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雷寨主所用的此套劍法竟然是當年中原鏢局的“驚濤劍法。”

十年前,隋意以“青城一劍”之名遊曆江湖之時,中原鏢局的總鏢頭卓旭陽曾邀他加入其鏢局,而他敬其為人義氣豪爽,欣然加入成為其一份子。親眼見過卓旭陽演示過此劍法,那時的情形仿佛就在眼前:

“隋兄弟,此套劍法如何。”

“總鏢頭劍法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一氣嗬成,最合適進攻。不過,恕我直言,其中破綻甚多。一旦與頂尖高手過招,三招之內必敗無疑。”

“哈哈,多謝隋兄弟直言相告。此劍法乃祖傳而下,我有個心願,那就是將此劍法發揚光大。隋兄弟乃青城奇才,定能助我了此心願。小女年卓佳佳自幼對劍法極有天賦,望隋兄弟收其為徒,讓‘驚濤劍法’在她手上發光大。”

“總鏢頭如此看得起隋意,隋意定當盡其所能,不負總鏢頭所托。”當時的隋意年少衝動出口便答應了。

這時跑過來個八、九歲的小女孩,看起來十分聰明伶俐,小小年紀就已經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正是卓旭陽的女兒卓佳佳。她嘻嘻笑道:“佳佳有師父了,佳佳有師父了,佳佳師父是青城最厲害的大俠隋大哥。”接著便跪下道:“師父在上請受佳佳一拜。”

從那後隋意有了個徒弟,帶著她練武跑鏢,但是沒幾個月他就聽說師妹阿嬋要出嫁的消息,離開了中原鏢局。

眼前這個風雷寨主應該便是卓佳佳了。她的“驚濤劍法”給隋意一種是似而非的感覺,每一招既好似經過了千錘百煉毫破無可破,又像空門大開散亂非常,總之給人一種揮灑自如的感覺。

隋意之前僅看出其內力平平,卻未料其劍術如此高明,他傳卓佳佳劍法之時也未有此境界。由此看來她必有所奇遇。

果然,此刻的了絕已經被籠罩在劍網之中。他不愧為少林高手,仗著深厚的內力苦苦支撐。卓佳佳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淩厲的光芒,難道她此刻還未出殺手?隻聽她嬌喝一聲“倒”一柄劍化做無數劍影刺向了絕三十六處大穴,了絕應聲而倒。

隋意大驚,此招竟然同傳說中五十年前武林第一人東方展雲的絕技“滿天花雨”十分相似。傳說東方展雲能用此襲遍對方周身一百零八處穴位,而卓佳佳似乎隻是徒具其型。

了絕絲毫無大敗後的沮喪,仍然一臉的壞笑。卓佳佳冷冷道:“敗在我這個小丫頭手上滋味如何,你了絕好歹也是成名人物,不會食言吧。舌頭伸出來!”她剛說完,便欲跨到麵前去扮開了絕的大嘴。了絕瞪了隋意一眼暗中求助,隋意起先早料到他會有此一敗,已經運功把網凍結,叫道:“佳佳,師父在此,不得對師叔無禮!”卓佳佳聞隋意叫得出她的名字,先是一驚,隨即冷笑道:“不知羞的瘋子,衣服不穿便在此胡叫,本寨主的師父豈會如你般無恥下流。”

隋意笑道:“也對,口說無憑。好,為師現在便領教一下你方才所用的神奇劍法。”說罷,破網而出,飛快拾起地上的衣服穿好。卓佳佳見天蠶網被他掙破,花容失色。雖然早已看出他決不是普通的瘋子,但已氣急,她藝高膽大,叫道:“好你個變態狂徒,毀我天蠶網,納命來。”一出手便是放到了絕那招“滿天雨花”,隋意暗道:好個心急的小丫頭!幸好我剛才見識過一遍此招,找到一處破綻,否則恐怕隻有用“太清氣功”硬架了。

他凝氣於右手兩指間,朝著“滿天雨花”方才找粗的那處破綻攻去,欲一招點倒卓佳佳。

猛然間,一種潛在直的覺告訴他,那破綻不那麽簡單。他心中一顫,運起“太清氣功”構成一片起罩護住全身,急忙收招。

劍光劃過,隋意的衣袖被削掉一塊,他連退數步,暗道一聲:“好險!”若非他仗著長期在生死邊緣徘徊磨練出來的直覺和九重“太清氣功”護體,隻怕右手已經和身體分家了。原來,他發現的所謂破綻,根本隻是誘敵的虛招。

卓佳佳見“滿天雨花”未能傷他,驚異的表情立刻顯現了出來。她似想起了什麽,沉默半餉。忽地跪倒在隋意麵前,道:“師父在上,請恕弟子方才冒犯之罪。”

隋意歎了口氣道:“你從‘太清氣功’把我人出來了吧。”

