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速度極快,也就是一天時間,林然已經領兵來到了薛家城外。

這一天的時間裏,騎兵們休息睡覺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三個小時,人人都是一鼓作氣。

“諸將士聽令,薛家城就在眼前,隨我殺!”

林然一聲高喝,手握著雲嵐天劍,策馬往前狂奔。

“殺!”

八千騎兵也跟著前衝,人人都是一臉的勇悍之色,八千把鋒銳的戰劍,在皎潔的月光下,閃爍著震人心魄的寒光,殺氣衝天而起,清冷的月光似乎也多了一分蕭寂的寒意。

時正黑夜,薛家城巍峨高聳的城牆黑沉沉的,城頭上可見不少士兵在巡邏。自林然逃離之後,薛滅情就下令全城戒備,但林然一鼓作氣,遠程奔來也不歇息,讓所有騎兵都鼓足了勁頭,真可謂猛如龍虎,勢如破竹,八千騎兵匯聚成了一道鋼鐵洪流,朝薛家城奔踏而來。

“用騎兵攻城?天嶺城瘋了嗎?”

城頭上的守兵,趕緊吹響了警戒的號角,同時也有些疑問,用騎兵來攻城,這簡直是天荒夜潭,什麽輜重裝備都沒有,如何能夠攻城?

“咻!”

薛家城還沒布置好堅固的守城防禦,林然猛然衝天而起,他身上披著的黃金戰甲,在月色下閃爍著既是璀璨又是冷寂的光芒,背後卻長有一雙黑色的翼翅,翼翅周遭雷奔電閃、流火飛動,在夜色之下看來,甚是絢爛。

林然又經過了一天的養傷,內傷已經好了,他也不得不為自己這具身體感到詫異,被一個大劍師的劍氣傷了,竟然兩天就能好了,這具肉身所蘊含的潛能,就算是林然也難以臆測。

內傷好了之後,他修為恢複舊觀,鬼王翼一張開,運轉起來十分舒暢,當下林然振翅朝薛家城內飛去,所有士兵看著這已經超出了人力所限的飛行翼,皆是有些驚怖,隻覺此刻的自己,在林然的手下,就像傲視蒼穹的雄鷹眼裏的一隻老鼠,隻有被利爪撕碎的下場。

“嗖嗖嗖!”

三根純鋼弩箭朝林然射來,薛家城兵良將光,能夠雄踞一方,自非善與之輩,射箭的是個守備兵長,並沒有多厲害的修為,不過手中拿著的弓弩,卻是上等的貨色,弩箭來勢十分凶猛。

林然臉不改色,背後鬼王翼一震,翼翅本身縈繞著的流火,凝化出一頭火鳥,呼嘯著往前撲去,將那三根純鋼弩箭融化成鋼水,同時將那守備兵長卷入懷裏,在把對方化為一具焦屍的同時,火鳥也爆了開來,四周的士兵凡是沾上那飛射而來的赤火,當場就慘叫倒地翻滾,這些赤火是天機龍魂演化的,人體沾上了就跟沾上一鍋燒得通紅的鋼水一樣。

城頭一片大亂,城內鑼鼓聲緊急,密集的腳步聲匯集過來,大批大批的士兵正朝城門趕來。

城下天嶺城那八千騎兵,看著城頭上燃起的赤火,心中的熱血也一並被點燃了,提劍策馬狂衝著。

林然飛入城內,將厚重的城門打開,一陣喀隆隆的沉悶聲響起,城門開後,他一眼看到了城外狂衝過來的鋼鐵洪流,心中滿是暢快和熱血,高聲叫道:“弟兄們,殺吧!”

林然收起了鬼王翼以節省真氣,他轉身一看,就見薛家城內有一大隊士兵衝出,帶頭的是薛家城主將薛峰,前麵的是一隊騎兵,後麵是手持劍盾的步兵,兩翼各有弓箭手策應,軍容頗為整齊。

林然麾下八千騎兵也衝了過來,薛峰看得城外那一股鋼鐵洪流,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瞪著林然怒喝道:“林然!憑著這點兵力,就想夜襲我薛家城嗎?”

薛峰抽出腰間長弓,彎弓搭箭,鼓足了真氣,一箭朝林然頭顱射去,薛峰身為三重劍師,這一箭來勢頗為凶猛,淩厲的破空聲呼呼作響,林然舉劍一斬,將來箭從中斬斷。

薛峰冷笑一聲,又是連珠三箭射出,林然揮劍格擋著,薛峰趁勢領兵狂衝而來,林然帶著的騎兵,自然不適合進城和敵人短兵相接,當下林然將薛峰的來箭都斬斷後,就當機立斷退到了外麵。

薛峰統兵前衝,他麾下有步兵、騎兵、弓箭手,起碼有三萬人,幾乎是整個薛家城的兵士全部出擊了,來勢十分凶猛。

林然麾下八千騎兵凜然不懼,憑著一口勇武之氣,揮劍殺入敵陣之內,兩軍攻戰在一起,隻見劍光千幻,寒芒閃動,兵刃碰撞錚然有聲,劍鋒劈入皮肉的噗嗤聲,還有骨頭斷裂的喀嚓聲,再混合著戰馬的嘶鳴,士兵們的呼喝,雜亂而慘烈的聲音激揚著,讓人心底裏最狂野的熱血翻騰不息。

