東西,上麵似乎有些細密的鱗甲,自然就是白蛇的身體無疑。

白蛇的身體已經沉入了淤泥裏,林然手撫摸在上麵,觸感一片冰冷,神念潛了下去,卻覺白蛇生機已盡數斷絕,已然無救。

他想起白蛇生前那靈動活潑姿態,又想起它本對風左使甚是害怕忌憚,但見到自己有難,仍是奮不顧身來相救,心頭不禁滿是酸楚,他心想:

“風左使,若不殺你,我林然誓不為人!”

林然心頭恨意蜂起,殺氣激蕩之下,湖水咕嚕咕嚕冒泡,似乎是在沸騰一般。

驀然間,林然聽得一聲輕吟,他顫了一顫,旋即大喜,摸著白蛇的身子,一直走到了白蛇的頭頸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