卓佳佳眼淚奪匡而出,點了點頭繼續道:“家父在師父離去之後的一次押鏢中遇到了‘九頭妖蛇’劫鏢,家父難敵此惡賊,又不願獨活,便與眾鏢師一齊喪命,中原鏢局也就此解散。”

隋意現在才知道她這些年的苦楚,歎道:“佳佳,你長大了,…。”了絕此時卻在地上不滿地看著他哼了一聲,象是在埋怨隋意不給他解穴。隋意見狀,笑罵道:“好你個**僧,竟敢打我寶貝徒兒的主意,看我閹了你。”說著,一腳向他踢去,震開他的穴道,他叫了聲“哎喲”從地上爬了起來。

這時卓佳佳滿臉淚痕的俏臉才有了些笑意,道:“師父不要責怪師叔了,也算是他無心之過吧。”隋意再次歎道:“十年還過得還真快呀,我卻一點也沒盡到做師父的責任。對了,你是怎麽學得如此神奇的劍法,又是怎麽成為這風雷寨的寨主?”

她檫了檫臉上的眼淚,道:“我明白師父十年來所受的苦。我流落江湖,被一個叫東方懌的姐姐收留到此,她教了我練了五年劍法,最後她有事遠行,順便替我除去‘九頭妖蛇’。走前,她托我照顧風雷寨的一眾姐妹。”

隋意念道:“東方懌,東方懌,難道是東方展雲的後人?不然,為何能教出如此深不可測的劍法。”聽她這麽一說,解開了自己心中不少疑團。還有,“九頭妖蛇”如果被東方懌所誅,那自己豈不是身價上漲,成為通緝榜第二了,隋意想道。

正當隋意沉思之時,了絕開口了:“你這當師父的為老不尊,居然赤條條地被抬到女徒弟麵前…。”他剛說道此處,三個小丫頭嚷了起來:

“是他先在山下的湖中大喊大叫,擾亂了清淨的。”

“隋先生,不知者無罪,相信您不會和我們三個小丫頭計較吧。”

隋意笑道:“罷了,若不是此般巧合,我亦不能見到失散多年的弟子。佳佳,你就別怪她們了。”

卓佳佳應道:“是。師父、師叔你們也很累了,先用飯吧。”

她們的用食十分簡單,原來她們的經濟來源並不是靠搶劫,而是靠中上下開荒種地和紡織,下山去換取其他用品。

夜是寧靜的,隋意卻久久難以入眠。他打開了窗,銀色的月光就照了進來,似乎它是早在外守護著的。天穹深處,星星閃爍璀璨的光芒,靜靜地注視著地麵。他一時興起躍上屋頂,去感受林裏吹來的涼風。

以前自己就愛帶著阿嬋上屋頂,一起賞月、數星星、吹晚風。想著想著,朦朧中仿佛阿嬋就在自己的身旁,隋意回過頭去,原來是卓佳佳站在身後,她手上提了個酒壇,道:“師父想什麽事想得這麽入神,連有人在您的身旁好久了也不曾發覺。”隋意頓了頓,打趣地說道:“師父老了,眼花耳背,自然反應也遲鈍了。”

卓佳佳連忙安慰道:“我知道師父的心事,您是對至愛之人難以忘情,我敬的就是師父這樣的癡情人。其實師父您正值盛年,大可不必被這些煩惱所困,您至少還有我這個親人和許多朋友。來,一醉解千愁,我今日帶的是您最喜歡喝的高粱酒,我先敬您。”她抱著酒壇先飲下一大口,瑩白如玉的臉上不時便多了兩片紅雲,更增其麗色。連隋意此心如死灰的人也瞧得怦然心動,但是理智立刻就警告了他:“她是你的徒弟,她是敬愛你的徒弟,你如何能有非分之想。”隋意也端起酒壇,咕嘟咕嘟地猛灌自己酒,想立刻便醉掉。卻越來越清醒,好多年了他很想自己能放得開,不被仇恨與感情所束縛,可是怎麽也做不到,反而愈陷愈深。隋意強提笑顏,道:“了絕那家夥一定睡死了吧,不然有酒的地方怎麽少得了他。佳佳,你也早點回去睡吧。師父明天也要接著趕路了。”

“師父難到就不多留幾日,陪陪佳佳,傳佳佳武功。”

“你的劍法已經相當有火候了,你還有福緣學到‘滿天雨花’此蓋世絕技。你師父要不是仗著功力和經驗上的優勢,說不定便敗在你手上鬧個大笑話。”

“師父太謙虛了,您真要走了嗎,到哪去呢?”

“我要去中原一趟,佳佳你就不用送了。以後自有相間的機會。”說完,隋意提起酒壇一飲而盡,跳下房簷,回了房去。卻未見卓佳佳的臉上又添了兩道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