林然搶了敵軍一匹戰馬,縱馬朝薛峰狂奔,他現在是五重劍師,要殺薛峰這個三重劍師並不難,隻需薛峰一死,薛家兵必定軍心沮喪,屆時彈指可滅。

薛峰也深知自己不是林然的對手,當下退到了己方陣營深處,外圍有密密麻麻的劍盾步兵守護,如此一來,他勢大氣壯,就算林然展動鬼王翼來攻,薛峰四下精兵如雲,林然要想得手也十分困難。

當下最重要的,自然是取薛峰的頭顱!林然眼裏殺氣奔湧,眼下薛峰指揮若定,用騎兵和林然的騎兵對撞,若是林然麾下的騎兵有突破這第一重防護,第二重防護——那批手持劍盾的步兵,立刻揮劍往下斬馬腳,隻需把戰馬斬殺,騎兵就迫不得已要下來跟這些劍盾步兵短兵相接,又如何是敵方的對手,再加上兩翼有弓箭手,林然這一方局勢頗為凶險。

眾騎兵奮不顧身,策馬馳騁,揮劍朝敵人斬去,酣戰之中,人人都忘卻了生死,隻有無窮的戰意在彌漫,隻有炙熱的血液在揮灑。

林然行軍打仗和臨場指揮的經驗,都不及薛峰,他指揮著騎兵往前衝殺,數度都被打退了回來。

林然咬了咬牙,他知道薛家城難對付,但沒想到難對付到了這個地步,他遠途帶兵攻來,本打算攻薛家城一個措手不及,不料薛家城反應極快,早已將一切都布置好。

現在要想取勝,必先殺掉薛峰,讓薛家兵沒了主將指揮,就好對付得多了。

薛峰身處重重守護當中,要殺他極難,但若再僵持下去,這八千騎兵還沒等到幽老帶人來增援,就要被敵軍摧滅。

“撤退!”

眼見敵軍勢大,林然下令撤退,眾騎兵訓練有素,當下就都紛紛撤退下去,林然帶兵敗走,薛峰哈哈大笑,呸的一聲吐了口濃痰,道:

“林然!行軍打仗你如何是我的對手,滾回你的青雲門吧,哈哈!”

薛家兵也跟著囂張大罵起來,隻是薛峰十分謹慎,怕林然這是誘敵之計,故此也不派兵追殺,林然帶著一眾騎兵退了三十裏,在一處沙丘下歇息。

負責供給的騎兵從軍營虛戒裏拿出帳篷釜鍋等物,開始安營紮寨,埋灶煮飯。

深夜月色冷清,孤風吹寒,一眾騎兵人人垂頭喪氣,沒有了一絲來時的勇猛氣勢。

林然眼見軍心沮喪,內心一陣凝重,看來領軍打仗比起鬥劍互殺要複雜上百倍。

軍心已沮,林然命眾將士吃完飯後就休息,也不需要人守夜,由他親自來守,一眾騎兵狂奔了一整天,剛才又曆經一番慘烈的廝殺,皆是疲勞不堪,紛紛睡去,供給兵從虛戒裏拿出草料喂養戰馬,戰馬似乎也感受到了這壓抑的氣氛,皆是沉默著吃草。

到了淩晨,眾將士都睡了,林然一人在營地口坐著,腦海裏雜亂一片,他心想:“剛才那廝殺已折損了一千人,現在還剩下七千騎兵,他們的性命全係在我身上,我如何能帶領他們殺滅薛家城,如何能帶他們活著回家。”

林然一聲長歎,如果這個時候虛塵子、秦無憂在他身邊就好,他拿出了腰間的槐木牌,槐木牌靈氣越來越少,他輕輕撫摸著槐木牌,腦海裏雜念翻騰得更加厲害,當此關頭,再也沒有人會來幫他,一切的艱難險阻,都要他一個人去麵對。

林然看著天上的明月,一顆心漸漸冷靜了下來,無論如何,這一戰都不能敗,連一個薛峰都對付不了,那等薛滅情傷愈了,又如何是她的對手?

林然用手指在沙地上畫了起來,畫的是薛峰的兵陣,前方由騎兵衝鋒,再接著就是劍盾步兵守護,若他衝破了第一層騎兵屏障,這劍盾步兵將會獰厲出手,再加上兩翼的弓箭手,這個兵陣威力更大。

兵陣並不複雜,這是很基本的行軍打仗陣勢,這個兵陣最難拆解的地方,就在於薛峰不斷指揮,讓兵陣衍生出了不少變化,薛峰臨場指揮經驗極佳,林然指揮騎兵攻殺,他總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並作出最有效的指揮,讓這個簡單的兵陣發揮出無窮的威力。

“怎麽破,怎麽破,怎麽破?”林然看著沙地上這個並不複雜的兵陣,卻有股無能為力的感覺,行軍打仗並非他所長,若這是一場鬥劍廝殺那就簡單得多了,沒有血路就殺出一條血路,簡單明了,酣快淋漓,但現在這是一場戰爭,關係到數千人的生死,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