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意望著眼前這扇門,恍如隔世。門的一邊是曾經無憂無慮的少年,這邊卻是現在落魄江湖的旅人。他駐足片刻,如十多年前一樣輕輕將它推開,走了進去。

“有人會用青城三式!是他,是他,一定是他,他回來找我報仇了!我需得趕快準備一下,通知百裏翔龍。不行,他已經在青城山了…。”夜晚,魯致遠獨自在青城派大殿掌門的寶座上心亂如麻,喃喃地自言自語道。

一個黑影從正門慢慢走了進來,吼道:“弟子隋意拜見掌門師父。”隋意這聲乃是獅子吼,魯致遠被震得全身抖了一下,立刻呼吸不順、內息錯亂。

獅子吼本是佛門不傳之密,用法相當巧妙,能傷敵,也能鎮定己方心神。乃其逃亡西域之時,與好友“魔僧”了絕相互傳武功心法時所得。

派內弟子聽聞這聲大吼,均迅速集中在了大殿之上。魯致遠不愧為青城掌門,他很快便反應了過來,恢複如常,厲聲對隋意道:“隋意,你這個不要臉的劣徒,敗類,居然還有膽子回青城!”

隋意從聲大笑道:“我就是隋意!當年的‘青城一劍’,現在的‘江湖公敵’、‘武林敗類’,特向眾師兄弟,各位師叔、師伯問好。”

聞得江湖禍害隋意在此,眾多新弟子蠢蠢欲動,他們初生牛犢不畏虎,妄圖一湧而上拿下隋意這個青城劣徒,正道的公敵。長劍從四麵八方向隋意襲來,隋意不願多傷人命,則再次運起獅子吼把他們震昏在地。

魯致遠順勢發話道:“隋意好你個劣徒!奸殺我女兒阿嬋,在江湖上行惡,如今又傷我派弟子…。”他話未說完,隋意冷笑著便接口道:“就算拚了我這條老命也不會放過你。魯掌門,我說的對不對?”魯致遠幹咳一聲,道:“哼,正是如此,今日我就要清理門戶,為武林除害。”

他忽地從隋意到來時的心驚膽顫,變為現在的信心十足,讓隋意大為不解,甚至有些摸不清頭腦。隋意心裏盤算著:他有了對付我的法子?還是有了救兵?或者是在故作鎮定以安派中眾人的心?”

隋意馬上表現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道:“我對自己所作所為從不解釋。念在你曾為吾師,對我有養育之恩的份上,空手讓你十招。但十年來你讓我生不如死,從今以後各不相欠,生死由命!”話音剛落,他發現自己的語氣竟同假仁假義的師父一模一樣,“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師必有其徒啊!”念及此處,他的臉上不知不覺流露出一絲笑意。

魯致遠冷哼了一聲,拔劍展開青城身法“天羅步”向隋意刺來。他可完全顧不上一派掌門用劍對付手無寸鐵之人之理,急於將隋意至於死地。他出手第一招便讓隋意大吃一驚,這招古怪刁鑽,仿佛是專針對他的身法而來,決非青城武學。隋意猛地靈光一閃,陡然間明白了。原來,魯致遠是想起了百裏翔龍傳授給他克製自己的招式。

隋意的武功雖出自青城派,卻在江湖上闖出了“青城一劍”的前後,通過交友、偷師等方法將許多五花八門的招式心法融合成了一套屬於自己的武功。而隋意正是用這些武功戰勝過他。他和百裏翔龍狼狽為奸後,百裏翔龍曾針對隋意武功身法交過他一些招式。

劍招如狂風巨浪向隋意湧來,隋意則如同怒濤中的一隻小舟,仿佛隨時可能沉沒。轉眼九招已過,雖仍未傷他分毫,卻似乎把他逼得退無可退。眼看掌門人的第十招就可以把隋意這個武林禍害斬與劍下為青城派爭光,派中眾人喝起彩來。隋意已被逼入死角。

