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金鱗豈是池中物
康子記掛著南玥的事，買好了他娘想吃的那些東西過後就趕著往回走。
路過一家裁縫店的時候被掛在門口架子上的衣裳所吸引，那些比他們村兒裏大嬸身上的花布衣裳還要漂亮。
衣裳上麵的繡花就像活的一樣，麵料也好，感覺就像是王妃娘娘身上穿的那種料子。
康子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看，‘蝶衣居’？
“小夥子，想買衣服還是繡件兒？”掌櫃的看外麵有人定住了不動，熱情的走上前去招呼道。
其實他知道眼前的人肯定買不起這裏麵任何一件衣服，別說是衣服估計就是小點的繡件兒都夠嗆，但既然人家被自己店裏的東西所吸引住了，那自己就當他是客人，正所謂‘來者是客’不是嗎？
他們店這些年能越做越大，生意越來越好其實不光是因為他們有那個實力做出來的東西能讓有錢人家的夫人小姐們喜歡，最重要的一點原因就是他們的態度好，不會因為‘蝶衣居’這響亮亮的三個字就隻認錢不認人。
不會像其他的什麽店，隻要見著來人貌似買不起自己家貨物的就黑臉用不客氣的話把人往外趕。
他們家從來不會，即便是有故意找茬想撿便宜的乞丐跑門口躺著賴著，他們也會自己吃點虧就當做善事一樣給個十幾文錢把人好言勸走，不會硬趕。
長此以往這店子的口碑就越來越好，不要說見不著煞風景的乞丐在麵前膈應人把顧客嚇跑，就店門口不用打掃的話也比周圍別家幹淨了去。
因為很多人都知道這裏麵的人待人好，有時候手裏拿著不要的東西即便想扔都會忍著，等走過了他們的界兒再扔。
康子雖然沒聽過這蝶衣居的大名，但他知道外麵的樣衣都能跟王妃娘娘身上的衣料相差無幾那就絕對便宜不到哪兒去。
但他還是想進去看看，因為這麽些年他娘都沒怎麽做過新衣裳，原本他今天也打算帶著她去買花布的，可她沒一起來。
若不是他心裏記掛著藍伯家的綠背草讓他沒法安心的慢慢逛，他都想自己去給她挑幾塊布買了帶回去，不然要她自願跟自己出門的話得等到猴年馬月去。
“我想看……看看衣裳……”把辛夷花，再貴也要看一看。
掌櫃的到是沒想到這小夥子還真想買，看他的表情就能知道，“哎，那你跟我進來看，外麵的隻是樣衣，裏麵的花色多款式也多。”依舊熱情不減。
康子繞過櫃台後，被旁邊掛著的各式各樣的衣服勾了魂兒，好像他看見的不是衣服而是一排排妙齡少女。
這些衣裳怎麽能做得這麽美，就他娘那臉蛋和身段要是穿這樣一件在身上的話村裏那些到處招搖的大嬸都得靠邊站。
“老板，那件白的怎麽賣？”康子指著一件玉雪龍花色打底的素淨紗衣道。
“小夥子你真有眼光，那件隻要皮膚白一點身段稍細點的什麽年齡都能穿，並且它裏麵還配了兩層紗都是帶繡花，等再過一段時間天氣轉涼的時候也沒問題……這個是成衣所以比量身定製自己要求花色和絲線搭配的要便宜很多，因為到我們店買成衣的人很少，大多都是讓裁縫和繡娘按照自己的喜好做……所以這個隻要，隻要一百二十兩。”掌櫃詳細的做了解釋，但是在報價的時候還是頓了頓。
畢竟一百二十兩對普通人來說都絕對是大數字，更別說是對這拉著驢車穿著草鞋的鄉孩子，但他也隻是實話實說，並無小瞧之意。
因為就算是讓他自己花一百二十兩來買件衣裳他也未必舍得，他一個月的工錢在同行之中已經算是很高的都才十八兩，要不吃不喝存半年多來著。
一百二十兩？真的好貴，康子想了想還是算了，尷尬一笑準備離開。
掌櫃的也料到會是這種結果，漂亮的東西沒人不喜歡，可以喜歡沒用啊那得是需要真金白銀來支撐才行。
都走到門口一隻腳已經跨出門檻的康子又退了回來，想到了從小到大他娘為了他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還有之前他出門時瞧見她臉上的皺紋。
教書先生說過‘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這話他一直銘記於心，“我就要那件，麻煩你幫我包起來！”指著剛才他看上的那件，他娘穿上這個肯定很美。
“小，小夥子，你真的要買這件？”掌櫃的不敢相信，開玩笑啊一百二十兩不是十二文十二兩！
“對，我就要這件，麻煩老板幫我包起來！”掏出那張五百兩的銀票，“給！”
掌櫃接過康子手裏那張大紅色的銀票，“金元錢莊？”
“對，有什麽問題？”康子看見他吃驚的表情。
“沒什麽……小夥子要不要再看看別的……這些也都很好看，這個才一百兩買回去你媳婦肯定也喜歡！”麵額越大越好，掌櫃商人本質盡顯。
康子想都不想的擺擺手，“不用了，就這一件就行，我沒媳婦我是給我娘買……說出來不怕您笑話我娘都好久沒做過新衣裳了。”
