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憂道:“剛才我讀的那一首詩,你這麽快忘記了?”

聞言,林然腦袋“轟”的一聲,脫口而出道:

“秦皇氣蓋世,揮鞭掃蒼穹。按劍清四海,戎馬決雌雄。猛虎嘯山河,雄鷹傲長空。連兵鬥,破天歌大風。”

這首詩林然記得是羲皇神劍訣裏麵的,但他並沒有記熟,這次聽秦無憂吟唱一次,這首詩竟宛如烙印在了他的腦海,想忘記也忘記不了。

秦無憂道:“秦皇雄霸天下,無人匹敵,我之前跟你說過,羲皇神劍訣逃不過一個‘傲’字,像李白那種‘天子呼來不上船’的脾氣,自然是傲,但秦皇這雄吞寰宇的威風,傲氣中更有霸氣。”

秦無憂此刻的語氣,不再是儒雅溫和,而是雄渾蕭涼,帶著一絲滄桑和沉重的意味。

“這首詩不知道是八極門的哪一輩高手所寫的,他創下了這首詩,又以詩悟劍,領悟出了一招劍法,隻是這招劍法,霸氣極重,欲殺天下而非平天下,如此霸氣,倒跟西楚霸王項羽橫行出江東相似,而羲皇神劍訣乃皇者之劍,這霸者劍招,就沒有記載到裏麵去。”

林然道:“這首詩蘊含的,就是這招霸者之劍?”

秦無憂道:“沒錯,其實皇者霸者,相差不大,霸者比起皇者,少了一分豁達之氣,卻多了三分殺伐血氣,秦皇其實像霸者而非皇者,霸者能打天下,卻不能守天下,故此秦朝短命,項羽自刎。”

林然想起秦皇掃,項羽破釜沉舟的霸氣,心頭不禁一熱,道:“霸者縱然慘淡收場,但已嚐過破殺天下的威風,雖死猶榮。”

秦無憂道:“正是!故此這一招霸者之劍,隻求猛攻,不顧防守,隻求殺人,不求自護,若施展出來,敵人不死,自己就得死,你學不學?”

林然道:“學!”

秦無憂道:“好!方才那首詩便是霸者之劍的劍術總綱,每兩句詩就是一式劍招,敵人將來,我先傳你第一式,‘秦皇氣蓋世,揮鞭掃蒼穹’,這第一式就名為‘氣蓋蒼穹’……”

秦無憂拿出了一柄長劍,開始演練起來。

林然目不轉睛地看著,隻見秦無憂拿著的雖是長劍,但施展出來的招數,招數都淩厲凶狠,致人死命,沒有絲毫留手,且渾然不顧防禦,一心猛攻,勢頭甚是凶猛。

這一式“氣蓋蒼穹”,是從羲皇神劍訣裏演化出來,蘊含的劍意也以皇者劍意為根基,林然看了一遍,心中已有了清晰的認知,再看一遍,就全都記住了,待得自己親手演練一遍,劍勢果然凶悍狂猛,招招淩厲。

秦無憂道:“好極!這霸者之劍名為‘霸天戮殺’,如今‘霸天戮殺’第一式‘氣蓋蒼穹’,你已經學會。”

秦無憂剛說完,雷嘯散人就氣喘籲籲地走上山來,林然看著雷嘯散人如此狼狽的模樣,不禁怔了一怔,旋即想明白了,雷嘯散人和他激鬥之時,消耗了這麽多真氣,顯然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秦無憂看著雷嘯散人渾身汙穢,腳步踉蹌的模樣,不禁嗤笑道:“用‘霸天戮殺’去殺一頭野狗,未免汙了自己的劍。”

雷嘯散人本以為林然現在應該是暈倒在地,受了重傷,動彈不得,然後他就輕輕鬆鬆上前,去把他一劍擊殺,但卻不曾想到,林然精氣神竟是如此充足,而且看林然的氣息,似乎又有了精進。

林然緩緩走到了雷嘯散人身前,以雷嘯散人如今的狀態,他隻需重劍一斬,就可以將他擊殺,但林然想著以“霸天戮殺”去屠滅此刻的雷嘯散人,就跟拿著絕世的寶劍,去宰割一隻老鼠一樣。

但不殺雷嘯散人,日後他康複了,林然可沒有把握,能夠再去對付一個七重大劍師,這次他僥幸逼得雷嘯散人出全力,全因為雷嘯散人太過急躁冒進,一心想要殺他,若是雷嘯散人慢慢跟他打消耗戰,林然可不認為,自己的真氣強度,可以和一個七重大劍師抗衡。

所以,決不能讓雷嘯散人安然下山,不然放虎歸山,必成後患。

另一方麵,雷嘯散人是紫雷門的掌門,殺了他,所帶來的麻煩著實不小。

更重要的,雷嘯散人統領紫雷門,紫雷門自然是一方大勢力,日後對付飛龍堂,絕對是一大助力。

林然腦中翻騰著各種各樣的念頭,殺,還是不殺?