魯致遠劍勢一變。他的第十招赫然是由“青城三式”合成的一招,其威力幾乎較普通“青城三式”大出了幾倍。看來他這些年為了防隋意,臥薪嚐膽,狠花了一翻心血。

這招封鎖了隋意的任何舉動,隋意完全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反擊。魯致遠的臉上露出了猙獰的微笑。

“殺!殺!殺!掌門好厲害。”

“我青城派今日為武林除一大害,再放光芒,真是可喜可賀。”

千鈞一發之時,隋意歎道:“對不起,恐怕要讓大家失望了。”一股柔和的真氣從其身上散發出來,這股真氣像一隻無形的手把把魯致遠毒蛇般的劍抓住,頓在了空中。

派中之人無不大驚,由於此真氣正是青城派的鎮派絕技“太清氣功。”而能用“太清真氣”這種柔力擋住強大的劍勢,正是第九重“化柔為剛”的表現!昔年,青城派老祖正是靠此九重“太清氣功”威鎮江湖。遺憾的是其後再也無人能將它練到第九重,眾派中高手均徘徊在七、八重之間,未見突破。

“十招已過,該我表演了吧。”隋意伸出兩指,以指代劍,使出一招青城派入門劍法“青山綠水。”表麵看起來簡簡單單的一招,在其改動下卻多了三種變化,而這三種變化足可應付任何青城武功。

魯致遠還未在“太清氣功”的恐懼中回過神來。被隋意雙指輕易截中胸口,擊飛了出去,跌落在地。廳中頓時鴉雀無聲。

掌門被一招擊敗,用的居然是青城派入門劍法。派中上下無不大失所望。

今日在山下的高矮兩個少年,則向隋意投來崇拜的目光…原來本門的武功如此神奇。

隋意站在原地,臉上露出譏諷的笑容。他看著魯致遠,這個他曾經敬重的師父;毀掉自己一生幸福的禍首。掌門之位使他不惜出賣自己親生女兒;殺害自己的師父…前任掌門;還要陷自己於絕境。隋意想就這麽一掌劈下去結果了他,但魯致遠畢竟是把快要餓死的他從山下撿回來,教他武功,養他長大的師父。

但是!就這麽放過他也不可能,這不是我的風格。我要讓害過我的人過得比我更痛苦。失去愛人的心碎,十多年的逃亡生涯,一幕幕在心中閃現。我已非當年那個單純善良少年,我現在是正道的公敵,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徒,隋意想道。他左右兩掌劈空擊在魯致遠身上,魯致遠慘叫一聲昏了過去。隋意不願多逗留,展開輕功衝出了大廳,派中上下竟無一人前去阻擋。

隋意方才左右兩掌分使的乃是“雷神掌”與“修羅陰煞功。”“雷神掌”至剛至陽,“修羅陰煞功”至陰至寒。兩者皆為上乘魔功,乃是隋意從魔教的左右護法處習得。其二人被迫逃亡西域,與隋意同病相憐,視其為傳人。

據說每進一重均有走火入魔之險,要練到最高的第九重更是凶險無比,他倆經三十年苦練各達到第八重。恰巧隋意修煉的“太清氣功”乃玄門正宗,短短幾年內兩者均達第七重。

昔年,魔教左右護法正是靠此冷熱合擊,為魔教鏟除異己,血洗江湖。直到武林盟主百裏翔龍帶領九大派,及大小幫會攻破魔教總壇。他二人在中原無處容身不得已才逃往西域。

魯致遠從此後就是廢人一個,隋意完全敢如此斷定。若非有功力極深的高手肯損耗自身內力替他趨走這一冷一熱兩股真氣。

隋意的歸來,也許平靜了十年的江湖要再起風浪了。他在西域苦練十年,武藝突飛猛進。可是,其仍然明白單打獨鬥無把握能戰勝百裏翔龍,再加上百裏翔龍爪牙遍部各地,隻怕自己還沒機會找他動手便已筋疲力竭了。

腦海裏一個複仇計劃正慢慢定型,他把這個計劃取名為“禍害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