掌櫃看著眼前的憨實小夥兒，不錯，孝順，可既然是很久都沒做過新衣服的那必定是相當節儉之人，說不定這些銀子都是存了大半輩子，“那你這樣亂花錢你娘會不高興嗎？”光是一件衣裳就弄出去一百多兩，買便宜點的也能叫新衣服！
“嗬嗬，孝敬父母又在自己能力範圍內的，不算亂花……我今天花了這麽多，他日我必定想辦法給賺回來！”康子接過包好的衣裳和找回的銀票。
“說得好！”夜北在門口的時候就覺得裏麵的聲音很是熟悉，走進去一看原來是康子，那個讓他很看好的孩子。
“夜，夜北公子！”康子原本就想要當麵跟他道謝的。
可娘娘告訴他說夜北公子很忙最近兩天也沒來過，所以他都把自己的心意告訴給她請她代為轉達。
“康子來給你娘買衣服？”夜北指了指他手裏的包裹，“我能看看嗎？”
“當然可以！”低彎著腰雙手把包裹遞了過去。
夜北看著他的動作，跟南玥一樣心道這教養真的是太好了，一點都不像是出自貧苦家庭的孩子。
“這樣，給你娘再挑幾件，全都算在我賬上！”夜北看了看手裏的衣服，眼光還挺好的嘛。
“不用不用，夜北公子您太客氣了，就買這件的錢還是夜北公子您給的，康子已是感激不盡，又豈好再要！”
“跟我就不用客氣！”夜北把衣服遞給掌櫃的，“按照這差不多的樣式再挑幾件，待會兒跟四夫人的衣裳一起算！”
“是，二位請稍等！”掌櫃的再看眼前的康子，心境已跟之前大不相同。
看著康子的眼睛跟著掌櫃的走，貌似渾身不自在，“你不必跟我客氣，我喜歡你這孩子，送你娘幾身衣服就當是我對她老人家的問安之禮。”
“謝謝夜北公子！”這份好意他再次記下。
“不用謝，能在這裏碰見咱們也是緣分，剛才王妃說你去王府了，你的話她都已經告訴我，謝謝你的那些禮物……王妃已經迫不及待的讓廚房拿去給王爺燉湯。”夜北指著外麵車板上的袋子，“你看，你送我，我送你，咱倆就當扯平了是不是，所以更加不要覺得有什麽！”拍了拍他寬厚的肩，很實在。
誰都知道夜北和厲王猶如親兄弟，外界傳聞穿褲子都不分你我，那他口裏的王妃肯定是厲王妃沒錯，南大人家的小霸王，他們之前還給她做了一批衣裳厲王為了能早日討她歡心還每件都多加了銀兩讓繡娘日夜趕工。
真是看不出這小屁孩不但跟夜北公子熟，跟厲王一家也很熟，難怪剛才能說出‘我今天花了這麽多，他日我必定想辦法給賺回來’，金鱗豈是池中物。
還好自己的店向來是以誠待人、來者是客，若是像有的店一樣隻憑外在決定客人去留那他這碗飯估計也吃不了多久，沒準兒他回去一講，那小霸王立馬就帶兵把他這夷為平地。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以後更是得多長點心，隨時隨地提醒店裏新來那幾個夥計，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真心誠意迎接每一位客人。
“康子，什麽事兒這麽開心連走路都在笑？”蘇秦已經到院門口看了好幾趟。
“娘，我不是跟你說過我之前遇見幾位貴人，因為他們都不是一家所以沒法都見著，我就把東西給了其中一位讓她代為轉達，結果我去給你買衣裳的時候遇到了那位沒能當麵向他道謝的公子，他去給他家夫人取做好的衣裳，我本來都買好了他來之後又非要讓我多給你挑幾套，全算他賬上。”康子從車上拿下包裹遞給蘇秦，“娘你快去試試看，那老板說若是有哪裏不合適的還能再改，不額外收錢。”
“所以你這就高興？”蘇秦沒有接卻轉而盯著康子的臉，“你這就是貪圖別人的便宜，娘是怎麽教你的，你都忘記了？”
“哎呀我哪有，我不是為這個高興，娘你知道我有時候不會講話……我是因為見著那位貴人而高興，他待兒子極好，因為我給你買衣裳的時候給那老板說我花了多少我就要賺回來來多少，這句話被他在門外聽見了他就問我是不是想做生意賺錢，說要是想走這條路的話他可以教我，娘你知道嗎我正發愁沒師父教呢。”康子一邊卸著驢車上的繩子一邊催促她快點去換上新衣服給他看。
聽完兒子的解釋蘇秦鬆了一口氣，“娘錯怪了你……不過你說的那幾位貴客究竟是什麽人，你今天送去的山貨人家有沒有嫌棄，咱家窮也拿不出什麽好東西，怕人笑話！”
康子話到嘴邊又忍了，之前他娘精神狀態不好的時候一直沒具體問過，他也怕厲王的聲威會嚇到她所以總是幾個字帶過，現在她問起那萬一他說了實話她又緊張怎麽辦？
畢竟外麵人人都以為厲王是壞人，自己的兒子跟壞人互相來往當娘的不擔心才怪。
“他們都很喜歡，娘……娘我跟你說我走的時候那位大哥就把東西拿廚房去讓廚子燉湯了。都是做生意人，不像別的奸商，他們人很好，你知道的我那飯鏟頭就是賣給他們的，其實人參也是他們給的不是買的。”差點就叫出‘娘娘’來，娘娘在外麵的名聲一點都不比厲王差，更嚇人！