雷嘯散人看著林然正權衡思索,一顆心吊了起來,生怕林然會突起殺手,他緩緩向後退,一邊說道:“林然,今日之戰,我們算打平手,日後我們再戰過。”

雷嘯散人心中有些懊悔,他這次太過急躁了,若是以消耗戰術和林然鬥劍,大概千招過後,林然真氣一弱,他就立刻可以反擊,以他七重大劍師的實力,要殺一個劍師易如反掌。

雷嘯散人終於知道什麽叫陰溝裏翻船了,他心中已經有了計劃,等回去之後,他先養好傷,然後下戰書約戰,堂堂正正將林然擊殺。

林然心中依然是權衡著,雷嘯散人見林然沒有說話,心中膽氣一壯,急忙轉身逃跑。

缺月樓上,秦無憂將一切收入眼中,見林然心中顧慮太多,當下就高聲提點道:

“雷厲風行,殺伐勇決,這才是霸者氣魄!”

秦無憂這句話,宛如平地裏炸起的一道驚雷,林然腦中紛亂的雜念,瞬間煙消雲散,他眼眸裏霎時間迸發出一道鋒芒畢露的精光,他醒悟了。

“霸天戮殺!”

林然抽出龍驤重劍,施展出“霸天戮殺”的第一式“氣蓋蒼穹”,就見一圈黑漆漆的光芒,覆蓋在了重劍的劍身,林然踏步前衝,揮劍朝雷嘯散人殺去。

這一劍宛如是九天長河,裏麵蘊含的雄壯氣概,似乎已經醞釀了一千年,恢弘慷慨,激昂壯烈,渾然大氣,直衝蒼穹,似乎天地間的一切,都會在這一劍之下,崩滅粉碎,灰飛煙滅!

雷嘯散人隻覺一股恐怖的劍風湧來,他回頭一看,隻看到了滿目的烏黑劍光,還有林然那雙冷靜、沉著、充滿殺意的眼眸。

“噗嗤!”

淩厲的一劍,直接從雷嘯散人的後背刺入,洞穿了他的心肺,摧毀了他的內髒,然後再從前胸透出。

幹淨利落,一劍瞬殺。

林然將重劍收回,雷嘯散人的屍首軟綿綿地倒下。

墨雲霄等一眾沙漠裏的大人物,此刻正趕上山來,秦無憂見這麽多人來了,當即搖了搖頭歎道:“這群凡夫俗子,汙了我靈隱峰的仙氣。”

他斜步飛下缺月樓,隱入了下方懸崖的迷霧裏去。

而墨雲霄等人,一來到山上,剛好就看到了雷嘯散人頹然倒地,而林然傲然挺立,那一柄重劍,還帶著一抹驚心動魄的鮮血。

所有人看著這一幕,皆是駭然不已,雷嘯散人,堂堂的七重大劍師,竟然死在了林然的手下,若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

墨雲霄走了上來,顫聲道:“你……你殺了雷嘯……”

他語氣裏滿滿的都是詫異,並沒有責怒之色,畢竟墨雲霄是想統一白鹿城的,雷嘯散人死了,他少了一個阻力。

“阿彌陀佛。”絕塵師太合十念了個佛號,她之前去紫雷門找沐千雪,阻止了風左使殺林然,那時候的林然,連風左使也打不過,此刻,卻把雷嘯散人殺了,能夠殺得了雷嘯散人,林然倒有極大的運氣在裏麵,但也足以證明,他此刻的實力,已經遠超以往了。

墨雲霄和絕塵師太身後,都是飛龍沙漠裏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們看到雷嘯散人被林然殺了,皆是一陣戰栗,以劍師身份,斬殺大劍師,林然恐怕是飛龍沙漠千年來的第一人!

人群當中,有紫雷門的人,但他們聽林然剛才在祭天台上說雷嘯散人是個偽君子,心中已經信了八成,現在雷嘯散人死了,紫雷門失去了主心骨,紫雷門中人即便看到林然就在他們麵前,也不敢再出一言相抗。

林然抱了個四方拳,道:“諸位,雷嘯散人圖謀不軌,先逼迫月馨雨加入飛龍堂,再想通過月馨雨當臥底,竊取飛龍堂的秘密,他想獨立搗毀飛龍堂,好把飛龍堂的所有秘法,特別是那天魔妖傀的煉製之法掌握到手,進而一統大漠,此人野心極大,今日小子僥幸誅殺此獠,日後我們劍界同道,應當同心協力,力求鏟除飛龍堂!”

林然發覺自己的心境每成熟一分,腦袋就轉的越快,這一番冠冕堂皇的話,他竟非常順口,非常自然就說了出來。

幸好他心裏還能保持一絲清明,不然的話,一直說這些道貌岸然的話語,那遲早得變成第二個雷嘯散人。

眾人聽得林然這番話,皆是紛紛點頭讚同。

有人和月馨雨有刻骨大仇的,當下就說道:“那月右使怎麽處置!她禍害了不知多少正道劍客,難道就任由她安然離開嗎?”

“沒錯!我看飛龍堂自然是要對付的,但月右使此人,須得先斬了!”

“對!就算她是被逼迫入飛龍堂的,那又如何?她本身就是一頭狐妖,妖怪都是凶殘成性的,就算她不是飛龍堂的使者,我們也要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